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瘋批小天才
暴君垂眼看著下跪的公主,眼神宛若被冰封住般無波無瀾。
“你是著了什么魔?”,他沉聲問,面色陰郁得很,那淡漠的挑釁語氣沖得簡直像是在故意激怒她。
林赟不明白為什么暴君方才還那么溫柔,結果轉眼就變得這么喜怒無常。
果不其然,易燃的公主一被刺激便條件反射般抬起了驕傲的頭顱。
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突兀充斥著的紅血絲泄露了主人受傷的情感。
仰視著皇帝,眼神黯淡得仿佛喪失了色彩,公主大膽且咄咄逼人地說道:“是那個蠢貨一向仗著舅家勢力無法無天、為非作歹!”
她那原先貼地的雙手已經微微蜷曲,繼續說道:“就在今日,他推昭和下水,皇兄也見到了……到此地步難道還要忍氣吞聲嗎?”
昭和見狀嚇得跪倒在地,驚慌失措地一直在姐姐身旁勸她冷靜。
然而公主不為所動,她整個胸膛都因怒氣不順而劇烈地起伏著,雙手已經握拳,猛地便重重錘擊地面。
林赟的心隨之一顫。
“挨打的時候抱頭躲,只會更慘”,公主霎時平靜地說。
見沈昭旻無動于衷,公主竟沖動起來,隨即說出了僭越之語:“呵,也是,皇兄從小便是錦衣玉食的太子,現在更是九五至尊,自然不會明白。”
沈昭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仍是用近乎無情的嗓音說道:“最是無用,少年意氣。”
“然,臣妹無用、沖動、魯莽。臣妹也不勞煩皇兄了,這便自罰!”,公主邊苦笑反駁著,邊狠狠握拳就直接要往自己頜骨處打去。
下一秒,暴君眼疾手快地俯身攔住,死死地盯著沈修星的眼睛。
沈修星喘著粗氣,眼神冷峻,仍是奮力掙扎。
暴君卻突然蹲下身來一把抱住了沈修星。
公主一驚訝,氣力一下便卸了下來,僵硬地梗在那兒。
暴君深深喟嘆了一聲,而后才輕哄道:“疼你都來不及,豈會想罰你?……說來也是不該,未去探視昭啟的傷勢,倒一直在憂心你。”
此言一出,公主有所觸動,面色微變,緊緊抿著唇。
暴君接著冷靜地說:“你既知道昭啟舅家勢盛,就也該有所顧忌。你大可將此事交由皇兄處置,何必徇私?……還是說,你并不相信皇兄嗎?”
說到此處,暴君便停了言語。
林赟在記者生涯中慣了大場面,所以方才淡定如斯。
但此時只是不經意撞上了暴君的眼神,林赟卻不能忍受。
那生得極好的鳳眼出乎意料得透徹、明亮、水光瀲滟。
大大的眼睛上像是盈著層水光霧氣,看上去簡直可憐兮兮的。
這濕漉漉的受傷眼神差點將林赟的心都給看化了。
在林赟的腦補中,簡直像是暴君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向自己撒嬌。
林赟覺得自己的腦子是無藥可救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一條顏狗。
可是,明明是暴君自己這么惡劣地挑釁公主,然后又指揮著公主的憤怒,怎么現在看起來反而像是他被欺負了一樣……
“臣妹沒有不相信皇兄!臣妹只是……一時氣不過。”公主急匆匆地解釋著,看上去簡直有些不知所措。
“你打小便聰明,豈不明白若事情真到了無可挽回之境況,便未必再受制于朕?
良久,公主倚靠在暴君的肩膀上,乖順地點了點頭。
“皇兄為君主卻也受諸多牽制,豈能當真從心所欲?”,撫摸著公主如瀑的黑發,暴君語焉不詳地輕聲說:“有些事情,縱使皇兄再執意,亦恐無能為力……”
“皇兄,臣妹知錯了。但縱使臣妹有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待皇兄之真心卻也必定會是臣妹全身上下最好的一樣。矢志不渝、天地可鑒!”
“而對一個聰明的少女而言,銘記心之所向才最要天地可鑒。更何況沈修星才華天賦,十歲便一畫動京城,定可勾勒。”
“皇兄莫要再打趣我了!”
暴君松開了手,溫柔地將公主扶起,而后,笑問一旁的沈昭和道:“昭和說呢,是或不是?”
沈昭和突然被問,緊張又羞澀地笑,只是使勁點了點頭。
“皇兄,昭和靦腆,對你更是惟命是從。你說一他又豈會說二?”
“是啊,昭和性子靜,只有你才不讓皇兄省心。”
“豈會!皇兄乃臣妹之榮耀。在這世上也只有皇兄,才能讓臣妹心悅誠服。就是現在皇兄讓臣妹去賠沈昭啟一塊肉,臣妹都絕無二話,當場就可以動手。”
雖聽上去是玩笑話,但公主眼中那上了頭的真摯毫不作偽,甚至沾了些病態的偏執。
“莫再說這些胡話”,暴君秀氣的劍眉微微蹙起,神色頗為嚴肅地說。
公主無所謂地輕佻一笑,眼神轉到了在旁邊傻眼的林赟身上。
被她這么定定地一瞧,林赟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公主馬上開口問道:“這位公子是?”
