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瘋了?朕相信你
梅香宮。
“你說什么!”
胡媚兒正在為昨夜的事發脾氣,聽到明珠的話,驚愕的回頭,滿臉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你再說一遍!”
明珠也不敢耽誤,來不及擦拭額頭的汗,趕緊道:
“皇后娘娘帶著一群人朝壽康宮的方向去了,轎輦后面有兩個人抬著……抬著烏牙……烏牙死了,地上全是血”
明珠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胡媚兒又聽了一次,還是一臉錯愕。
“她抬著烏牙去壽康宮做什么?方才本宮帶著人去請安,她不是說病了嗎?”
明珠搖頭,道:“奴婢不知,但是皇后娘娘的動靜很大,各宮的主子都帶著人跟去看了,奴婢剛才回來的時候,皇后的轎輦后面跟了一大群人,這會,都快到壽康宮了”
聞言,胡媚兒站起來就要走,旁邊的明霞忙拉住她。
“娘娘,奴婢覺得此事蹊蹺,現在重要的是弄清楚烏牙的死因,以皇后的性子,若不是很嚴重的事,絕不會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她越想越不對,突然想起什么,臉色慢慢變的凝重和謹慎。
“奴婢覺得,可能跟昨晚的事有關,現在不明情況,娘娘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免得惹禍上身,娘娘裝病吧”
明霞是左相府送來的人,若是以往,胡媚兒或許會聽她勸,此刻在氣頭上,整個人十分暴躁,一聽這話,直接惱了。
“蠢貨!你剛才沒聽見嗎,已經鬧出這么大動靜了,肯定驚動皇上了,皇上都去了本宮能不去嗎?”
明霞還想勸她,道:“可是奴婢總覺得此事蹊蹺,娘娘,不若先把二小姐請來合謀一下”
聽她提及胡嬋兒,胡媚兒氣的一巴掌打過去,憤聲道:
“昨晚就是她出的餿主意,你還敢提那個蠢貨!本宮是去太后宮里,天大的事都有太后護著,本宮怕什么!”
胡媚兒著急去壽康宮,訓斥一句后就往外跑,明珠趕緊跟上去扶住她。
明霞捂著火辣辣的臉,總覺得哪里不妥,心急,略一咬牙,趕緊讓人去左相府給胡嬋兒送信。
壽康宮,人聲鼎沸。
容青煙搭著姜裳的手下了轎輦,被一群人簇擁著緩步徐徐往前走,步履輕慢,臉色蒼白,似是病了般。
聞訊趕來的眾嬪妃們從圍堵的宮人后擠進來,行了禮,原是想問候兩句,結果抬眼看到烏牙的尸體和喜鵲滿身的血跡,頓嚇得連聲尖叫,捂著唇作嘔。
這是……什么情況?皇后瘋了?
蘭妃倒是鎮定,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她第一個快步走到容青煙身邊,見她臉色不太對,關切的問了兩句。
可惜,容青煙似是沒聽到,整個人像是失了魂,蘭妃趕緊看著姜裳道:“皇后娘娘這是怎么了?”
姜裳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沉聲道:
“蘭妃娘娘莫要問了,皇后娘娘著急見太后,蘭妃娘娘若是想知道,就跟著吧”
聞言,蘭妃也不好再問什么,扶著容青煙的另一只胳膊往前走,身后緊跟著一群湊熱鬧的嬪妃。
誰也沒見過如此失態的皇后,更沒見過有人敢抬著尸體入了壽康宮的門,遂,全都鉚足了勁往里擠。
太后早就聽到了動靜,派了應嬤嬤出來,應嬤嬤瞧見這架勢,也是嚇了一跳。
“哎呦,皇后娘娘這是怎么了?”
應嬤嬤跑下來,褚嬤嬤上前一步阻擋住她湊過來的身子,伸手把她拉到一旁,得以讓姜裳繼續扶著容青煙往前走。
“應嬤嬤,聽說太后病著,今日之事,怕是會驚擾了太后,更添憂思病氣,應嬤嬤快快差人去太醫院,請魏太醫親自來候著吧”
應嬤嬤一聽這話,更覺事情不簡單,卻是來不及多問,褚嬤嬤已經松開她往里走,恰此時,小福子帶著人進來。
應嬤嬤一瞧血淋淋的烏牙和喜鵲,頓倒抽了口涼氣,想起方才褚嬤嬤的話,心中更是不安,趕緊招來一宮女。
“你快去太醫院,把魏太醫請來”
那宮女走后,她又招來另一個宮女,“這么大動靜,皇上肯定是被驚動了,你去迎迎皇上,把這里的事告訴他”
壽康宮內,迎面一股刺鼻的湯藥味。
太后半臥在榻上,身著一件九成新的萬福薄綢錦衣,遮掩了一些懨懨病態,旁邊跪著伺候的宮女手里端著一碗黑黢黢的湯藥,用勺子往她嘴里送。
瞧見容青煙和她身后亂糟糟的一群人,太后緊蹙著眉,后面進來的應嬤嬤忙把人都攆了出去,只留下蘭妃等一些有冊封的嬪妃。
胡媚兒也是這時候從外面進來,剛進門就驚呼道:
“太后,外面怎么躺著一個死人啊,臣妾瞧著竟是烏牙呢”
太后聽聞烏牙死了,一愣,頓面色大變,應嬤嬤趕緊湊過來把院里的情況跟她說了,太后驚的直接從榻上坐起來,對容青煙怒目而視。
“皇后,你這是做什么!”
