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冢道虞,沒人多話。
此時此刻,景國弊病瞬間凸顯出來,若是平常政務(wù)大事,大家各抒己見,能爭執(zhí)數(shù)月甚至數(shù)年每個結(jié)果,各種高見灼見層出不窮,一開口哪個不是胸有妙計,策略萬千,滔滔不絕。
可真到這樣危急時刻,所有人能指望的卻只有一個垂垂老矣的冢道虞,如果過幾年他不再了呢?
小兵小戰(zhàn),肯定又是一番爭論,可到這種大局面,說錯一句話,出錯一個主意都會成為千古罪人。
這下,反而誰都不敢說了,燭火閃爍,照亮每個人各有差異不斷變幻的臉,畢竟大家心中都有自知之明,景國無帥,除了垂垂老矣的冢道虞!
皇上剛剛已經(jīng)下令,讓季春生悄悄進宮去,連夜發(fā)流行快馬,報唐隆重鎮(zhèn)軍情,讓他們加緊防備,如此或許能多撐幾天。
李長河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大事,真正的決策千里之外。
這其中的艱難和無力,他也深有感觸,這就非常看重決策層的遠(yuǎn)見卓識了。
因為從京城集結(jié)大軍到西北邊陲,整個過程少說要幾個月,上層決策稍有遲鈍或者后知后覺,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局面。
當(dāng)前局面就是如此。
但卻并非因為皇見事遲。
主要皇帝和朝臣們專心于如何出兵遼國,奪回南京,所以注意力沒在西北。
這一下就給了西夏機會,連李長河當(dāng)初得到西夏賣強弩給叛軍時也不以為意,沒有多想,沒想這一大意,西北重鎮(zhèn)及其周邊土地都沒了。
其實如果當(dāng)初他不大意,或許是來得及,提前二十天到一個月向西北增兵。
或者該說他沒有太多戰(zhàn)爭經(jīng)驗,并不會如冢道虞那樣敏銳戰(zhàn)爭嗅覺,看細(xì)枝末節(jié)就能洞察大局。
“唐隆不可守,拿下南京才是大事。”冢道虞緩緩道:“再者,若分兵救西北,南京又拿不下,就是兩面吃虧。
皇上,臣以為西夏出爾反爾固然可惡,但當(dāng)下局勢,北伐南京,以其為支點,抵御金人南下才是大事,大于西北。
西夏就算狼子野心,也是沒有牙的狼,一塊肉就能讓它吃飽,吃太多嚼不爛還會噎死。
但金國不同,金國既是狼,還有牙,牙尖齒利,不管有多少都能咬碎吞下。”
皇帝久久沒說話,看得出他內(nèi)心的掙扎,唐隆重鎮(zhèn),也是幾十年前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換來的,是景對西夏第一道重要防線,他心中自然難以割舍。
“若不救唐隆,該如何用兵?”皇上問。
冢道虞想了一下,沉聲道:“雷霆手段,傾巢而出,最好一年之內(nèi)拿下南京,定要在金人平西京道之前。
如果等金人完全平了西京,說不定會生變!”
“這…”鹽鐵使魯節(jié)皺眉道:“大將軍,盟約在手,用不著這么急吧?一年之內(nèi)拿下,難不成二月初就要出兵?要知道南京是整個遼國最為險要的大城啊…”
也有人紛紛附和,他們之所以這么認(rèn)為不無道理,李長河也明白他們不是故意挑刺,而是說的實話。
遼南京城就是后世北京,處于華北平原與太行山脈、燕山山脈的交接部位。東距渤海三百里左右。其東南部為平原,屬于華北平原的西北邊緣區(qū)。
其西部為太行山脈的東北余脈,北部、東北部山地,為燕山山脈的西段支脈。
而且它北進蒙古,東進東北南進華北。周圍有各種險關(guān),從軍事上講這是個絕佳的地理位置,這樣一個地方,不只景國重視,遼國也很重視,十分易守難攻。
這時皇帝突然看向他,“你以為呢?”
