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狄至準(zhǔn)備的大寨是他花了兩萬兩買下的，帶著前后兩個院子，大小廂房二十一間，前院還有個小池塘，是朝中上代退下的門下給事中的寨子。

        老人家六十多了，官至紫金光祿大夫，現(xiàn)在準(zhǔn)備回明州老家養(yǎng)老，寨子空置也不好，阿嬌書香門第，又是宰相世家，認(rèn)識的人多，第一時間聯(lián)系上，李長河就買了過來啊。

        這樣的大寨也不比公主府差多少了，而且從康王府學(xué)來的玻璃吹制技術(shù)，以后不知道會為王府賺多少錢，在這些錢面前，兩萬兩不過是小數(shù)了，送狄至和永明郡主正合適。

        狄至看后本來答應(yīng)的又猶豫起來，因為這寨子大得超過他預(yù)期太多，他是平民家的孩子，哪怕如今官至正五品將軍，新軍副指揮使，也從沒住過什么像樣的寨子。

        武官俸祿本來就低，加上之前被三衙克扣，他又喜歡和士兵混在一起吃喝玩樂，能省錢才怪。

        李長河強(qiáng)按著讓他收下。

        晚上，兩人到聽雨樓喝酒，正好遇見方新在聽雨樓，就把他也叫上了。

        三人上了三樓，那陸游的“夜闌臥聽風(fēng)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還掛在那，周邊又多了很多才子的大作，不最近都是些殺敵報國的詩詞，像是“報國無門空自怨，即是有策向誰吐”“心中愿，平虜保民安國”之類的。

        樓下也不傳來三五聲嘆息：“這次只怕真是天意了…”

        “江閑軍也遭災(zāi)，這可如何是好。”

        “我當(dāng)初早就說過，遼國打不得，你們偏偏不信，兵書上說圍師遺闕，窮寇勿迫，又說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把遼國逼入絕境，他們當(dāng)然會奮起反擊…”

        “對對對，一開始我也這么說過，可惜沒人聽啊，這下好了，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啊！”

        “…”

        樓下議論聲不停，屋外到了黃昏又細(xì)雨朦朧，不過看這架勢，雨停也很快了。

        三人落座之后，酒菜很快就上來了，聽雨樓的菜品一直在改進(jìn)，總是先人一步。

        李長河很隨意的給他們倒上酒，狄至早就習(xí)慣跟他相處的隨意方式，放倒方新沒適應(yīng)，驚異的站起來，又見來人都奇怪看著他，又連忙坐下。

        三人喝了一杯，李長河夾了快鹵羊肉問道：“如今局勢，你們怎么看？”

        方新嘆氣道：“王爺，在下才疏學(xué)淺，但我認(rèn)為這一仗打與不打?qū)�景國都是壞結(jié)果，打的話大軍沒有增援，糧道已斷，贏面很小。

        不打則讓居庸關(guān)，山海關(guān)一帶的金人更加認(rèn)為中原孱弱可欺，覬覦之心與日俱增。而且如果有朝一日，金人真的的南下，沒有有燕山府難以固守啊。

        好結(jié)果只有一種，那就是打下燕山府，問題在于這是個贏面很小的賭局，就個人而言在下則傾向與賭一把。”

        “為什么？”

        “因為就算不賭，最好的結(jié)果也無非保留大軍，以防患金人，可如果沒有燕山府，岐溝關(guān)，我們拿什么防？燕山府如果落入金人手中，到時金人南下太行山東面直到開元都是一馬平川，金人鐵騎縱橫馳騁的天下啊。”方新憂慮道。

        李長河點點頭，默默在心中權(quán)衡。

        然后他轉(zhuǎn)頭看向狄至，“如果讓你現(xiàn)在帶新軍去打遼國，你敢打嗎？”

        “敢！”狄至毫不猶豫點頭。

        方新連忙道：“王爺，在下說的可以一搏是指北方駐扎在岐溝關(guān)附近的大軍，此時大雨導(dǎo)致道路中斷，到處都是洪澇塌方，大軍北上千難萬險，不過徒增傷亡耳。”

        李長河擺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著他又看向狄至：“如果和遼軍騎兵作戰(zhàn)，你覺得新軍如何能夠戰(zhàn)勝敵人。”

        他話音落下，方新就道：“自然是拉開距離，新軍火器勝在百步之外之外輕易取人性命，只要控制好距離，就能打。”方新也是見識過新軍火器的，畢竟當(dāng)初護(hù)送他們背上的就是新軍。

        狄至聽了卻很認(rèn)真的道：“王爺，遼人能騎善射，他們喜歡通過襲擾讓敵人疲憊，然后重裝騎兵再與之交鋒，擊潰陣型，如果與他們交鋒，我會讓輕騎兵保護(hù)兩翼，新軍的勝算在于火槍手正面抵近射擊。”

        李長河大喜：“不錯！”

        方新一臉不解，隨即又重復(fù)道：“王爺，就算狄副使說得對，依舊無法北上啊。”

        “我說的北上可不是走陸路。”李長河道：“順河入海，從渤海北上，走海河北上，直接到燕山府城下！這條路線一路北上沒有什么天險可以阻礙，可以暢通無阻。”

        “可遼人也該想到吧？”方新還是不放心。

        “他們當(dāng)然能想到，在海口往北，南京城西北的地方遼人設(shè)立大營，駐扎有五百多人的一個營封鎖河面，但對新軍來說不算什么。”李長河自信的道，狄至也點點頭。

        應(yīng)該是對王府的大船來說不算什么，王府大船雖然平時跑商，但側(cè)舷都是留有射擊窗口的，快速改裝之后，每面最多能加十二門炮。

        當(dāng)然十二門太重，要運兵的話加六門最合適，把剩余載重讓給士兵，但即便如此，十幾艘大船的火力也不是一個營五百多人的兵力能夠封鎖的。

        “王爺，我們要出征了嗎？”狄至激動的站起來。

        “很大概率，做好準(zhǔn)備吧。”李長河拍拍他的肩膀，又喝了一杯，“實話實說，這次不只是為你，為景國，也是為我，如果你能打贏，那太子就再沒資格跟我叫板。”他直言道。

        方新又是一驚，這種話哪是能對下屬說的，狄至面色凝重，認(rèn)真的回答：“王爺放心，只要有機(jī)會，我肯定能贏。”

        他點點頭，對于狄至，他放心得過。

        李長河說的這條路線，就是當(dāng)年八國聯(lián)軍打入北京的路線，從渤海進(jìn)入，靠著強(qiáng)大的海軍一路從天津直入北京，路上沒有天險，水域情況良好，四周都是平原，火炮射界也十分完美。

        不得不說，八國聯(lián)軍雖然可惡，但他們選擇的路線專業(yè)又高效，把海軍的優(yōu)勢完全發(fā)揮出來，平原提供的良好射界讓艦隊的火力支持發(fā)揮完美，陸軍直接深入腹地登陸也能打人措手不及。

        而如今新軍的裝備，也快趕上十八世紀(jì)的水平了。

        這就是他的王牌。

        …

        第二天正午之后，所有朝中重臣相聚午門，向著坤寧宮走去，大家見面還是互相笑著打招呼，可大多皮笑肉不笑，暗流涌動…氣氛緊張到極致，誰都知道皇上這是要做出選擇了，眼下局勢糜爛，皇上病倒不能再無人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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