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啊，師兄。”
  周培毅在圖書館的辦公室，終于回到了他手里。那把他精挑細選的靠背椅，那張他非常喜歡的木質(zhì)辦公桌，還有這房間里時不時就會出現(xiàn)的紅茶和點心，都會讓他感到心神愉悅。
  盡管，代價是將更大更好的一間房間送給了師姐，并且承諾她一定要將雅各布老師的大部分發(fā)明都在那間房間里進行保管。
  回到了舒適區(qū)，周培毅的心情很好，好到這個房間里的訪客再多他也不會感到煩躁。
  不過，確實有點擠。
  科爾黛斯時常會站在他身邊，“婆婆”艾瑪馬努埃爾也在師姐身后，在她們旁邊，位于書架下的小座椅上坐著博爾思和艾達拜倫。
  在辦公室的門口，瓦盧瓦換上了一身以薄紗縫制的紗裙，舉手抬足都有長長的粉色長莎隨風舞動，端莊的模樣亭亭玉立，宛如貴族淑女。
  而沒能阻止這位可能是貴族的訪客進入斯維爾德城內(nèi)的瓦赫蘭，用她僅有的一只眼睛，仿佛盯上了獵物的猛獸，始終鎖定著這魅惑眾生的妖女，時刻準備著將她撕碎。
  在眾人的包圍之下，周培毅看向自己的訪客，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強壯鎮(zhèn)定但坐立難安的男人，羅拉德。
  “以您現(xiàn)在的身份，叫我?guī)熜郑�怕我是承受不起了。”羅拉德能感受到每一道投射過來的視線，但他卻裝作游刃有余，“我該叫你什么？馬丁？理貝爾？還是直接稱呼您為大人？”
  “我無所謂�！敝芘嘁闫届o地說，臉上沒有笑容。
  他的身后，真正有資格仇視羅拉德的背叛，憎惡他曾經(jīng)的謊言的兩個人，都一直保持了平靜。
  比起仇恨這種強烈的感情，婆婆和師姐，此時此刻最多的是不理解。
  羅拉德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始終不敢向那邊看過去，只能緊緊盯著面前這個似乎掌握了無上權(quán)柄的男人。比起她們，他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遭到審判，粉身碎骨。
  但周培毅顯然不會讓他如愿。
  “我對你已經(jīng)有了些了解，羅拉德。有很多人，迫不及待地為我提供你的情報，你的生平，你被人記錄下的一切人生�！敝芘嘁爿p聲說，“在你剛剛出生的時候，你的人生道路就已經(jīng)被決定。當然，這要拜那邊那位很是輕浮的女士所賜。”
  被稱作輕浮女士的瓦盧瓦提起自己紗裙的裙擺，微笑著深鞠一躬。
  羅拉德當然了解自己身后那個女人，至少切身了解到了她的可怕之處。當一個人的內(nèi)心都被別人完全操縱，那么生命的價值又從何而來？
  但他依然說：“是啊，我并不后悔我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我至少是自己做出了選擇�！�
  “你當然擁有選擇的權(quán)力，在你了解了你的人生之后，在你獲知了你的‘真相’之后，你做出了選擇�！敝芘嘁愕哪抗鈴乃�英俊的臉上掃過，“你現(xiàn)在一樣可以做出選擇�！�
  “選擇我自己的死相嗎？”羅拉德顫抖著冷笑了起來，“這么多強大的能力者在這么小的房間里，你把我從我藏身的西斯帕尼奧千里迢迢召喚來，總不會是要和我敘舊吧？”
  “我上次沒有殺你，羅拉德。這次也不會�！�
  “那你想要得到什么？”羅拉德的笑容苦澀了起來，“我有什么資格和你討價還價嗎？”
  “我完全可以不經(jīng)過你的同意，直接窺伺你的內(nèi)心，你身后的兩位女士都提供了這一建議。而且，我這里也確實擁有完成這一工作的條件�！�
  周培毅看了看博爾思，他正是這邊的精神控制類型能力。而羅拉德也注意到一直坐在那里的高大嚴肅的卡爾德年輕人，身體不由得一抖。
  “但，”周培毅話鋒一轉(zhuǎn)，“我還是要給你選擇的權(quán)力�！�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绷_拉德的嘴抽搐了一下。
  “你有立場，有記憶，有你賴以為生的信念，有你深信不疑的東西。我不喜歡那些玩意，但我尊重你做出選擇的前提與背景，羅拉德�！敝芘嘁闾е�頭，聲音如同機械一樣冷靜平淡，“對于這個世界的大多數(shù)人，他們都只不過可以隨波逐流，你也一樣。”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問題？”
  “我要你自愿地，回憶起你作為圣衛(wèi)軍，作為披袍子的圣城密探，向圣城的處刑姬報告的一切關(guān)于雅各布先生研究的進展�！敝芘嘁阏f。
  “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經(jīng)報告給我的上線了�！绷_拉德沉沉吐了一口濁氣，“那個女人，就是我的上線。”
  “拉摩西學派的身份不足以讓雅各布先生招來處刑姬的親自出手，羅拉德，你很清楚這一點。拉提夏王國和拉特蘭圣城一直在監(jiān)控著先生，但長期以來都只不過是觀望�！敝芘嘁阏f，“在我成為雅各布先生的學徒之前，在師姐因為刺殺失敗被迫回到拉提夏城之前，雅各布先生有什么研究的進展，是只有你，只有你這個一直身在拉提夏，一直陪伴在雅各布先生身邊的人，才知道的事情�！�
  羅拉德愣了一下，嘴里還反駁說：“圣城不過是要處理與加爾文有關(guān)的罪人，我作為密探，得到了騎士團的指示，讓他們相信了這一點�！�
  “圣城早就知道雅各布先生和加爾文有所關(guān)聯(lián)，甚至連拉提夏王國都早有了解�！敝芘嘁銚u頭，“讓雅各布先生不得不死的不是這一點�！�
  羅拉德半轉(zhuǎn)過身，看向門口那里亭亭玉立的瓦盧瓦，那個女人的樣貌有變化，但依然傾城絕色，攝人心魄，那種讓人畏懼和服從的感覺，沒有變。
  瓦盧瓦點頭，然后繼續(xù)帶著深情，無視著身邊瓦赫蘭的敵意，凝望向羅拉德的身前。
  而得到了準許的羅拉德，也只能開口說：“老師......拉提夏學者雅各布，在你到拉提夏之前，在研究一些剛剛破譯的上古盧波文字。如果你保留了他的全部研究資料，那些文字因為沒有什么歷史價值，應(yīng)該被放在一般文獻里面。”
  周培毅點頭，艾達拜倫和博爾思馬上知趣地站起身，開始在身邊的書架里面翻找起來。
  周培毅淡淡地說：“我和你的恩怨已了，你不過是騎士團的一位密探，向圣城呈交了騎士團委托給你的假情報，間接害死了我彼時的恩師與庇護者。我順利地利用了你，無論是你是否存在的愧疚，還是你貪生怕死的懦弱。你背叛的，并不是我�，F(xiàn)在，羅拉德，我身后的兩位女士，有些話要問你。”
  他站起身，招呼著已經(jīng)找到文件的艾達、博爾思和門口的兩位女士一起，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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