李長河一愣,沒想到他一句話沒說,居然也問到他,拱手道:“臣以為冢將軍所言有理。”
說完立在一邊,不多說,因為這樣的事他也不懂,不可能會比冢道虞還明白透徹。
“這便沒了?”皇上問。
李長河點頭。
皇上皺眉:“再多說些。”
“…”李長河無語,想了想又補充:“除去冢將軍說的金人狼子野心,還有就是金人肯定也在觀望,觀望我景國實力。”
他之所以這么說,算是想起歷史,有感而發(fā):“金人起于遼東苦寒之地,所以堅韌善戰(zhàn),但他們與我景國也隔著遼國,路途遙遠(yuǎn),所以對我景國實力必然不理解。
以當(dāng)下形勢,金人敗遼已成定局,可如此局勢之下,金人居然愿意以我們結(jié)盟,分出南京及其周邊城池,就說明他們對中原早有覬覦之心。”
湯舟為一臉懵逼,湊上來到:“不對吧世子,他們不是讓城了嗎,這該是好事,表友善,何來覬覦啊?”
這胖子的話讓李長河想到了當(dāng)初宋朝的境遇和態(tài)度。
“送城是想讓我們自己去攻,好摸清我景國軍隊虛實,若景軍強盛,他們就不會輕舉妄動,甚至與我們結(jié)盟。若景軍羸弱,則他們可能趁勢南下中原。”
皇帝聽到這表情凝重一些,“你是說…”
“我認(rèn)為這一仗不只打南京,還是打給金人看;打好了,鎮(zhèn)住金人,可保景國太平。
打不好,就要準(zhǔn)備與金國開戰(zhàn),而且速戰(zhàn)速決最好,如果我們拿下南京,金人還沒搞定西京道,就會主動許多。”李長河道。
這算以史為鑒,當(dāng)初北宋時,金人早就將遼國打敗,卻遵守盟約,停留在山海關(guān)以北,把南京留給宋朝去打。其實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
完顏阿骨打身為一世之雄,摧枯拉朽的擊敗遼國之后之卻還遵守盟約,給宋朝留了南京,無非有兩個意圖。
一來就是宋為中原大國,他也沒準(zhǔn)備一下得罪,準(zhǔn)備觀望。
二來就是試探宋軍戰(zhàn)斗力,若宋強,則盟好,宋弱則可以欺負(fù),但起初想的應(yīng)該也僅僅是欺負(fù),因為金國剛打完遼國,也需要休養(yǎng)生息。
可萬萬沒令金國想到的是,傳說中的中原大國,與遼國打個五五開的中原大國,表現(xiàn)弱得超出他的預(yù)期太多,簡直弱到辣眼睛的地步…
宋徽宗以自己寵愛的太監(jiān)童貫為帥北伐,當(dāng)時遼國只有剩殘兵敗將和南京。
結(jié)果兩次出兵,第一次二十萬,第二次十幾萬,兩次被遼國殘兵敗將打得丟盔棄甲,損失慘重…
這其中主要就是耶律大石的功勞。
最后童貫沒辦法,只能出錢請金國幫他們打下南京,結(jié)果錢一送到,頃刻之間金人便攻下幾十萬宋軍輾轉(zhuǎn)數(shù)次,耗費無數(shù)錢財都沒辦法攻克的南京城(今北京)。
然后童貫大搖大擺的帶著敗軍回去邀功了,告訴皇帝他攻下了南京,宋徽宗還高興著呢,大加封賞,殊不知都要亡國了。
憑著良心說,不管是誰,看到這樣羸弱搞笑的宋軍,這樣腐敗無能的國家,卻占據(jù)中原沃土,誰不心動?
其實讓完顏阿骨打有伐宋之心的,很大可能就是這兩次攻打南京城,看透了宋軍太弱的本質(zhì),至于后來各種事件,無非是找到借口罷了。
現(xiàn)在的情況也是,故意留一個南京城,很可能是完顏烏骨乃想看一看景軍戰(zhàn)斗力,權(quán)衡打下遼國之后,他們有沒有能力繼續(xù)南下。
所以打南京,不只是開疆?dāng)U土那么簡單了。
聽完他的話,皇帝沉思了一會兒。
冢道虞也皺起眉頭,“這話不無道理,金軍接連攻伐,自己也有損耗,需要休養(yǎng),若見我景國軍威盛,則會掂量掂量,軍威弱,則說不定直接趁勢南下。”
諸位大臣也議論紛紛,沒想到一席酒宴,最后變成了談?wù)搰掖笫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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