第39章 反擊
冷牢里暗無天日,又出了奇的安靜。韓訴被扔在角落處,眼睛被蒙住了,雙手也被粗麻繩給綁在了腰后。
他拼命地掙扎著,想吐掉口中被死死塞著的布團,可是卻完全做不到。
他日前在輝月樓吃酒,醉醺醺地出來沒找到方向,他正想傳喚小廝,便被人用下了迷香的布巾蒙住了口鼻,不消片刻便沒了意識,再醒來便身處這個暗無天日的冷牢之中了。
半晌后,韓訴終于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細碎的腳步聲,隨后口中一松,布團被人用力的扯出了。他大口地喘息著,幾乎是怒吼著:“爾等是何人?可知我是影衛總統領?我叔父乃當朝宰輔韓尹?”
那人輕笑了一聲,語速緩慢:“是了,找的就是你。”
這聲音傳入韓訴耳朵里,激得他渾身冰涼,幾乎是不敢再開口。良久,他沒再聽到那人開口,才試探著問:“太,太子殿下”
謝洵這才揮手,示意流風將韓訴眼上蒙的白布給拽了下來。
韓訴愣愣的,連滾帶爬到謝洵的腳邊,急促的呼吸著:“殿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這幾日在影衛老實本分,并未做過任何對殿下不敬之事啊。”
謝洵笑了,可是眼眸中的寒意并未消減,緩步走至韓訴的身邊,俯視著他:“本宮問你,五日前,你拿著令牌出京,說有公務要辦,是何公務,又去了何處?”
一語既出,韓訴驚懼,瞳孔都放大了些許。他一邊抖著,一邊道:“只是普通公差……”
下一瞬,謝洵遍抬腳將他給踹倒過去,呵斥道:“辦差辦到荷州去?辦差辦到顏相家中?辦差,你要殺他妻兒?顏溫禮已然辭官,帶著家中幼小隱居荷州。你們何故趕盡殺絕,心中可還記得他是股肱舊臣?”
昨日謝洵接到人來報,說是顏溫禮一家慘遭殺害,一場大火燒了整個顏宅,連一個人都沒能逃出來。顏溫禮曾是太子之師,對謝洵恩重如山。這消息如同一柄利刃刺痛著謝洵。只要有心,不難查出有誰離開京城去過荷州。韓訴只不過是仗著謝洵在京中無依無靠,沒有證據斷不敢動他。
韓訴知曉這次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再想別的借口斷然是沒有用的。片刻,他又冷笑著,道:“太子殿下,你這里不是大牢。難不成你在京中私設牢獄?你不敢在這種地方殺了我,陛下不會輕饒于你的!不若我們做個交易,你放了我,日后影衛便唯殿下您馬首是瞻,如何?”
這些都是顏溫禮給不了謝洵的,說起來為了一個顏溫禮放棄影衛,得罪整個韓家,是不劃算的。可是這也是所有人看不透謝洵的緣故,他不喜歡這樁看似劃算的買賣。
云喬離京前,將所查的賬簿都交給了謝洵再過一遍。
其中不難看出韓訴做的好事。這么些年來,戶部下撥給西營的錢糧,小半數都落進了韓訴的口袋。京中富商人家想將兒子塞進西營,也會重金行賄韓訴。這么些年來,他官職不大,油水卻落了不少。
謝洵本就想著何時將這些上報,可是還沒來得及,便得知此人對顏溫禮下了毒手。謝洵不想再忍了,他只想為顏溫禮一家報了此仇。
“本宮殺了你,自然可以用別的法子讓影衛歸東宮所有。殺了你,也可以像你燒死顏溫禮一家那般做得毫無痕跡。還是說,韓尹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可以毫無證據便除掉本宮?”謝洵唇角掛了絲陰慘慘的笑意,道,“私獄,本宮的確設了,怎么,你覺得你還有命出去參本宮一回么?歇了吧。”
韓訴聽得頭皮發麻,看著謝洵靠近,便顫抖著往身后挪去,直到后背抵住冰涼的墻面,再無路可退。
邵陽王在東宮等了謝洵許久,日頭都快落了西山,才見著謝洵的車駕回來。
謝洵笑著喚了一聲皇叔,手中還用著一方絹帕擦拭指尖。邵陽王留心看了一眼,發覺那帕子上還帶著血跡。
“洵兒去何處了,此時才回來?可讓皇叔好等。”邵陽王也不客氣,見著謝洵也沒起身相迎。
謝洵也不在意這些虛禮,撩起衣袍便落座了。
“去送了韓訴一程,黃泉路上,不讓他太孤寂。”謝洵隨手端起一盞茶,撥了撥茶沫便一飲而盡,語氣平淡得像是在敘述一件極為平常的事。
邵陽王只是驚了片刻,隨后便意會了,跟著笑了:“嗯,別為這種人費心力,不值當。”
邵陽王自然討厭韓訴,因著韓訴總是帶壞謝知衡。但他卻沒想到一向東宮里這只溫順的貓,爪子也會撓人,而且絲毫不顧及所謂的給韓家的顏面。
謝洵放下手中的茶盞,含笑看向邵陽王:“今日皇叔來的不巧,棋盤尚未備下。流風,擺上。”
不消多時,流風便將棋盤擺上了。
檀木質地的棋盤,白玉與墨玉棋子相間,每一步似乎只是為了消遣,但邵陽王卻感受到今日謝洵哪里不太一樣了。他手中摩挲著一顆墨玉棋子,似守非守,又有些絕地反擊的意味,棋風與往常大不相同。
“皇叔早就知曉知衡那次是被人陷害的吧?”謝洵落子,漫不經心地抬眸,看向邵陽王。
這一步走得巧妙,邵陽王似乎已經無路可退,只得將手中那顆棋子重新丟進了罐中,笑道:“此局是我輸了,殿下果真是心思巧妙。”
“皇叔知道知衡天真,斷不會起這種心思。可是皇叔卻一直在香遠寺不回來,想必不是不擔心兒子是否會定罪,而是要看本宮的態度。這下如何了,本宮的態度,皇叔可還滿意?”
