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慘敗2
留在房間中的艾爾琳不斷用眼神戳向拉達尼婭,年長的侍女也不知道如何處理現(xiàn)在尷尬的局面。地位更高年齡更長的陛下近侍瑪麗娜女士端著水,像幼童一般乖巧而安靜地坐在桌邊,一言不發(fā)。而散發(fā)著臭味的將軍亞歷山德羅本應(yīng)該是房間里地位最高的人,此時此刻卻跪坐在地,不斷以頭搶地,發(fā)出不好聞的氣味也在發(fā)出讓人煩躁的聲音。
面對如此令人難堪的場景,拉達尼婭選擇無視了艾爾琳的求助,拉著她假裝繼續(xù)研究新配方的飲品。
好在,沒過多久,公主殿下再次從陽臺落地,宛如神明降世。
索菲亞公主臉上的嚴肅讓艾爾琳頗為不安,這位似乎帶著半永久笑容的殿下此時此刻毫無疑問并不開心。只是一個眼神,艾爾琳便會意地慌忙從隔壁房間搬來一把椅子,在拉達尼婭的幫助下放在了匍匐在地的將軍的對面。
索菲亞公主今天穿著了并不算方便活動的長裙,精致的剪裁讓長裙的腰身非常貼合,復(fù)雜而密布的花紋繡著卡里斯馬的向日葵徽章。搭配這身翠綠色長裙的,是白色蕾絲袖口與領(lǐng)口的女士襯衫。公主殿下在艾爾琳的幫助下選擇了這么一身搭配,從離開房門起,這身衣物沒有任何損傷,一塵不染。
公主坐到了將軍對面,隨著她的落座,房間里的瑪麗娜女士也趕忙站到了一邊,等待殿下的訓(xùn)話。
“亞歷山大亞歷山德羅羅曼。”索菲亞公主平靜地說出了將軍的全名。
亞歷山德羅的家族羅曼家族是卡里斯馬的知名軍事貴族,不僅在圣帝城有著崇高的威望,在卡里斯馬的遠方基地更有著廣袤的家族領(lǐng)地。亞歷山德羅本人雖然蒙家族蔭庇獲得軍方提拔,但他豐富的履歷與完美的簡歷都證明他絕非草包。
只不過,此時此刻,無論是家族的威名還是那些過家家般的經(jīng)歷,都幫助不了亞歷山德羅。他不敢與殿下搭話,只是再次將頭叩在地面上,不敢抬起。
“我們軍紀嚴明的戰(zhàn)士們,在威爾斯城死傷過半。我到的時候,已經(jīng)找不到多少穿著了帶有卡里斯馬盔甲的士兵。幸存者,我已經(jīng)送到了阿斯特里奧的戰(zhàn)地醫(yī)院。至于那些自稱是卡里斯馬士兵卻沒有身穿盔甲的流氓,您,亞歷山德羅將軍,應(yīng)該能理解我的多疑,對嗎?”
公主殿下平靜地訴說著剛剛這兩趟,她從這崇山峻嶺包圍中的伏爾塔出發(fā),轉(zhuǎn)瞬之間就抵達了前線城市威爾斯,不僅從萬軍從中抓住了亞歷山德羅,把他像一條死狗一樣帶了回來,甚至還有余裕救出了一些負傷的卡里斯馬士兵。而從戰(zhàn)場上幾進幾出之后,公主殿下的裙子上甚至沒有多染上灰塵。
亞歷山德羅沒有回話。他親眼看見,在戰(zhàn)場上,與自己纏斗的即將取自己性命的全副武裝的五等能力者,是如何在一個照面的時間里,身首異處。而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高地上有利地形的卡爾德人,茫茫多的軍隊,帶著各式各樣的場能武器,對著這位公主發(fā)動了齊射,卻像是綿軟無力的鵝毛細雨一般,被一個揮手抹去了痕跡。
這絕對不是情報中所說的四等能力者!殿下是六等?不不不,一定是七等,一定是整個伊洛波最巔峰的七等能力者!
