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香酥糕香香軟軟，小小一塊，俞靈零一口一個。

        紅燒肘子熱氣騰騰，一口下去，肉味美得差點讓人咬掉舌頭。

        這還只是剛進門吃個鮮。

        店小二已經忙著端菜了，一邊端一邊報菜名：“姑娘，這是龍身鳳尾蝦”、“這道是佛跳腳，姑娘上次夸過的”、“這是白雪雞”、“又薄又香的肉燕來咯”、“荔枝肉”……

        俞靈零聽得雙眼發亮，她一聲不吭，光顧著吃。

        云香樓的幾個大廚加起來，八大菜系任是哪個都能做出來。

        俞靈零回想著店小二報的菜名，分辨著桌上的菜，猜測今天應該是擅長閩菜的那位師傅當主廚。

        閩系菜比較淡爽清鮮，她捧起一碗有著海蚌的湯大喝幾口，又生出“此間樂不思蜀”的感嘆來。

        接連不斷的香味吸引了還在二樓包廂中的金九齡。

        他聽到店里所以的小二行走不斷的聲音，嘴中不間斷的奉承話，時不時的盤碟堆積碰撞聲，才明了為什么這云香樓午飯過后，就急急忙忙空出場地關門大吉。

        要不是六扇門是公門中人，那酒樓中人又在午飯時見過俞靈零宴請他們，想必……

        金九齡轉著手中涼卻的茶，思考：這明顯就是那俞姑娘放松的時候，要不要在這個時候過去探聽其他事情呢？

        午時和霍天青的交談浮現金九齡心頭，他放棄了繼續試探的打算，等待著時機，準備在對方離開之時再出門，正正好打個招呼。

        老天爺有時候似乎就愛這樣極端行事。

        你遇上了一件壞事，他就要繼續給你安排無數的壞事，而你若遇到了一件開心的好事，那他就在好事之后放上一排溜的好事。

        金九齡這一等，就等去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整個人都變得心浮氣躁。

        而俞靈零，在不遠的包廂內，不僅吃的酒足飯飽，還有了意外之喜。

        那一動不動的呆瓜面板，bug好像在修復了！

        俞靈零仔細看了會，上手在把所有地方都給點了一遍，發現那個顯示陣營的功能好像能用了。

        既然能用，當然是要打開啦！

        俞靈零把選項點成[顯示]，拍拍手，捏了桌上最后一塊云片酥丟進嘴，就出了包廂的門。

        心里掛念著挖墻腳的中原一點紅，俞靈零一出門就運著輕功往樓里趕。

        金九齡：“……”

        他站在門前，看著空蕩的酒樓，深刻反思，覺得自己是被陸小鳳影響。

        就不該在喝酒的情況下作任何決定！

        一路輕飄飄地飛，到那張燈結彩的艷俗小樓門前，俞靈零才撓撓腦袋，嘟囔了一句“剛剛好像看見云香樓里有個人想喊我來著？”

        下一刻，俞靈零不再糾結一個小黃點了。

        因為她的面前，全是小黃點！

        是什么比地上的金子還要黃？

        是幫派里，所有人，都對俞靈零頂著，黃名！

        二樓的房間中，中原一點紅躺在床上，傷口裸露，兩個青衣樓的殺手圍著他。

        床的不遠處有個老大夫，身上掛著藥箱，身后帶著個藥童。

        老大夫行醫多年，什么陣仗沒見過，也不管病人和雇主之間冷凝氣氛，就做醫者本分，寫藥方，從藥箱中拿出備好的金瘡藥。

        將藥方遞給床上病患看，將金瘡藥遞給旁邊兩人，就在這時，老大夫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女子痛苦的嘶吼：“黃名！你們居然是黃名！這些錢究竟是我錯付了！”

        兩個原本沉悶如石塊的殺手，瞬間殺氣四溢往外看。

        老大夫年紀大了，不禁嚇，手一抖，藥方和藥瓶就落到地上。

        “樓主的聲音！”

        “錢怎么了？”

        兩個殺手看看中原一點紅身上的傷和他冷漠的臉色，思及俞靈零先前安排的挖墻腳計劃，一左一右把他架起來，一起到門口是看個究竟。

        門口，俞靈零正揪著一個人的領子質問。

        “你是誰？”

        “樓主，屬下[乙二五]。”

        “好，[乙二五]，我問你，我對你不好嗎？你是……”

        [乙二五]打斷俞靈零的話：“樓主帶領屬下等人從青衣樓中脫離，往后性命自由再也不用受人管制，自然是極好的。”

        俞靈零的質問剛開頭呢，就被這個殺手的反應給弄卡殼了。

        老大夫下樓從門前過，就見十來個大男人將一個穿著黑衣的小姑娘圍在中心，將人哄的眉開眼笑。

        你一言“樓主你慈悲心腸，觀世音菩薩下凡”，我一語“樓主最是體恤兄弟們，吃住的安排好了，發錢也爽快，是這世上一等一的大方人”。

        在那的所有人都還紛紛爭著搶著表示心意，這個剛說“我收集了幾匹兩眼的混金線錦緞，做裙子最好”，另一個馬上接著“我買了南海的上好東珠，可以用來打造頭飾，磨粉也很不錯”……

