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堆小舟剛剛還是活蹦亂跳激流勇進的飛魚,  現在通通成了死魚。

        他們僵在遠處，有點拉不下面子過去。

        一人干巴巴問，“兩位,  不知這金錢幫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上官幫主這又是怎么了……”

        總覺得踏上地面就等于面對未知危險。

        幾壇酒正好倒完了。

        “上官幫主？從今往后,  這個天底下沒什么上官幫主。”

        俞靈零向那邊轉頭,  耳朵捕捉到東方不敗的心情頗好的回話，她無比贊同的補充一句,  “嗯，對。對了,  不止是上官幫主沒了,  以后金錢幫也沒了�！�

        她起身,  略有三分激動：“從現在開始,  剩下的就是……”

        東方不敗冷聲打斷：“是日月神教分堂�！�

        俞靈零：“？？？”

        要不要和東方搶一搶呢？俞靈零認真又嚴肅的思考這個問題。

        直到,  她看到遠處屋檐上，十來個青衣樓殺手，兩兩一組抬著箱子在上面疾走！

        熟悉的箱子！里面裝著很多金銀珠寶！

        一下子就覺得,  爭不爭的，沒什么必要了！

        俞靈零正要將幾句話來分掉東方不敗注意力,  好讓遠處的隊友搬東西更有效率，就看到,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遠處。

        打群架最忌憚什么？

        神一樣的對手？

        不，是豬一樣的隊友。

        俞靈零是決不當豬隊友的。

        她擋在青衣樓殺手的面前,  做好了和一群人混戰的準備。

        她的對手只有東方不敗一個人，一群江湖人嗅覺靈敏，聞到上方的火藥味,  站在船上，根本不上來。

        李尋歡和鐵傳甲也在人群之中。

        鐵傳甲詫異看向地面的上官金虹：“主人，我記得你先前說過，以上官金虹的武功，你對付起來，勝負也不一定，可那俞姑娘和上官金虹不過是前后腳離開……”再見面就生死相隔。

        “他們認識，想來那位公子的武功，比起俞姑娘來，即便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李尋歡看向和俞靈零對峙的東方不敗。

        “短短一兩天相處，她陰晴不定反復無常的性格實在是邪氣，那位能和她相處融洽，恐怕也不是正人君子……”

        旁邊一人聽到鐵傳甲和李尋歡的話，“嗨”了一聲。

        “這哪里還用什么‘恐怕’啊，瞧瞧這地面，再看看對面岸上那些鵪鶉一樣的，這都沒人敢第一個上岸，怕一上岸就給人切瓜一樣砍了�！�

        東方不敗越過她，看向靈零身后勤勤懇懇搬東西的下屬。

        東方不�。骸斑@未免不太厚道？”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

        俞靈零笑了一會，視線落在對面男人灼人的雙眸上，開始振振有詞：“還沒到結束的時間，我什么時候入局都不算玩噠！”

        “狡辯。”

        東方不敗突然呲笑一聲，身上的殺氣收斂了去，“算了，你要那些金銀就拿去吧，地盤和人手歸我，這局算是我略贏一籌�！�

        “平手！平手！！平手�。�！”

        俞靈零碎碎念：“我也沒輸！我……好吧，我輸了，但是我沒有輸的很徹底，這你得承認�！�

        承認還是不承認，她不都已經先這樣做了？

        青衣樓的殺手們用最快的速度搬著東西，滿以為慢一點點就會給他們的樓主造成極大危機，某個躍上屋檐的瞬間，卻看見，他們的樓主，正在和那東方不敗把酒言歡。

        剛剛不是還殺氣漫天飛？

        [丙十七]一驚：“樓主怎么在喝酒！不是說那酒里被人給下毒了嗎！”

        [乙三]獨自一人扛著箱子飛奔而過：“我看到了，那是后面呈上來的酒，那人也喝了。”