畏懼,恐怖,幸存的僥幸,對未來的絕望,種種復(fù)雜的情感,都被公主殿下強悍而絕美的場能帶來的震撼沖淡。亞歷山德羅從來沒有見過、聽說過如此強大的場能,在戰(zhàn)場上這就是真正的神明降世。而他,只不過是公主以禮相待的一只螻蟻。螻蟻,有什么資格與神明對視?
索菲亞公主就當(dāng)是他是默認了。她從艾爾琳手中接過一杯紅茶,等待紅茶上熱騰騰的蒸汽變得舒緩,才湊到嘴邊,輕輕吹拂,然后用嘴唇輕輕抿上紅茶表面溫度剛好合適的一小口,然后又把茶杯遞還給艾爾琳。
隨后,殿下繼續(xù)說,語氣依然平靜:“威爾斯丟了,我對此無能為力。”
亞歷山德羅壓抑著自己的悔恨,帶著莫大的敬畏,抽泣著說:“是末將治軍無能!都是末將的責(zé)任。”
“是啊,是您的責(zé)任。”公主殿下沒有替他找什么情報缺失、敵人狡猾偷襲、自己奮力抵抗之類的借口,“所以,您會被送回國內(nèi),向陛下、向您的同僚,向所有卡里斯馬人準確無誤地講述,您是如何在陛下與人民的期盼下,犯下了種種錯誤,丟掉了我們在阿斯特里奧的駐地。之后,您會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
這是被救出的一瞬間,亞歷山德羅無法回避的命運。當(dāng)他帶著戰(zhàn)死沙場的絕望被這位殿下救出來的時候,這就是他已經(jīng)確定的未來。或者說,這是這位神通廣大的殿下所期望的未來。
“威爾斯是阿斯特里奧在西茲里安的要地,交通樞紐。末將丟了這里,恐怕,恐怕阿斯特里奧的友軍會處于非常被動的局面。”亞歷山德羅顫抖著,希望在最后的這點時間里盡可能履行自己作為將軍的責(zé)任,為殿下分析局勢。
“在您與您的士兵們刻苦訓(xùn)練但依然寡不敵眾丟掉城池的時候,阿斯特里奧友軍在另一端準備了伏擊。卡爾德人此次的攻勢兵分兩路,一路,在您這里獲得了突破,另一路則被阿斯特里奧人英勇反擊。現(xiàn)在,威爾斯雖然丟了,卻處于孤立無援之中。損失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
公主的聲音清晰如冰冷的寒泉。自己的失敗固然讓人痛心,友軍的勝利更是讓亞歷山德羅心生絕望。阿斯特里奧與卡里斯馬的戰(zhàn)況對比,會對陛下與軍方的政治處境有極為不利的影響。自己闖下了多少禍,實在是難以估量。
公主殿下已經(jīng)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與亞歷山德羅不同,她還會作為陛下的特使留在阿斯特里奧,不利的局面最終會由她獨自面對。而在威爾斯展示了在整個伊洛波都堪稱卓越的七等能力者風(fēng)采的殿下,并不需要擔(dān)心失去特蕾莎女王的重視。
亞歷山德羅再次叩頭:“殿下,我會回國接受屬于我的審判。”
“替我?guī)Ь湓挘瑏啔v山德羅。”公主沒有用職務(wù)來稱呼他,直接使用姓名也聽不出親近,“替我轉(zhuǎn)達國內(nèi),不要做陛下不希望你們做的事情。不僅要講給您的同僚聽,也要講給您的敵人聽。好嗎?”
亞歷山德羅一身冷汗。他已經(jīng)想明白,公主今天這仿佛天神下凡一般的“表演”,在戰(zhàn)場上予取予求地展示著無比強大的場能,救下自己這個無用之人的性命,從始至終都是一次示威,作為公主,作為皇室的示威。她要告訴軍方與文官,到底誰才是卡里斯馬的王,才是王國的主宰。而等待自己的,會是軍事法庭的審判與全國的責(zé)罵。未來,會有一個更加恭敬王室的軍方,派出一位更加忠誠的將軍。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忽視了這位殿下的警告,傲慢地自認為可以像低看太子一樣低看了這位公主。
“末將......屬下遵命。”亞歷山德羅恭敬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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