暴君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向林赟,輕抬俊臉,示意道:“還不去謝過昭和的救命恩人?”
公主眼神一亮,便開朗贊道:“原來這位俊朗公子便是世子殿下!”
她猛地牽起昭和的手,便霸氣地快步向林赟走來。
林赟見公主方才一系列行為驚世駭俗、瀟灑無羈,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憷。
誰知,公主一到林赟面前便攜著昭和即刻下跪謝恩。
林赟膽戰心驚地說道:“快快請起!公主和皇子不必行此大禮”,一直試著扶起二人。
但二人巋然不動。
林赟不免有些著急,看向了暴君。
誰知暴君眼神之中頗有興味,完全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簡直是幸災樂禍嘛!
當林赟無可奈何之時,公主開口道:“多虧世子俠肝義膽,昭和才能得救。以后世子但有吩咐,還請來差遣我們姐弟二人才是!吾等必責無旁貸!”
昭和也輕聲說:“感念世子大恩,無以為報。”
“不敢當,不敢當。”
林赟再試著去扶,兩人才肯有所動作。
公主邊起身邊目光炯炯地看著林赟說:“就當世子答應了,千萬別與本宮客氣。”
未等林赟表態,暴君便笑盈盈地走了過來,看了林赟一眼,向公主介紹道:“世子于作畫亦有興趣。”
“當真?那世子隨時可來本宮宮中一同作畫,本宮定毫無保留!”,公主激動又熱情地盯著林赟說道。
林赟心虛地笑,說道:“那就有勞公主指教了。”
“擇日不如撞日,今夜合該月圓。世子可愿現在隨本宮去御花園作畫?”
“啊?”,林赟驚呆了,看向公主問道。
“不是本宮心急,而是本宮沒有多少時間了”,說到此處,公主夸張又狡黠地,自嘲似的,大笑。
她又極熱烈地笑著看向暴君,道:“宗人府還不來逮捕臣妹,定是正顧忌著皇兄呢。臣妹這就告辭啦!”
暴君只應了聲:“好。”
……
林赟覺得自己簡直迷迷糊糊地就跟著公主來了御花園。
公主強迫戀戀不舍的沈昭和先回去休息,卻召集了一大堆畫師。
眾畫師想來都是聽說了公主的事跡,圍著她各抒己見。
有的在問事情經過;有的在說公主太沖動;有的在罵沈昭啟……
然而無論如何,每個人眼神之中都充斥著濃濃的擔憂與關心。
公主爽快地解釋一遍后便讓他們都安靜,然后將林赟鄭重引薦給了眾人,命他們日后待林赟就要像待自己一樣。
眾人紛紛應下后也一一與林赟見過禮
正如公主所說,今夜滿月。
而她命的畫題亦正是圓月。
眾畫師得了畫題倒也都開始專心作畫了……
然而,公主并未動筆,反而一直待在林赟身旁,看來是鐵了心要傾囊相授了。
林赟沒學過國畫,只好尷尬地整了幅簡筆畫。
林赟剛想問公主覺得怎么樣,公主便已經搶先開口道:“世子的勾勒很新奇,快快動筆吧!”
感情公主壓根兒沒把它當作畫啊……
林赟欲哭無淚,只好猶猶豫豫地落著筆。
猛然,林赟剛完成一部分的涂色,公主便直起了身子,轉而看向全場。
林赟被嚇了一跳。
只聽公主刻意提高了點聲音說道:“作畫時,選擇對象是為了讓畫師理解更廣大的事實,而不是束縛自己的手……為什么要去害怕美的降落呢?”
迷弟迷妹們點頭如搗蒜。
倏然,公主便回頭輕聲喊住了林赟,讓他看著自己飛速地畫下月色。
林赟驚得目瞪口呆。
天才,果真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那調色、明暗對比、那質感、那設計、那比例、那技法……再給他十輩子他都琢磨不出來。
一輪圓月簡簡單單地掛在公主的畫中卻像是與任何別處所見的都不同。
那月亮隨著她的筆法,色塊玄妙、層次復雜,宛若云遮霧繞,讓人仔細看、盯著瞧都不覺真切;但若是只遠觀一眼,那輪圓月卻又能毫不朦朧、“砰”地一聲清清楚楚地擊打到你的瞳孔之上。
她明明只是草草畫了個初稿以作示范,然而其中無形的導引線把林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夜色與月光在她的筆下彌漫深沉……
望著這副未完成的畫,林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敢想象過這么殘酷又溫柔的景象能夠出現。
這畫面就像是某個活的東西,連同著少女迷人而專注的側臉,一同頑強地烙在了林赟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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