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建撓著花白的頭發抽悶煙，過了好一會才對現場勘測代表說道：“這就奇怪了，我們九號樁基隊的沖擊鉆頭已經被卡了好幾次，你卻跟我說下面沒有巖層，那怎么解釋鉆頭為什么被卡！？”
現場勘測代表點燃香煙后，想盡可能的解釋清楚：“這就不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了！你也看到了現場打孔的鉆芯，包括那根樁基周圍那個密度的梅花孔位，根本不可能說就只是鉆頭下面有巖石，就算有也根本卡不住那么大的鉆頭！”
土建皺眉，對勘測代表的結論不滿意：“這不是扯淡嘛！要知道我們停工一天，就會拖延一天的工期，也會拖延整個橋梁的通車時間，到時…”
“你別跟我說那么多，通不通車跟我們沒關系，我們只負責鉆勘，也只對自己的鉆勘結論負責，如果對結論不滿意，你們大可找設計單位進行更改設計嘛！”
土建很憤怒，也很無奈，他拍著桌子聲音很大：“花錢請你們來是要解決問題的，不是推諉！我不滿意這種結論！”
“我們有真實根據，是基于現場狀態和數據說的話，誰有時間來跟你們扯皮！你們清閑，我們還挺忙的呢！反正勘驗委托已經完成，檢測報告也已經傳真到總部…我還是建議你們找設計單位！”
“簡直是扯淡！地質報告上寫沒問題，更改設計這么嚴肅的話誰能提出來？！一幫飯桶！”土建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憤怒的甩掉煙頭，對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大罵，負責現場地質勘測的隊伍，在橋梁組的怒目護送下離開了，他們懊惱的發現，如果最終結論是這樣的，干嘛還委托這幫犢子出這種報告，就算現在想要找設計進行更改，最起碼得有個合適的理由啊：
“現在好看了，連個跟上級扯淡的借口都沒有了！”
“炸…哦，也用過沒效果！”
“祭拜一下吧？拜一拜碼頭？”
“請問該祭誰？拜哪路神仙？”
“是啊？拜誰？”
“拜觀音、佛祖、土地、河神什么的，全都來一遍！萬一誰開心了有用呢？”
“滾一邊去！沒明確拜誰，那萬一他們打架呢？”
“他們要是凈做這種不入流的事來要挾香火，我看也沒必要拜他們！這類流氓神仙，不理會也罷！”
“這是開會，很嚴肅的好吧，簡直是越說越離譜！都滾蛋，別在這添亂！”
第九隊樁基隊隊長大罵，都不知道拜誰，問題當然還是老樣子了，照樣還是卡鉆、斷鋼纜...
花紋對新搬遷的住址沒有什么新鮮感，無非是遷離了老村莊的瓦房，搬到了兩公里外的安置樓房，反而離河道更近了些。他站在河道堤壩的老柳樹下，看著十多米外正在氣急敗壞罵街的第九樁基隊苦笑，他迎面走向正心煩意亂踱步到柳樹邊的九隊隊長，后者看到花紋提醒道：
“這里是施工區域，很危險！小孩子趕緊滾蛋！”
花紋指著出問題的樁基說道：“我能解決！”
九隊長氣笑，干脆一屁股坐在樹下乘涼，斜著眼瞥向身邊的小身板，沒好氣道：“你能解決個奶錘子，奶都沒斷幾年！”
花紋看著對方的眼睛，認真說道：“我沒開玩笑，我是在跟你協商！”
“老子也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到遠點的地方去玩！”九隊長開始點煙，打火機的轉輪有出火花卻打不著，他扔掉打火機又掏出衣兜里的火柴，可連續幾根還是點不著，他開始氣急敗壞，一股腦扔掉煙和火柴大罵：
“娘的！這鬼地方真他媽邪性！”
花紋見實在說不動對方，搖頭返回，狗剩迎上去問道：
“他們沒同意嗎？”
“是人家根本沒聽我說！”花紋走回狗剩和土豬等待的位置，左右看了看又問道：“土豬呢？”
“拉屎去了！”狗剩指著古運河道一處拐彎的地方：“呶，就在河邊拐彎的那里！”
花紋仰臉，嘆氣：“再拖下去會死人的！”
“我們都搬走了，跟我們有什么關系？”狗剩滿不在乎，瞥了眼遠處施工的現場，有些生氣：“不識好歹！”
“來來來來！”土豬提著褲子，在坡下大喊，語氣很急躁：“快快快！”
花紋聽到聲音，扯著狗剩跳下土坡，往露出半個屁股蛋的土豬那里急跑，土豬指著古運河彎道的水面，喊道：“看看看看！還有那那那！”
“紅色的是血嗎？”狗剩睜大眼睛，看著水面涌出的紅色泉眼問：“蚊哥…”
花紋瞪著眼睛看狗剩和土豬一眼，打斷他們連續不斷的詢問，他掐著指頭快速計算著，很快又喊道：
“走！快走！”
土豬看上去憨憨傻傻的，其實一點都不傻，而且這小子的體能是三人中最好的一個，花紋的‘走’字剛落音的時候，他就已經奔向了河堤的坡邊，跑動時候還轉頭看向身后：“去哪？”
狗剩反應也不慢，但體能稍差，他和花紋前后腳爬山河堤，已經累的滿頭大汗：“跑哪？”
“去爺爺們留下的陣眼！”跑動中的花紋眉頭緊皺，指著村子公墓的方向喊道：“就是埋葬他們的墓地！”
三個小子正跑往勝南村公墓的途中，古河道的水面已經大面積泛紅，坐在老柳樹下生悶氣的九隊長站起身，他瞪著不遠處河面上涌出的泉眼疑惑，走下河堤貼近查看。等到了跟前，他發現原本清澈的河水已經變成了暗紅色，并伴隨著陣陣腥臭味，他被不斷涌出的血水嚇得連連后退，轉身剛跑兩步就摔倒在河邊的沖淤區，他翻躺在地上，雙手不斷錘著胸口，雙腿亂蹬表情猙獰，沒掙扎多久身體就變得僵硬，雙眼通紅，臉部的皮膚快速塌陷，變成了一具干尸…
同時，老河道上方的天空開始變得陰沉，云層也越聚越厚，籠罩在暗紅色河水的上方，沒有擴散的跡象，花紋跑動中看向遠處突變的天空，表情糾結…
樁基九隊的其他隊員眼看天色突變，迅速跑到河堤的上坡，鉆入用來臨時休息和值班的帳篷里，盡管距離看上去只有二三十米遠，他們還是被雨水澆了個通透：
“媽了個巴子的！這雨來的太突然！”
“你們聞到一股腥味嗎？”
“都是干活的粗漢子，有汗臭味很正常！”
“不是，不是汗臭味，你們再聞聞！”
“快看，河水變色了！”
“噢乖乖！”
“那是是是，血的顏色吧？”
“比血濃稠了點！”
“快跑！”
橋梁組負責人土建，正在村中央臨時改建的項目部辦公室里研究施工方案，被突如其來的大雨驚著，他起身看著窗外的陣雨嘀咕：“這雨來的也忒快了點！”
“是啊，快的有點奇怪啊！”
“這地方，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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