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之前，林還債或許會為這類的話感到不爽，但現在卻絲毫沒有這樣的情緒。

        “你若愿意讓我掌管后宮，也無不可。只是，我已經被特爾阿部族的族長選中，要隨他們離開了。”

        說這話時，她嘴角甚至還有一絲笑容。

        正是在嘲諷陸南尋，你不是說要將我收入后宮么，如今你有什么辦法保護你的女人？

        陸南尋無能為力。

        當然，如果他沒有臉皮，不在乎自尊，自然另說。

        顯然，林還債這番話是在委婉的點出一個事實，那就是陸南尋縱使武功不凡，也沒有力量改變她的命運，改變他自己的命運，必須得趴著！

        言盡于此，林還債輕飄飄離開。

        而陸南尋也聽懂了林還債的暗示，心中很不是滋味——當然，他不是為了林還債，而是他自己。

        自幼喪母，在后宮之中過的如履薄冰，又被推出來當質子，裝瘋扮傻多年，看似早已舍棄了自尊，實際上一旦得勢，非得千百倍補償回來，叫人不敢觸他逆鱗！

        他絕不是想做一個明君，而是渴望復仇，渴望權利。

        這些年來，他一直韜光養晦，暗中經營實力，卻沒想到會遇見林還債。

        起初，他以為對方只是一時興起，后來了解越深，越發覺得對方是一頭暗藏爪牙的猛獸，只是披了一張無害的美人皮。

        “等我掌握權利，第一個鏟除的就是你，柳知音！”陸南尋心中暗下決斷，表面不露。

        能聽到男主內心想法的直播間觀眾：

        【一臉迷惑】

        【靜靜地微笑】

        【火冒三丈】

        【不停擦汗】

        一個個斗起了表情包。

        這些表情包，并非出自陸南尋，而是他們各自的收集。

        像是攻略系統的宿主，一般是可愛、美麗、魅惑等等的美圖表情包，讓人感到賞心悅目。

        男主角系統的宿主，一般是名場面動圖，以及大量與他們性格相匹配的惡搞圖。

        反派則大多是【桀桀桀】【你的死期到了】【住口，你這無恥老賊】這樣的表情包，他們幾乎將“惡人”兩個字明晃晃地刻在臉上，而作為被他們坑害、殺害的對象，表情包更是層出不窮。

        林還債也不例外，被他們截下【毫無破綻的笑容】【閉目三秒】【可惜打不過】等表情包用來繼續斗圖。

        夜空暗淡，弦月如一張拉滿的弓，四周無云，將清光全部射向人間。

        流光似箭，激的風蕩。

        一道虛幻的身影落下，寂靜無聲。

        她像是月光凝聚成的，美的不真實。走過的地方，風停樹止，讓人不忍驚擾。

        她落在流光院，走向后院，聽見陣陣風裂的聲音，一位眸若秋水的少女仍然未睡，手持一柄長劍，苦練不輟。

        等了一會兒，見少女沒發現她，便主動開口道：“你可愿拜我為師？”

        林還債聽見一聲極美妙的聲音，仿若琴音，順著聲音看來，才發現一旁站著一位陌生女子。

        對方一襲朦朧月紗，眉如煙柳，眸若星辰，只是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愁緒，叫人心疼。

        林還債本身就看臉，當下竟忘了戒備和質問，被對方的美貌晃了晃神，呆滯十秒。

        回過神來，語氣也不僵硬，“姑娘年紀輕輕，看起來更是手無縛雞之力，我拜你為師，又有何用？”

        對方嘆息一聲，“蠢才蠢才，你難道不清楚我是誰么？你直播間里那個要收你為徒的正是我，這是我的真身，見你一直沒回應，特來渡你。”

        “原來你就是那位神女，可惜我并不打算轉到攻略那一組去。”

        林還債已經收斂神色。

        同時，她也明白自己為什么沒能發現對方，畢竟層次相差實在太大了。

        “為何？”

        千萬言語，匯聚成這一句質問。

        她實在想不通林還債留下的理由。

        明明可以不必再做惡人，明明可以擁有更光明的未來，有良師指導，將來還會被數不清的優秀男人愛慕，為何還要執迷不悟呢？

        “因為反派才是我想走的路。”

        說到這里，少女笑了一下，無聲地翹起嘴角，眼眸閃爍而明亮，“叫別人喜歡我，有意思么？他們喜歡的終究不是真實的我，而是表演出來的我，除了我，仍舊有千千萬萬個人可以令他們動心，實在不值一提。”

        “而我，既然抓住了系統這樣的機緣，又怎甘心將一次次輪回耗費在無聊的感情上，幼稚的兒女情長上？一個見過浩瀚星海的人，是不會對一顆不會發光的石頭動心的。”

