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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作者有話要說:</br>故事前的一些話~本文大概是在探討鐵壁直男究竟會被什么樣的小狐貍精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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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會隔日更,可以放心閱讀。

        在開陽大陸上,有六處風格迥異的地界,分別名為臨神、鳳棲、靈鳥、院墳、息鞅和無定六地,開陽人將它們稱之為守郡,即統稱為開陽六郡。

        這六郡當中,世人總道臨神郡最富饒,靈鳥郡最毓秀,鳳棲郡最招福,院墳郡最邪乎,而息鞅郡,則是距離神明最近的地方。

        可一旦有人提起無定郡,那便是畫風突變,一股腦被人呸呸跺腳直道晦氣,因為幾乎所有開陽人都知道,那里是處不折不扣的鬼郡,僅是從那里傳出的幾段不知真假的小道謠傳,就能嚇得整村小孩睡不著覺。

        奇怪的是,這般令人聞風喪膽的土地,卻仍有人煙,無定郡里的人從未烏泱泱逃難躲避,反倒世世代代都仍定居在那里,誓死也不愿離開。

        四野江,是一條橫貫開陽大陸東西兩方的長河,江南岸邊密林山丘集聚,而那無定郡則就處在茂盛密林內。而之所以稱它為鬼郡,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如果從密林再向南行進一天一夜,就能看到一處被叫做五瓣辿的斷崖。

        辿,意為行走緩慢。五瓣辿緊挨密林里的無定郡,可它卻幾乎寸草不生,白日驕陽高高掛起,絲毫不見云彩,夜晚無星無月狂風大作,巨大風暴卷起地面所附著的一切,混著黃沙塵土,漆黑可怖,不見天日。別說是慢慢走,就算一日僅行半里,也要經受得住烈日與黑暗的雙重折磨。

        邪地內有斷崖,斷崖外有巨大暗黃石拱,沒人知道這巧奪天工的石拱是何人所鑿,又或者是何時形成。如同是對不潔之地的詛咒,五瓣辿從不下雨,和北方的密林產生了巨大的落差,無可爭議當選了開陽六郡最艱苦的地界。

        不過,要正經說起這地方究竟發生了什么、有怎樣的真相,還須得從一位叫做南嶺的仙君身上說起。

        時光斑駁太過久遠,相關的故事和傳說從爹爹爺爺輩講到如今,各郡的版本都不大一樣,且大家早已不愿再談起他本尊。只有些老人偶爾聊到時,會堅持說自己曾親眼見到過他,時至今日,盡管走過半生垂垂老矣,仍未忘卻仙君的風采卓絕。

        據流傳最廣、也是普遍最被人接受的說辭中提到,南嶺仙君喜藍,他為數不多降臨人間時,不是身著云山藍的衣衫,便是披著秋波藍的輕裘。眉目溫和英俊不悲不喜,能夠滿足生民對于神圣凜然的所有想象。

        可一百多年都已如白駒過隙,這些言論則更像神話與寓言一般虛無縹緲、無人在意。南嶺相貌究竟如何,暫擱置不論,且就算論出個所以然來,貌似也全無意義。因為他早就死了,伴隨著五瓣辿的秘密,一起長眠在了槐江潭底。

        唯一可以在這位至高無上的神明身上確定的事情,是南嶺仙君曾養了只巴掌大的小狐貍。

        人人都喜歡貌美機靈的狐貍精,乍一聽沒什么意外,開陽這片大地上有人,有神,有鬼,也有少些極其罕見的妖怪,但普通人活一輩子大約也見不到哪怕半只妖,因為它們本就珍稀到可憐,從不害人,更不會輕易化形,同林中動物沒什么分別。

        只是南嶺仙君的這只小狐貍,較為與眾不同。

        其一,并沒有一只狐貍從出生到成年都是巴掌大;其二,關于五瓣辿和神明隕落跌下高壇的這一切的故事,都要從它作為開端講起。

        “它”——又或者是“她”。

        這只小狐貍的名字叫招福,實際原先南嶺給她取的是“昭宓”二字,但被神境里的大人們來來回回一叫,便逐漸演變成了有點土氣卻十分喜慶的小招福。

        她三歲時被南嶺救于腥風血雨之中,彼時已會化形,待到為南嶺而死時,換成人形年歲,也就只有十六七的大小,正是抱懷乞憐的可愛年紀。

        對于南嶺和神境里的謫仙們來說,招福的一輩子極其短暫,甚至就像他們眨一次眼時悄悄錯過的瞬間那樣短,而她也并沒有過上幾天真正意義上的安穩日子。雖道人生不得長歡樂,但在這曇花一現的時刻里,充斥在招福記憶中的,是自己與南嶺仙君的相互心疼,也是最不可磨滅的共患難、共沉淪。

