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我想晚些出發。”李長河提條件道。
“為何?”
“做些準備,到瓜州數百里路,不能說走就走。”李長河瞎扯。
老皇帝微微思考,然后點頭。
“兩個月后出發。”他連忙道,率性搶下談判的錨點。
“不行,最多二十來天,三月初必須離京。”
“一個月!”他還想討價還價。
“此事已定,務須多言。”皇帝不容反駁的道:“三月初出京,三月二十之前到瓜州,不得違命。”
李長河無奈,姜還是老的辣,多說無益,于是干脆答應,然后拱手告辭了。
…
不一會兒,福安帶著小太監帶來冰鎮蓮子茶,卻沒見世子。
皇上招手道:“福安,你來看看這棋。”
福安點點頭,湊過來看。
“你說哪邊贏了。”皇帝問。
“黑子大勢已成,再下下去當然是黑子贏,陛下好棋藝。”福安贊嘆。
皇帝搖搖頭,呵呵一笑,“起初朕的黑子幾乎難以為繼,被他壓得喘不過氣,結果一說去南方的事,朕寥寥幾步,反敗為勝,便贏了,你知道為何嗎?”
“這老奴自然不知。”福安搖頭道。
皇帝哼了一聲,一拍桌子,“他就是不想去!而且不想到心底了,朕一說讓他去南方,頓時心不在焉,棋路混亂,若他心不亂,照常下去,輸的就是朕了。你呀,膚淺,還夸朕棋藝好,呵呵…”
“這…老奴愚鈍,陛下明察秋毫,體察入微,實在英明啊。”福安趕緊低頭道。
皇帝擺擺手,并不在意,不滿的開口,“你說朕的皇子皇孫,若讓他們替朕辦些差事,哪個不是歡喜雀躍,感恩戴德,可你看他,你看他那副樣子!就好像朕欠他似的…”
福安尷尬一笑,“世子畢竟自小就與眾不同,難免…”
“難免什么,他就是目無規矩慣了,從小就如此!”皇上不滿揮袖。
福安笑呵呵的道:“陛下,孩子嘛,世事難兩全,聽話的固然是好,可也少主見,難主事。那調皮搗蛋的孩子,雖然不守規矩,難管教,可大多都是能辦事的,有主見的。宮里的孩子們都這樣。”
皇上聽完點點頭,“你說得也沒錯,大抵如此朝中大臣才會舉薦他,在朕看來也是這道理,所以才沒跟他生氣。
這點長河比太子好,太子雖恭謹,可卻少有主見,遇事沒主張,所以才出大禍,他要是心里有數,不聽那副將攛掇,會有如今亂局?”
福安點點頭:“陛下言之有理。”
“此次長河到南方去朕也別無所求,但愿他能安穩處世,少增禍亂,穩定人心就行。”皇上說著緩緩抬頭看向南方…
…
李長河有些煩躁,出了內城就遇季春生迎上來,隨便說了兩句,他牽過馬,開始向午門去。
午門之內是少有人能騎馬的,這大概就是以權謀私吧,畢竟季春生在這,又是巡城的武德使。
從午門到內城還是有很長一段路的,不騎馬要走很久。
他現在陷入兩難之中,要么軍權,要么去南方。
若是王府有船,他一點不在意,去瓜州就去吧,皇帝的意思他明白,不是讓他去打仗,無非代表皇家去做樣子。
問題在于現在水路一斷,從陸路去瓜州要十幾天,王府無船,十分不方便,如果王府有船了,走水路只要兩天左右,如果是秋兒的踏動輪船,可能會更快,順流而下一天多就能到瓜州。
為保存軍權,看來他這次不得不南下。
…
“站住!”
身后隱約有聲音。
“前面小子,給老夫站住…”
這次李長河聽得清楚了,從思緒中回神,一回頭,居然見到一老頭提著褲裙追著馬,氣喘吁吁,披頭散發,十分狼狽,顯然是追了許久。
李長河和季春生納悶的停馬,這人為什么追著馬?