        “雖然沒有人天生就想做壞人，可如果做壞人更有趣，更美妙，為什么要拒絕呢？好人恐怕難以改變世界，能改變世界的人絕不會墨守陳規！”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期待，像是一個不畏艱險，看見希望的旅人。

        素清淺也笑了，模糊的面容，一笑的風采讓弦月也黯然失色，“你還太年輕，怎知道世間險惡？追逐這種虛無的理想，只會讓你撞個頭破血流。”

        “可我想要這么活著，只有這樣我才不會后悔，才不會覺得自己在虛度光陰。”林還債早已經做出了抉擇，“即使是頭破血流也無所謂，自由本身就是有代價的。相比于那些困難險阻，我更怕自己碌碌無為。”

        素清淺反問：“難道你能保證自己所作所為，都是對的嗎？都是有價值的嗎？”

        這個問題難住了林還債，她臉上出現遲疑的神色。

        見此，素清淺繼續道：“而愛不同，它是美好的，純粹的，讓人感到溫暖明媚，積極向上的啊！”

        “愛？”

        “不錯，它絕非你以為的那樣淺薄幼稚，反而非常復雜，而且具有超乎尋常的力量。”

        說實話，林還債是相信世界上有愛的，也不否認愛情的偉大，但她并不希望自己愛上別人，因為那樣會讓她變蠢，更有損她的利益。

        想了許久，她問：“那你有愛過一個人嗎？一如他愛你那般。”

        這是一個致命題。

        攻略系統的宿主讓那么多人愛上他們（不限男女的，其中以女性為多），那他們是否愛上過別人呢？

        “我雖然沒有愛過別人，但攻略系統的宿主當中不乏癡情兒女，他們有的與心愛之人成雙成對，有的身死道消，更有的將愛意珍藏……他們的人生同樣精彩。”

        素清淺提醒道：“你不能將愛情想的完美無缺，不允許它有任何瑕疵。而攻略系統契約下的宿主，想要長久的立于不敗之地，也唯有收住自己的心。精于表演，擅長謀算，甚至是將感情當做一場博弈來較量。”

        林還債摸了摸鼻梁，“前輩不必再勸了，相比于攻略一個人的心，我更樂意將時間精力耗費在自己身上。”

        她心中想的正是：“這位前輩有這個時間□□我，勸我拜師，不如用在提升她自己身上。不，或許這樣做對她有什么好處？但我還不得而知。”

        實際正是如此，若是沒有好處，這些已經身份不凡的人怎么會屈尊降貴，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比方說，收了徒弟，徒弟每一個位面的收獲，都得分三成給師父。

        單收的話可能不是那么多，而廣撒網的好處則不言而喻。

        有些位面資源豐富，而他們又不能去，怎么辦？就得培養得力的徒弟去幫他們。

        因此，培育徒弟是一件有好處的事情，他們自然會時不時去關注一些新人。

        林還債雖然不知道具體如何，但也能猜到兩分。

        見林還債輕易不能勸說，素清淺也不再多留。她迎著月色而上，身形飄搖，不多時消失在夜色中，猶如不曾來過一般。

        與此同時，頁面上的那條收徒消息也消失了。

        收到素清淺失敗的消息，魔女尤醉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聽錯了。反復確認之后，也試著招攬林還債。

        當然，她并不覺得自己能夠成功，只是隨手一試。畢竟，如果她成功的話，可以很好的打擊到素清淺。

        然而結果并沒有變化，林還債拒絕了她。

        她并沒有問林還債拒絕她的原因，只是覺得新奇，新奇一會兒也就完了。

        畢竟沒有前人栽樹，后人只能憑借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走上去，哪有其他拜師的人快呢？

        因此，林還債即使能一時風光，也注定比不上喬獨畫穩固的成就。

        清晨的陽光照在地面上，驅散黑暗，將偌大的城池照的猶如一座金城。

        一批圍著動物皮毛，看起來與這座城池格格不入的隊伍，一大早就啟程了。

        正是特爾阿人部族的隊伍，林還債就在其中一輛馬車里。

        回到魏國國都的裘慕靈、陸南尋，正好與這批隊伍擦肩而過。

        直播間的觀眾此刻不多，但看著雙方交錯，莫名期盼裘慕靈能發現林還債。

        然而還是叫他們失望了，裘慕靈行色匆匆。只有陸南尋，像是感應到一種血脈聯系，回頭看了一眼。

        林還債這邊路途遙遠，暫且不提。

        單說裘慕靈，回去以后得知此事，后悔不已，氣的要再起刀兵。

        然而魏國王上卻不許，還古怪地看了裘慕靈一眼，“靈兒，本王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在本王眼里，你就和金靈差不多。也知道你的脾氣。不知為何你會如此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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