        招福橫死于南嶺仙逝前十五天,二人幾乎是一前一后,并沒能得到一個好好道別的機會。她的本初軀體被靈力封進一只匣中,保存在了位于日月陘的神境,并沒有陪伴著最疼愛她的仙君,一起躺在潭水里。這是南嶺的愿望與吩咐,他希望小狐貍有一日可以在仙府內收到純凈之氣的滋養,重塑五識,得到一次新的機會。

        日月陘乃是神府仙境,也就是神仙們居住的地方。它的地理位置很清晰,就在息鞅郡附近,但之所以是幽深仙境,正是因為沒人找得到,也沒有人敢壯起膽子去找。

        但事實上,日月陘只是仙境的山門入口,因為太過有名,便用它做了個代稱。這里佇立著一座白玉雕的月洞門,宏偉非常,極其顯眼。若有凡人跨進,面前便會地動山搖,地生裂痕,出現二十八條相近似的岔路,直通中間的半截山脊,仿佛是二十八條被攔腰斬斷的死道。一旦來者選中一條,伸腿邁入后便再無法回頭,只得毫無選擇地向上走。

        選錯者,被困在路中不可出,上不得亦下不得,直至走到雙腿潰爛口舌生瘡,到最后魂消魄散,粉身碎骨,再無歸家之可能。

        二十八條路中,只一條可通往槐江潭,若真有人能選對,這里則是第二道門。

        此潭位于真正的山腰處,雖名為“潭”,可外觀卻并非真正的“潭”,而是口井,凡過者需在水境內自省,雖可悲可喜,可通達明鏡,認識自身,但只心中無愧、無卑、無憂亦無怨者,才算是通過了考驗,這時,才可見到這眼水清若空的槐江潭。

        就算所幸找對了路,也架不住內心的考驗。這不是人的無能和神的不公,而是生人本身的缺陷而已。千萬年來,都無人能應答神的這道考卷。

        在最初的眾人眼里,南嶺就是開荒拓土,劈山填海的神,自他之上是否還有更高的神明,不得而知。在南嶺一朝敗落身殞后,接替他的,是一位叫做川滄的新神君。

        據傳,川滄君曾是南嶺后輩,自成年起,便與南嶺一同鎮守仙府。南嶺于他而言亦師亦友,如兄如父。

        開陽大陸初具雛形時,人間的歷史建筑、鳥獸河山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世間輪回走到了新的節點,巨浪滔天海河倒灌,飛禽走獸毫無規律可言地四處逃竄,烏云與鳥群遮天蔽日,傍水臨海的村莊部落無一幸免,彼時天下除了浮尸便是瘟疫,熱浪滔天,又悶又燙。

        前段歷史里的人和物,幾乎什么都沒來得及留下,而且在他們掌管陸地的這幾千年里,對神從無執念,也沒有見過任何一個神。先民對于創世和神明的記載只停留于卷軸上,或是在一場場歃血和獻祭的跪拜里,那時,造物主只是人類的一個想象,所謂敬鬼神卻遠之,堅持些誠摯的敬畏和尊重,便是信仰的最上限。

        在那場遮天蔽日的巨大災難中,當鳳毛麟角的幸存者們都抱著聽天由命的心態自救時,誰也沒能想到,他們腦袋里那個單薄的精神寄托、那個所謂的“天”,會真正來到他們面前。

        南嶺的出現,保護了開陽生民的先祖駐扎深山,延續至今,他擇優而培,造福大郡,重拾了大地往日的祥和與榮光。在南嶺的手里,坍塌的山嶺可以再次重巒疊嶂,肆虐的支流也可再次回歸大海。

        河瀑倒流,枯樹生枝,無人知曉他是如何做到,也無人能幸運到親眼目睹神跡的發生,但它就是回歸了本源。南嶺挑選了一眾賜福之人悉心教導,為醫為師、從牧從農,為百姓造房取種,逐漸撥云見日,重塑了這片被命名為開陽的世界。