        沒毒。

        要有毒，那就兩個人一起中毒。

        東方不敗單槍匹馬，而俞靈零這邊，帶了一批人手。

        [丙十七]和其他的殺手們心放進了肚子里，然后，他們速度更快了。

        專業的殺手，絕不會因為刺殺目標的松懈就偷懶磨洋工，要知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俞靈零和東方不敗喝著酒，吃著糕點，商量著一些灰色話題。

        比如說，爭第一的規則？

        和什么人切磋贏了算比另一個人更強？

        怎么證明切磋對手是值得一戰的人物？是對方認輸就算贏，還是必須將對方打到毫無還手之力才算贏？

        搶某個幫派時需不需要限定時間？

        多長時間合適？用什么方式計時？

        怎么個范圍之內，算是一方贏了，另一方就算是到場，也只能算輸？平局的范圍又怎么算？……

        東方不敗的聲音并不激昂，是態度慢悠悠地將這些問題說出。

        說的過程中，他就盤腿坐在俞靈零的對面，看著俞靈零絞著眉毛苦思冥想，也不管對這些“規則”加以指定或調整。

        一小群的小舟一直因為上面劍跋扈張的氣氛，停在河面上。

        錢幫的駐地，是在寬闊無比的大河河心，以一座島的島心為議事廳為點的延綿建筑群。

        又因為是習武之人的常住地，每排房屋之間都隔著極大的空隙。

        水面和土地相接這一段路，有長長寬寬的棧道，除去那群江湖人駕駛著的小舟，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水上出行工具，比如說，一開始俞靈零說起船時上官金虹提及的大船。

        棧道盡頭，是地面，踏上地面并不需要走太遠的距離，就到了闊氣豪邁寫著金錢幫的正門。

        俞靈零和東方不敗，坐在外層正門前極空闊的場地上。

        在俞靈零和東方不敗坐下開始喝酒聊天，旁邊還有前金錢幫的人在兩人伸手可及的地方擺上矮桌和吃食時，他們終于是從這握手言歡的局面里，嗅到了硝煙停止的風聲。

        停止的小舟試探著往地面上靠。

        “主人？”

        “上去吧�！�

        鐵傳甲和李尋歡跟在眾多人群中一起踏上地面，這時，一路沉默著的龍嘯云站到李尋歡的旁邊。

        “義弟，情況不知，萬事小心為上�！�

        “多謝大哥叮囑，我會小心行事。”

        李尋歡嘴角含著笑，眼神卻很快從龍嘯云身上移開。

        眼眸深處空落落一片虛無，沒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是十幾年前他龍嘯云俠肝義膽在十幾個仇家中沖出來，救了他李尋歡？

        還是十幾年后，一位不久前出言相幫的前輩體溫猶在，他身后一群同伴，卻連上前為人收斂尸骨都不敢。

        韶光似箭，再見故人，卻已經不是記憶里的那個人了。

        一群略帶拘謹的江湖人，正好聽到些俞靈零的話。

        “天下那么大，爭第一要和好多人比，又不能氪金，時間就拉長一點，我們誰先是誰就贏。”

        “可以�！�

        俞靈零一邊說，一邊往嘴里塞吃的，“切磋贏輸，以傷勢輕重來判斷，不然對方說一句‘我認輸’就算贏那多沒意思…切磋人選…嗯…就那個百曉生的排行榜行不行？照著上面的來？…”

        部分以前自持在排行榜上有名次而自得的江湖人心一驚。

        鐵傳甲快速擋在了李尋歡的身前。

        東方不敗語氣淡淡：“名次不準�！�

        “是哦，百曉生漏了好多了人……”

        因為鐵傳甲那一移，俞靈零反而歪過頭去看他，想到從鐵傳甲和李尋歡口中聽到的關于百曉生的信息。

        俞靈零和她眼中的大個子朋友揮了揮手，端起一個還有一半淡粉色糕點的盤子丟過去，“接著！甜的！好吃！”