        老大夫：“……世風日下啊。”

        這陣仗，老夫真沒見過。

        他告誡藥童：“小童啊，你看，這世間什么事都是虛的，只有那真金白銀最為實在，不僅買得到老夫一兩金子上門一次的診費，還能叫一大群人將你捧的地上有天上無……”

        藥童沉默會，反駁老大夫：“師傅，徒兒覺得您錯了，世上有錢的人多，有錢還撒錢如流水的美貌之人不多。”

        藥童和老大夫就站在門口幾步路的地方，師徒一番對話被俞靈零聽個干凈。

        俞靈零：謝謝，有被被小童的話哄到！

        黑衣麗人用手上的劍撥了一個金元寶，從下往上一拍，金元寶就朝著小童的方向丟過去。

        ——穩穩當當落在老大夫的藥箱上。

        樟木的藥箱被砸了一層淺淺的坑，小藥童瞧瞧老大夫的臉色，伸手將金元寶拿走，裝進香囊中。

        小藥童本是沒有錢袋的。

        現在有了。

        而俞靈零的青樓本是沒有常駐的坐堂大夫的，現在也有了。

        小藥童姓平，名一指，收了錢后，拉著老大夫往回走，對著俞靈零自薦入幫，俞靈零當場給一老一少登記姓名，送出去兩塊小鐵牌。

        俞靈零這時候對于眾多黃名的震驚和怨氣其實也散了。

        黃名就黃名吧，立場中立呢。

        再說，黃名也不影響他們聽她的話呀。

        俞靈零承認她超好哄。

        畢竟被人好話哄著好東西送著真的超開心的！

        看著拿著小鐵牌要求寫姓名“平一指”而不是寫編號的小藥童，俞靈零眼神落在他頭頂上，見到空蕩蕩一片。

        小藥童的頭上并沒有有顏色的點。

        俞靈零視線平移。

        老大夫的頭上也沒有陣營標記。

        旁邊一個新入樓的姑娘頭上也沒有陣營標記。

        俞靈零想了一下他們的區別，嫌棄的看了一下一旁的面板。

        “還以為bug修復了呢，沒想到功能那么雞肋，只有比試過的人才會顯示，沒什么大用……”

        她吐槽著，突然看見了被兩個殺手架著的中原一點紅，發現他身上也沒有標記。

        俞靈零認不清臉，努力打量他的身體，試圖找出什么特征。

        她問：“你是誰？”

        中原一點紅上半身露著皮膚，因老大夫上藥時被殺手眼神嚇到，他身上的刀傷劍傷還沒有上藥，此時清晰可見。

        “何必明知故問，我是中原一點紅。”

        醒來后發現被救，他來不及升起感恩之心，就發現救自己的是青衣樓的殺手，還有人專門看守著不讓他逃走，正是板著一張死人臉的時候。

        “你就是中原一點紅啊？就是你老是搶我們的單啊！”

        “既然落你們手里，我任憑你們處置。”

        俞靈零打量中原一點紅的表情更認真了，可是臉盲癥不會因為她態度認真而痊愈。

        她視線一移開，就忘了中原一點紅臉長什么樣，只能往他身上盯。

        左肩兩道傷，一道翻出血肉，一道只擦破皮，胸口正中心烏青一團，好像被拳頭打了一樣，左邊肋下兩團烏青，左邊一個白里泛紅的匕首洞噯…

        中原一點紅本來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可被女子眼神上上下下掃射，竟然生出氣惱來。

        他終于忍不住了：“是你們青衣樓的殺手技不如人，怪得了誰。你究竟要如何對付我，快些給個痛快。”

        俞靈零打量的眼神光明正大停在中原一點紅的腹肌上，看了個十來秒，才繼續下移：腰帶上沒掛小鐵牌。

        她認真解釋，甚至擺出認真對待金牌員工的架勢：“本來是怪你搶單的，老生氣了，但是想想，只有真正有實力的人才能這么囂張，所以我決定重金挖你到我們幫派來。只要你點個頭，以后所有待遇，通通從優！”

        中原一點紅剛剛心中升起的緊張散了些，正要周旋，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問那身披竹畫的女子一句話。

        “樓主，你早不是說不干殺手這行轉青樓嗎？這樣，咱們也還要中原一點紅嗎？”

        俞靈零記不得中原一點紅的臉，但他身上的傷和腹肌剛看過，一聽見青樓兩字就自動關聯出來了。

        她斬釘截鐵：“要！像中原一點紅這種人，不管當殺手還是干青樓，都是上天注定要他當頭牌的！”

        中原一點紅瞳孔地震。

        他拒絕了俞靈零熱情招攬，果斷應下五百兩黃金的高利醫療負債，當夜就逃離了杭州城，前往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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