        南嶺君對待自己親手重塑的人間,凡事總愛親歷親為,懲惡揚善不偏不倚,亦不受供奉、不要祭品。可盡管他不愿人們將他奉做神明,但六郡還是拔地而起了眾多廟宇。

        川滄彼時正值青年,同南嶺一同降臨世間收拾殘局,他們二人手下還有兩個小童隨侍,分別名為堯嶺、入秦。

        神的使命就是這樣,更高的通天塔上存在著更高的創世之神,就連南嶺與川滄都不曾見過他們本尊,只是接受命令和啟示,在人間萬物崩塌之時,發揮神的作用。山川草木流水極美,但最令神滿意的,大概還是這些既豐富又繁雜的造物。

        南嶺一生的理念,堅持誤者受懲受罰,善者揚之悅之,執者感之念之,而貪者奪之,憐者分之。在南嶺的時代,眾人無不敬仰,卻也無不畏懼,大奸大惡罔顧人倫的錯事從不敢犯,因此,人間也難得出現了長久太平的局面。

        川滄和堯嶺、入秦三人耳濡目染,忠心輔佐,持續了兩百年之久。

        然這般難得的太平必然不能長久,因為南嶺是一個過分理想化的神,他縱然只手遮天,卻也初來乍到,不知萬事萬物都要有個平衡,亦不懂得越想扶植一個無罪無惡的人間,便越是需要純粹的罪惡來作為陪襯。若是一種形式的惡消失殆盡,則必定會滋生出另外一種。

        小狐貍招福的出現,伴隨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邪物——霍鬼。相傳它們附身于凡人,有著一口潰爛而尖利的獠牙,張嘴時目眥盡裂,面部殘缺嚇人,使被附身之人的樣貌與先前天差地別,可怖至極,仿佛隨著人們壓抑太久的陰暗面全數迸發一般,來到了毫無防備的安穩人間。

        被占據身體之后,無辜者常口含鮮血,面色蒼白干裂,眼仁變得又細又長。霍鬼不僅攻擊人的軀體,亦在攻心。

        但這也同樣是百年前的事,南嶺已將此邪物的巢穴封印,而那場三天三夜的艱難作法,位置正是在無定郡南部的五瓣辿、那座斷崖之下,自此之后,那里便成了傳說中被詛咒的禁忌之地。

        而關于南嶺明明已封印邪物,自己也在之后付出代價,卻仍廟倒譽毀的原因,則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在有關霍鬼這一切都未發生之前,確實有一段可貴的幸福日子,彼時小招福剛被救回日月陘,小小軟軟可愛非常,偶爾還會化作一小童,但終究因為年紀太小修為太淺,只能維持幾炷香的時辰。堯嶺和入秦起初不大喜歡同她親近,可沒多久就倒了戈,每日為她挑選飯食,且偶爾下山喂六郡神獸時,也會將招福揣在袖子里,帶她出去玩耍放風。

        開陽六郡各有自己所屬的神獸,臨神郡的神獸叫拜滄;院墳郡的神獸叫偃災;靈鳥郡的神獸叫福嘈;鳳棲郡的叫谷來,且還有個小名為菽鳳;無定郡的叫僭義;而息鞅郡的神獸則被命名為了秦嶺,因為它離日月陘最近,所以各取入秦堯嶺名中一字,頗為親切。

        至于為什么鳳棲郡的那只金鳳祥獸有個可可愛愛的小名,同樣也和一個小姑娘有關。

        原先,神獸確實只有“谷來”這一個名字,因為鳳棲郡地處肥沃平原,麥子蔬果皆長勢極好,年年都能有個好收成,南嶺知曉人們總喜愛用稱呼討個好彩頭,便也入鄉隨俗地親自起了谷來二字,盼愿此地碩果累累,稻谷飄香。

        霍鬼之亂的一百多年后,南嶺與招福早已身死,川滄繼任人間神使,不再插手世間之事,任由萬物自行發展不加干涉,起初大家并未覺得有何欠妥,反倒覺得這般無甚不好,于是就這么從這場邪鬼禍患中逐漸恢復出來,回到了正軌。

        而在第一百零三年之時,開陽遭遇了一場大旱及一場大疫,六郡元氣大傷,饑荒橫行,餓殍遍地。自南嶺重建了這個幾近湮滅的人間之后,開陽人幾乎從未見過如此勢如山倒的巨大天災。