        鐵傳甲接住盤子，一愣。

        俞靈零的思路越發流暢，她對著東方不敗遞果子：“先前咱們不是聊了好些人嗎？現在來列個名單就行了。至于幫戰這個……應該不會那么巧又撞上吧？”

        “會撞上的。”

        東方不敗似笑非笑看著俞靈零。

        “那就計時，兩個小…一個時辰的時長，這部分時間是先來的人的時間，后面來的人不許插手。如果兩個小時內，先到的人都沒有把那個幫派高戰力的人打趴下，后面的人就可以撿勝利果實！”

        青衣樓殺手們：懂了，就像我們樓主一樣。

        “小時？這是你慣用的計時方式？”

        俞靈零猛點頭，見東方不敗只笑，不吃果子，又將果子拿回來自己吃了，換成了一小碟片好的烤肉�！班培�，不要在意那些細節，東方你吃這個，這個烤肉好香~~”

        對上俞靈零美滋滋分享烤肉的眼神的動作，東方不敗把“按照你的計時習慣，還不足一個小時”這句還沒說出口的忘了。

        他想，盛情難卻。

        他伸手執銀著，外酥里嫩的小片烤肉進入口腔，美味的牛肉在唇齒間炸裂開，再配上用黃金才能購來的極烈清酒，快意的很……

        東方不敗突然皺眉。

        這不是日月神教分堂嗎？他的地盤才對。

        這種美酒佳肴盛情款待的樣子？該是他這個主人來做。

        她竟是反客為主了？！

        東方不敗沉郁著臉，悶了一大口酒，見對面那惡劣至極的女子又遞了東西過來，順手又接過俞靈零遞過來的炸小黃魚。

        花滿樓遠遠聽著兩人有說有笑，攏了下袖子。

        兩個青衣樓殺手合力抬著三個重疊的箱子從花滿樓的旁邊跳過。

        花滿樓側耳聽了會，等到兩人將箱子放到船上，再次路過時，對那兩人說，“左右我也無事，我來幫忙吧。”

        “不用不用，七公子你在這歇著就好，這些雜活我們會做�！�

        “小事小事，七公子去樓主那邊吃吃喝喝等著就行�！�

        兩道人影如風，從花滿樓身后沖過。

        花滿樓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

        嘆氣聲微不可聽。

        俞靈零聽到了遠處的說話聲，朝花滿樓招手，“花滿樓，過來吃東西�。∵@里的廚子做菜水平不錯哎，我都想把人帶回去塞到云香樓去！”

        見花滿樓站在原地不動，俞靈零起身，金色的裙擺拖曳在地面，像花瓣撐開到極致的金牡丹。

        花滿樓朝她走過來了。

        俞靈零看見他從遠處走過來，換個方向坐下，把一部分東西掃到了東方不敗那邊，給花滿樓空出個地方來。

        “唔……”

        想了想，她把更多的東西掃到側面東方不敗的旁邊，對著人群中的大塊頭鐵傳甲揮手：“大個子你來不？小李探花來不？”

        鐵傳甲看了眼李尋歡，兩人向俞靈零的方向走去。

        龍嘯云在兩人背后，看著李尋歡背影，再看遠處的俞靈零和東方不敗，袖子下的手緊緊攥成拳。

        旁邊有個腰間掛著刀的人羨慕看著那方向。

        “打敗上官金虹的高手，收下金錢幫地盤的英豪，這李尋歡不是十幾年都在關外嗎，怎么一回到中原，就認識了這樣厲害的兩個人物，還被他們以朋友之禮招待……真好啊。我要是能有這樣的機遇得多好�！�

        俞靈零聽到了。

        她歪頭看向那邊：“嗯？那個人？你也要和我做朋友？”

        那人嚇了一跳，片刻后，他壯膽往前走。

        在龍嘯云的注視下，他和俞靈零、東方不敗、花滿樓、鐵傳甲、李尋歡坐在了同一方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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