太后雖是病著,臉色顯而易見的蒼白,卻自帶威儀,看向眾人時,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是不悅和震懾。
胡媚兒在太后旁邊坐下,抱著她的胳膊,好整以暇道:
“做什么?太后,皇后娘娘這必然是不滿太后送的兩個宮女了,這才送過去一日就把尸體抬過來,擺明了是讓太后難堪”
蘭妃笑道:“淑貴妃這話說的愚蠢,皇后娘娘對太后向來心虔志誠,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此做,定是有原因的”
除了魏貴人附和了蘭妃的話,其他嬪妃多是只想湊個熱鬧,并不敢惹事,個個低著頭也不搭腔。
珍妃之前吃了幾次虧,這次見容青煙這么大陣仗,也不敢輕易開口,胡媚兒望過來的時候,她狀似沒看見的低著頭,撥弄著衣服上的杏花紋。
陣陣詭異中,太后沉著臉正要說話,自進來便一直沉默的容青煙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但驚到了眾嬪妃,更是嚇到了太后。
“皇后!你……你這是做什么!”
太后又問了一遍方才的問題,這次的腔調卻稍稍拔高,驚疑且錯愕。
胡媚兒冷笑道:“太后,皇后娘娘這是殺了人后,來跟您賠罪呢”
容青煙理都沒理她,直直望向太后,端莊的面色下,含了慘白凄楚,悲切道:
“母后若是看不慣兒臣這個皇后,大可讓皇上廢了兒臣,何苦如此羞辱兒臣”
太后臉色一變,全然聽不懂她的話,“皇后這是什么意思?哀家何時羞辱你了?”
容青煙緊緊抿著唇,臉色古怪,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姜裳在她旁邊跪下,恭敬的朝太后磕了個頭,道:
“太后若是想知道,還請準了福公公和喜鵲進來”
太后見兩人的神色,心中疑慮更甚,朝應嬤嬤遞了個眼色,應嬤嬤立刻開門去叫人,小福子和喜鵲很快被帶進來。
同時進來的,還有簫明煜,他一進來,眾人忙起身,福身的福身,跪的跪。
“朕聽說母后這里挺熱鬧,就趕緊過來湊個熱鬧,母后不會怪兒臣吧”
簫明煜抬手讓人起身,然后徑直走到容青煙身邊,見她單薄的身子似風中柳葉搖搖欲墜,臉色沉了沉,彎身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地上涼,皇后怎么跪在地上”
太后抬著眼皮看了兩人一眼,似是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只是蹙眉道:
“哀家也想知道,今日這壽康宮為何如此熱鬧!”
簫明煜攬著容青煙坐在宮人搬來的椅子上,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皇后,朕也想知道”
容青煙平一平氣息,與他的視線對視少許,轉頭看向太后道:
“母后對兒臣有偏見,兒臣說的話母后怕是不信,喜鵲是母后給兒臣的,才去了長寧宮一日,心里必定也是偏向母后的,她的話母后總該信”
太后又抬著眼皮看了她一眼,這時候也沒心思同她斗氣,轉頭朝喜鵲道:
“喜鵲,你且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說說……皇后為何要殺烏牙?”
最后一句,她加重了語氣,喜鵲進來后就沒敢抬頭,一直匍匐在地趴著,聽見太后的問話,她似失了魂般戰戰兢兢道:
“太后,奴婢也不知道烏牙怎么了,她像是中了邪,皇后娘娘只問了一句她的名字能不能改,她就說,名字是太后賜的,皇后沒資格問,說太后就是要用烏鴉惡心皇后”
太后微微色變,隱約覺得這話不對勁,想出聲阻止喜鵲,遲疑間,喜鵲已經再次開口。
“烏牙說皇后娘娘雖然重掌了鳳印,但后宮大大小小的事還是太后和淑貴妃做主,皇后娘娘訓了幾句話,她就一直頂撞皇后,太后,烏牙她瘋了,她被鬼上身了,后來……后來她竟然”
喜鵲頓了頓,歪頭看了小福子一眼,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太后臉上帶著濃重的寒氣和憤怒,冷著臉訓斥一句。
“后來什么!還不快說!”