        南嶺時期留下為數不多賜胎之人,也就是那些被祝福,來到人間從醫從農的精英,幾乎都在霍鬼之亂后被囚被殺。這么長時間過去,為數不多的曾被賜福之人的后代,也已在這場瘟疫中獻身,使本就屋漏的開陽淋了場痛痛快快的連夜暴雨,盡數失去了領袖,失去了希望。

        于是六郡的人開始慌亂不已,他們開始想念南嶺的干預,想念神的排山倒海之力,開始向日月陘上的川滄祈福求救,求他降雨,救救開陽萬千生民。

        可川滄君并不是第二個南嶺,不論是合理的,抑或是不合理的,他從未理會過任何請求。

        好在日月陘上另有其余的神。

        掌管人間姻緣、造器與草木的神女卞如、卞娉與卞婷,她們擁有著完全相似的面容,身量纖纖傾國傾城,五官精致脫俗,猶如一母同胞。

        而卞娉作為二姐,雖掌管草木花樹,可為人卻淡漠兇狠,不像花神,倒更像武神,在日月陘眾神眼里,是最出了名的嘴硬心軟。

        她有一只南嶺生前相贈的赤腹鷹,并將其視若心頭寶物,一心欽慕南嶺的高潔偉岸,在經歷了霍鬼亂的種種后,卞娉開始變得同入秦堯嶺一樣,對凡人厭惡至極。

        可這般饑荒大難,她還是做不到視若無睹,就這么任其朝著更壞的地方發展。

        說到底,這是南嶺用性命換來的安穩和平,一山一河,草草木木,她還是有些舍不得。

        于是時隔一百零三年,日月陘再次向人間賜來一個福胎,而這次降臨世間的小姑娘,出生在了鳳棲郡守馮燁的府邸中。

        在她出生的那個秋夜里,自她第一聲響亮的啼哭開始,同一片云匯集在六郡上空,連下了一整個月的細雨,甘霖日夜不停地澆灌著開陽大地,徹徹底底地解了大旱,也徹徹底底地將那場致命的瘟疫帶走,往后的十五年內,令六郡氣候溫潤風調雨順,再無旱澇之災。

        小姑娘呱呱落地的那一年,馮燁照例掌管了祭祀天地大典。這場潤雨帶來豐收,更是黃河以北五谷豐登的一年,河水中濁而宜菽,于是他便給女兒起名收菽,賜予了她這個象征豐收佳意的好名字。鳳棲郡的神獸,也就理所應當有了個被當地人稱作“菽鳳”的親切昵稱。

        后來,民間還廣為傳唱一句“鳳棲五谷滯菽上,開陽六郡云扉開”的童謠,旨在宣揚上蒼的這一份好意與奇跡。

        經歷了重重變故后,開陽再次步入平順,六郡各自推選郡守,百姓安身立命,一代又一代的人在這片土地上降生和老去,南嶺的故事也正是在他們口中,成為了開頭提到的種種傳說。

        只是無人知曉,在馮收菽降生的同一年,靜謐清凈的日月陘上,有一縷融著川滄神君指尖鮮血的五識從匣中飄出,途經落花滿天的蒼林,短暫地停留在了槐江潭。

        明明僅是一縷虛無縹緲看不見實形的靈氣,卻在這蕩漾旖旎的水境里,逐漸倒映出了一位十七八歲少女的臉。

        風起葉落,招福不僅僅是看到了自己,也看到南嶺的面容逐漸從破碎變得完整,清晰地浮現在水面上,隱約與她的五官重疊。

        二人這才算真正地告了別。

        仙君和霍鬼的傳說早已遠去,但危險和邪惡仍的種子仍然埋藏在表層的薄薄土壤下等待發芽,或許有人會問,沒有了神的干預,開陽六郡的未來將會如何?南嶺仙君又是否會從長眠中醒來?這些巨大的未知數,究竟在何時才能真正解開?

        不過,正如那些經久不衰的傳言所說,關于南嶺的故事,只能確定一件事,便是那只巴掌大的狐貍招福。

        如果說馮收菽像是人們眼中的圣女,從呱呱墜地開始,便承載了太多的期盼和希望,那么同樣,在不久之后的人間,將會迎來另一位并不是那么起眼的小女孩,她的肩上曾經承擔了太多的負擔與苦楚,但這一次,在神的憐憫與思念下,她一身輕松地回到了這個對她來說,向往已久的世界。

        她是南嶺口中的“全新機會”,也是所有未知數的轉折點,是這場迷霧中唯一的確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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