有人借著謝知衡的箭,就是想要挑起東宮和邵陽王府之間的嫌隙。那人刺殺云喬一是為了殺殺云喬的威風,而是想讓謝洵從此在京中孤立無援。
邵陽王道:“殿下的誠意,自然是看得到的。只是如今韓家勢盛,如何才能對抗得過?一個韓訴,可不夠。”
“韓尹這些年來明面上便與東宮為敵,仗著的是陛下的默許。”謝洵清理了棋盤上的棋子,道,“當年三王之亂,正是在我父皇逝世之后。當今陛下除掉了他的三個哥哥,只留下皇叔你。可是這些年,皇叔真的毫無芥蒂嗎?我們對面的,可不光是一個韓家。”
這種話,本應該是心知肚明的,這卻是頭一次被擺到臺面上來說。
邵陽王沉默許久,轉了話鋒:“如今影衛無主,殿下打算如何?”
“這是本宮收回影衛的最好的時機,依本宮看,知越敏慧,是個不錯的人選。”謝洵吩咐流風再給邵陽王添一杯茶水。
聽罷,邵陽王終于笑道:“那,皇叔便替知越謝過殿下了。”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下棋了。
云喬還沒來得及回淮遠,便聽人來報說是徐山在送往京中刑審的途中畏罪自殺了。
云喬只是有些感嘆,反正他此番是逃不了一死,只是留下剛被救回的妻子和兩個幼兒顯得格外可憐。他在濱城下獄的時候倒是招了些東西,大抵也就是那幫人如何以妻子的性命相威脅,要他如何幫助他們燒殺搶掠,偽裝成賽函人。至于這些人為何要偽裝賽函人,徐山也并不知曉。
這些線索遠遠不夠解惑,也不能知曉那些人究竟有什么陰謀。
云喬翻著濱城縣衙里留存下來的文書,一頁一頁認真地翻著,而濱城的縣丞正微微弓著腰,十分謙卑地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上一聲,生怕那句話不對會引火上身。與自己日日待在一處的徐山竟然勾結土匪,禍害濱城百姓,而他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云喬將一冊文書扔在縣丞身上,怒斥:“這就是你核查的好東西?朝廷下撥的糧款少了四中之一,你竟然沒有半分疑慮便登記入賬?還是說你與徐山一同行此不軌之事,拿著百姓的錢糧去供養山匪?”
縣丞驚而跪下,道:“將軍,冤枉,冤枉啊。濱城是個小城,人口也稀少。素日里我等辦差并沒有分工太詳盡,都是誰有空誰去做。這些賬簿,正是徐,徐山自己所為啊!”
“怎么,你覺得你無辜?”云喬冷聲質問。
縣丞驚嚇過度,聲音都是含糊的:“回將軍,確實無辜啊!”
“這些事本該由你掌管核對,你如今竟將失職之罪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又將朝廷律法視為何物?來人,押下去!”云喬一句也不想再和他扯下去。濱城土匪猖獗如此之久,誰知縣衙里便有這么大的問題。若是早日發覺,也不必讓那么多百姓受害。
不多時,蘇應已經走了進來,看著仍舊查看文書的云喬,道:“你此番私自離京,只怕陛下不會輕饒了你。”
云喬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嘆息道:“這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陛下并沒有追究,想必是謝洵替我攔下來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處理完這邊的事,立刻回淮遠,將那母子下獄,再尋找我阿清的消息。”
永平帝自然會怒,這是一早她回來便已經預知的事。但是不處理好這些事,云喬是絕不打算就這么回京的。
雖然,她也想見謝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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