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晚如同過了盛開期的玫瑰，一下子蔫了下去，撇了撇嘴，她還以為他看她半天是要告訴自己呢，非要賣關子，拉扯人心。

青林幾步走來凌淵和葉舒晚面前，彎身恭恭敬敬地擺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她身后的位子，“葉小姐請坐。”

葉舒晚轉頭看見為自己準備好的地方，面前水果甜點琳瑯滿目，色澤鮮亮有食欲，心頭拂過一抹甜意，轉眸看向默默做了一切的男人。

那就小小原諒他一回不告訴自己的做法吧，她昂首挺胸沖著身旁男人哼了聲拽著裙擺坐上鋪好毛毯的椅子。

青林轉身面無情緒對著臺下人道，“請眾位大人落座。”態度不輕不重，明顯沒了對待葉舒晚時的熱絡和親切。

待所有人找了位子坐下，葉舒晚已經喝完了面前的暖身湯羹，吃完了糕點，耳邊突然響起男人詭異的嗓音。

“開始。”

葉舒晚心頭跟著一顫，端著一碗熱湯的手猛地一抖，差點兒將滾熱的湯汁灑手上。

她可能是聽錯了，竟從他短短兩個字中聽出了幾分陰笑詭譎，陰氣森森的。

一陣急促的號角聲自房檐某處波紋顫抖般傳來，綿長，鈍耳，使人的心臟跟隨上頭人的換氣跳動，停頓。

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偷偷回眸余光瞟上坐在她身旁不過幾尺遠的男人，他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似乎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期待已久。

她捂住砰砰亂蹦的心臟，暗暗告訴自己是她多心了，他說送她禮物，那一定是準備了很久，所以現在開心期待也是正常的，絕不會有別的可能。

她正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獵場的側門應時打開，幾個侍衛推了一幫身穿灰的發皺囚衣的人踉蹌進來。

“快給我滾進去！”距離很遠，葉舒晚只隱約聽到幾句侍衛的呵斥聲，聲音不太真切，模模糊糊的。

模糊的人將葉舒晚的好奇心勾引到了極致，身體不自覺前傾，手扒住面前的欄桿，整顆頭都探了出去。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她的眼睛，她神情一怔，晃了晃頭，那抹影子仍沒有離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胡亂揉搓了兩下，扒著欄桿的手攥的更緊。

幾番下來，她確認了獵場上的人就是葉舒月。

她不是被凌淵關在地牢了嗎？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

剎那間，腦海中飛躍的疑團成了一塊緊實的密布，她一臉茫然，只能看向凌淵尋求解答。

凌淵沒有看她這邊，不管她多么急切，都只能靜坐等待。

葉舒月的出現，打破了葉舒晚單純以為凌淵是要給她普通的驚喜了，什么驚喜的禮物會是和這樣的出場？

她的心情一如夏日的天氣，前一秒風和日麗，陽光普照，下一秒烏云壓頂，狂風大作，心里七上八下的，揣揣不安。

但愿事情不是她的那樣，他們的關系才剛剛確立，她真的不想打亂停滯，亦或者嚴重些直接破碎。

凌淵……千萬不要再做一些喪心病狂，無可挽回的事了，真的想和他好好生活下去。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想法，也似乎是要給她一擊猛捶，場下傳來人的嘶吼哀叫，每一聲都是直入靈魂深處的痛苦哀嚎。

“啊！放開我！我不要，不要……”

“救命！太子殿下把我們當卑賤的螻蟻吧，放過我們吧，求求您！”

甚至于沒有重復的求饒聲交疊起伏，有男有女。

葉舒晚心頭狠狠一震，心中的想法已然天崩地裂，碎成渣渣，再也撿不起，哪怕是掃到一處，都會隨著一股風的涌入悄無蹤影的隨風揚去。

她下足了勇氣，慢吞吞地睜開眼睛，眼前視線天旋地轉地抖動，她咬破嘴唇穩住身心，呆滯的目光定格場下的一片地方。

下面跪著好多人，有的掙扎撕扯中被侍衛把頭一腳踹進了雪地，雪地下暗藏的冰渣劃傷了臉，一股鮮血沿著額頭沒入眼睛再流上下巴，場面慘烈，不忍直視。

“太子殿下？這是……”有慈善的大臣看不過眼，低腰斂手，戰戰兢兢地出言。

青林冷臉揚聲回道，“這些人當中的大多數都是太子府地牢關押的有罪之人，還有的危害過葉小姐的人身安全，太子殿下容許他們活到今天已經是寬容！”

此話一出，所有人瞬間明白了事情因果，不再敢發聲。

葉舒晚趕忙看過去，兩只眼睛無一例外地打量了個遍，果然是這樣，這里面有暗殺過她的人，就連葉舒月也在列。

沉迷美色的凌帝都來了興趣，捋了捋花白夾黑的胡子，“淵兒說的好戲表演完了？”

凌淵一反傲然蔑視的常態，轉眸看著凌帝戲謔地回應，“好戲可還沒開始呢。”

他慢條斯理地斟了杯茶，隨即不緊不慢地開口喚了聲，“青林。”

“殿下？”葉舒晚眉頭快要打結，低聲喚他，想要勸解凌淵停下，奈何他聽而不聞。

速度快到令人發指，眨眼的功夫，箭靶的圓盤盡數被拆卸，并且逮人按頭，綁手，綁盤三兩下的動作一氣呵成，所有的犯人肚子上全被綁上了箭靶子。

并且靶心的中間掏空，心臟的部位裸露在外，只等著練習騎射的人一箭直發。

事情進展到現在，葉舒晚徹底明白了他的‘禮物’，他是想讓大家看著，得罪過她和他的人會落得什么下場。

她不需要！她根本需要！她不喜歡！

可惜她聲嘶力竭地嘶吼沒有人能聽見，就算她喜歡的那個男人聽見了，也不會停止他的暴行。

只是一剎那，她眼眶瞬間猩紅，眼白的血絲可以連成一條晾衣服的長線，失望的情緒鋪滿她的心臟，她的腦海，她所有有觸覺的感官。

她喉頭梗澀，鼻尖發酸，抵住哽咽斷斷續續失音的嗓子，拋去所有的不理智，輕聲問道，“太子殿下，這就是您送給我的另一樣及笄禮嗎？”

凌淵盯著她的滿眼猩紅，水霧彌漫的眼睛，胸腔的空氣像是剎那間抽空，呼吸艱難，他伸出手想要像之前一樣將人攬回懷里，“晚晚……”

葉舒晚沒有遲疑的偏頭，側身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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