那老頭這才追上,拄著膝蓋氣喘吁吁半天,然后抬頭厲聲道:“好個豎子,竟敢在宮中縱馬,報上名號,給老夫下馬認罪!”
“禮部判部事孟知葉。”季春生小聲提醒他,李長河也隱約記起,他曾經見過這老頭。
“你們到底是誰!”老頭瞪眼怒氣沖沖道。
季春生拱拱手,“孟大人,本宮武德司武德使季春生。”武德使從二品,比正三品的孟知葉高級,可景朝重文輕武,武官地位會稍微低上一些。
“老夫沒問你,是問你身邊的小子!”孟知葉聲色俱厲,咄咄逼人:“不知皇城之內不能縱馬嗎,快快給老夫下來,磕頭認罪!”
季春生本來客氣,聽他這么一說,臉色也不好起來:“孟大人,本宮身為武德使,巡防皇城,騎馬又如何!”
“我不說你,我說你身邊的小子!”孟知葉指著李長河鼻子道。
“大膽!”季春生更怒了:“我身邊的是天子皇孫,瀟王世子,當朝游騎將軍,新軍軍指揮使,軍器監少監,豈容你撒野。”
“呵!”孟知葉一臉不在乎,大聲道:“世子又如何,按禮,郡王及其上,皇城二司長官、馬軍才能在皇城中騎馬,否則就是大不敬之罪!還不快下馬,給老夫磕頭認罪!”
“你!好你個老頭…”季春生大怒。
李長河心里正煩悶,偏偏遇上這氣人的事情,干脆打馬上前,果然,老頭雖然一副義憤填膺的樣,但見馬上前,嚇得一下子狼狽躲開了,他也不回頭,加快馬速,縱馬出了午門。
…
廬州府最近越發不太平,城外到處傳言有人鬧事,兩天前有人急匆匆來報,說城外一個村揭竿而起,正向城門殺來,當場嚇得起芳帶著廂軍人馬出城救急,結果到了地方根本沒人。
抓人來問也問不出什么,城中也常有打架斗毆之事,黑幫滋生,匪徒橫行,巡城衙役加了又加,收效甚微,甚至有衙役還被報復打傷。
另一邊,去與蘇半安談事的兩個兄弟已經兩天都沒回來報事,同去的十幾號人沒了音訊,起芳和父親都心中焦急。
第五天,他們終于忍不下去,親自率領一千廂軍出城,去往邊境蘇半安所在營地。
可他們見到的不只是蘇半安,在營寨門口接見他們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至于蘇半安,被兩個軍士押著,臉色發白,安靜站在這年輕人身邊,不敢說話。
起芳一下子認出他,他畢竟是蘇半川弟弟,曾經見過,她已經隱約察覺事情不對了,“你是誰?”
“好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豪杰,在下丁毅。”他說著打開扇子,風度翩翩,慢悠悠扇起來:“你說我是誰,在下蘇州丁家家主,現在的蘇州知府,如今的蘇州我說了算。”
“你…”起芳看了一旁面色發白,神色不好,太陽當頭卻裹著大裘衣御寒的父親,兩人眼中都是驚色,這年輕人居然當著蘇半安的面說蘇州他說了算。
再看他年紀,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出頭,跟自己差不多年歲…
“你心中驚訝不解,不信此事。”丁毅一笑,隨即道:“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我這人不喜歡夸耀自己本事,但蘇半川是我殺的,蘇半安以為離了蘇州就能安生,可他忘了,離了蘇州沒百姓擁護,他便什么都不是,帶的還是我丁家養了多年的廂軍,又有什么理由活命呢,是不是?”
他說著轉頭,看向蘇半安的方向,此時四十多的蘇半安已經嚇得臉色雪白,攤倒在地,跪坐在年輕人面前,一個勁求饒。
可年輕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蘇半安被兩個軍士拖到后面,不一會兒傳來一聲慘叫便再也沒聲,紅衣劊子手提著血淋淋的腦袋出來,掛在遠處高臺軍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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