喜鵲身子抖得厲害,卻遲遲沒有動靜,眾嬪妃聽的也著急,有幾個忍不住出聲催了一下,小福子朝蕭明煜和太后磕了個頭,凄凄道:
“后來的事跟奴才有關,還是奴才說吧”
小福子把剛才在長寧宮與烏牙對峙的話詳詳細細說了一遍,說完之后,壽康宮內有片刻的詭異和寂靜,針落可聞。
胡媚兒瞪直了眼,精致的遠山眉緊緊蹙著,滿臉諷刺的冷笑一聲。
“這怎么可能,烏牙是從太后宮里出去的,一直規規矩矩,怎么會看上你,你莫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這話是你主子教你的吧!”
她說完朝容青煙看了一眼,明顯的冷嘲熱諷,小福子抹了把眼淚,大聲道:
“貴妃娘娘這話,可是要了奴才的命了,烏牙是從太后宮里出去的,才去了長寧宮一天,所以規矩算太后宮里教養的”
“那奴才原先是在御前伺候的,也是去了長寧宮一天,依著貴妃娘娘的意思,這句主子,說的到底是皇后娘娘還是皇上?”
胡媚兒臉色一變,氣極,“你……”
“貴妃娘娘,奴才雖然算不上全須全尾的男人,但也是個有尊嚴的人,若非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到皇后娘娘,奴才豈會把這么丟人的事說出來”
小福子的聲音不卑不亢,帶著明顯的委屈,胡媚兒一時竟無言以對。
珍妃的目光往胡媚兒身上一掃,又看了容青煙一眼,好整以暇道:
“就算喜鵲和小福子說的都是真的,烏牙也罪不至死吧,皇后娘娘把人殺了,又這么大一番動作,倒像是要掀了壽康宮似的”
容青煙抓緊了簫明煜的衣袖,柔和的雙眸含著楚楚可憐的委屈,白著臉沒說話。
簫明煜正要開口,小福子已經朝他的方向俯下身,道:
“皇上,奴才的話還沒說完呢,烏牙不肯承認對奴才動手動腳,奴才身份低微,可以咽下這個委屈,可是皇上,烏牙竟敢把這頂帽子扣在皇上您的頭上,口口聲聲說……說”
他停一停,腦袋幾乎貼在地上,再不敢抬頭,聲音卻刻意提高了幾分。
“她說……昨夜在偏殿的是……是您,說是您昨夜在偏殿寵幸了她,皇上,她這是把奴才跟您相提并論。
啪!
應嬤嬤剛從宮女手里接過的湯藥掉在地上,蘭妃手里的茶盞掉了,高成手里的拂塵掉了……
小福子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所有人傻了眼,皆怔在了當場,無不色變。
簫明煜臉上的陰霾和惡心清晰明了,眼底氤氳的怒氣更重,拿起桌上的茶盞直接砸在小福子身上。
“放肆!”
天子發怒,殿內瞬間跪了一地,高成第一個反應過來,連拂塵都沒顧得上撿起來,爬到小福子身邊,一巴掌拍他腦門上。
“糊涂的東西,瞎說什么呢!不要命了!”
小福子的額頭直接被砸出血,腦袋暈暈乎乎的,倒是被高公公這一巴掌拍醒了,不敢呼痛,趕緊道:
“奴才沒胡說,喜鵲也聽見了,還有褚嬤嬤,對了,還有魏太醫,魏太醫當時也在,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讓人請來魏太醫,魏太醫總不會胡說八道”
所有人都朝簫明煜看去。
胡媚兒臉上帶著幾分狐疑,總覺得這是一個局,卻又猜不出皇后要搞什么鬼,冷笑一聲。
“哼,你和褚嬤嬤都是皇后宮里的人,喜鵲如今也是長寧宮的人,你們的話可做不得數,至于魏太醫,一大早就往皇后宮里跑,可真是夠勤快的,誰知道去干什么”
簫明煜沉著臉,神情難看至極,容青煙反握住他的手,臉上掛著兩行熱淚,我見猶憐。
“皇上,淑貴妃這話可真是冤枉了臣妾,魏太醫之所以去長寧宮,是因為臣妾想盡快為皇上生下皇子,所以醒來就讓褚嬤嬤去太醫院要了坐胎藥,魏太醫是去送坐胎藥的”
她停一停,蒼白的臉色染上幾抹紅暈,眉眼間也帶著幾分春情,簫明煜心中一動,伸手擦去她的眼淚。
“朕相信你”
容青煙面上帶著感動,又含著淚搖搖頭。
“臣妾知道皇上相信臣妾,可臣妾不想被人猜忌,只求皇上能請來魏太醫對峙,皇上英明神武,臣妾相信皇上定能還臣妾清白”
簫明煜捏著她的指尖,轉頭朝胡媚兒看了一眼,胡媚兒被他那雙帶著陰霾的厲眸看的渾身打了個寒戰,更是胸悶氣短,抱緊了太后的胳膊。
“高成!”
簫明煜語氣森森的喊了一句,高成應一聲,立時讓人去請魏太醫。
編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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