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季宓寧大叫道:“什么?!”
“姑娘是不是遇喜了?”那小丫鬟捂嘴道:“方才二公子把你抱回來的時候可著急了,我們都以為”
季宓寧依然如同失聰一般大叫道:“以為什么?!”
“以為”
那小丫鬟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季宓寧也簡直是被這些的想法驚到無話可說,立即坐起身來,雙手交叉在胸前義正言辭道:“求各位姐姐妹妹不要胡猜亂猜!我與你們二公子根本就只有幾面之交,平白無故怎么就遇喜了?”
“可是我們明明都聽說,二公子將你帶到茶肆的廂房內獨處了一個多時辰呢。”
“那是他在問我正事!我們二人清清白白,沒有過任何身體接觸!”
廚娘敲了敲門,送進一盤杏仁豆腐與一鍋參雞湯,季宓寧餓得發昏,聞到香味瞬間一躍而起,兀自坐到桌邊吃起了豆腐。那幾個小丫鬟又從托盤中端下她點名要吃的燴菜與藕湯,好奇地打量了季宓寧幾下,統統圍到了她身邊。
“不論如何,季姑娘,二公子看起來挺喜歡你的!”
季宓寧夾起蔬菜送進嘴里,邊嚼邊好笑道:“他哪點看上去喜歡我了?我覺得他那副樣子,大概不會喜歡任何人吧?”
小丫鬟甲搖頭,竟是有些可惜道:“如果姑娘真的遇喜就好了,那樣的話我們驃騎府就能有小公子了!”
這話說的季宓寧心里直犯嘀咕,但美味入肚心情極佳,便隨意應和道:“不過我明白你們的心情,你們二公子也確實老大不小,該有個后了。”
她們皆點頭表示同意,欣喜笑道:“季姑娘生得如此漂亮,說不定未來的小公子也俊俏得很呢!”
另個小丫鬟隨即拍手暢想:“是啊!肯定跟咱們二公子一樣俊!”
季宓寧不禁無奈,不知是應當感謝這些小丫鬟的夸贊,還是笑她們不諳世事胡思亂想。就單憑她這樣來路不明的身份、不知書也不達理的性格,給驃騎府二夫人做個貼身侍女還說得過去,這趙府的下一代小輩跟她能有什么關系?
不過她順著說幾句好聽的,把她們哄高興點,說不定還能多混幾頓好吃的。
于是季宓寧有模有樣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夾起一大只藕塊送進嘴里,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
“這種事情再說吧,又急不來,再說我目前還小,沒有任何養孩子的打算。”
她想了想,又故意逗她們道:“不過如果二公子想讓我生,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呢!”
“”
“考慮什么?”
季宓寧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問嚇了一跳,立刻放下筷子看向門外,竟發現趙容疾端端正正站在門口,腰帶上的佩劍已經取下,雖然換了身輕薄簡單些的深青常服,依舊如白日里一般嚴肅正式。
幾個小丫鬟用手帕遮了遮嘴,行過禮之后便疾速退下,并不懷好意地帶上了門。
“”
她尷尬地抄起勺子喝了兩口雞湯,學鴕鳥利落裝死裝啞。
趙容疾走到桌邊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冷哼道:“醒了不先喝藥,餐食倒上的快。”
“我餓了嘛。”季宓寧放下湯匙,低著腦袋有些委屈道:“我頭好暈,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其實她半點也不委屈,也不在乎趙容疾說她什么,畢竟吃飯喝水睡覺才是人生必須的鐵打正事,不論如何她都得多吃點。不過趙容疾貌似對她撒嬌這件事沒有任何抵抗力,所以季宓寧就是想逗逗他,想看看他要如何破壁吃癟。
“沒有說不許你吃。”
趙容疾頓時沉默下來,移開眼色指了指榻邊的衣柜:“去披件外氅。”
季宓寧轉頭看了看身后,莫名其妙道:“為什么?我不冷。”
“去穿上!”
她怒道:“不穿!你少對我大喊大叫!”
趙容疾神色冷峻地掃了她一眼,幾乎是瞬間又移開了目光,想說些什么又半天說不出來的樣子,耳根發紅眼光閃躲,倒是罕見地這么窘迫。
季宓寧歪起腦袋看了看他,又低頭望了望自己身上的里衣——
這衣裳其實就是最平常的就寢素裙,比一般衣裙薄了些透了些,而且內里一般不會再穿任何束胸之類的物什。她先前在戴府伺候戴凌翎穿過,自己原先在家里也有一套,不過只是自己洗凈的一件夏裙,比這種絲紡的要簡陋些。
并不是什么看不得的暴露打扮,趙容疾卻看起來非常在意似的,季宓寧打心底覺得他刻板別扭,便卯足了勁想和他斗斗法。她坐直身體,又是駕輕就熟一套委屈撒嬌加無辜,伸手將趙容疾的臉擺正過來,強迫他直直與自己對視,不能躲開。
“方才你們家小丫鬟可是求我給你生孩子的!你這么保守,我們還怎么進展?”
趙容疾瞬間像被一道驚雷劈在頭頂,瞳孔如同地震,愣在了原地。
“”
既然沒有掀桌而起?
季宓寧暗自琢磨,想來他方才大抵是已經聽到了自己與那些小姑娘的對話。
“再說我現在已經到驃騎府來了,就已經是你的人了。”她直視趙容疾眼神:“你想對我做什么都沒問題。”
趙容疾的表情依舊沒有恢復平靜,看來是被這番露骨的“豪言壯志”驚到,不知要如何回答她。
季宓寧長得好看,正如同一只狡黠驚艷蠱惑人心的狐貍精,勾人魂魄奪人性命,卻又要裝作一副絲毫不自知的模樣。旁人看了或許會戳穿她裝模作樣的表演,但趙容疾做不到,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直白的言辭,說白了也沒人敢無聊到來挑釁他,但自從遇見季宓寧,他便逐漸嘗到了這般甜頭,體會到了一種數感交疊的滋味。
見他半天不回話,季宓寧更是得意,沖他眨了眨眼,收回放肆的雙手,接著吃起了自己的清湯燉菜。
“你是何意?”
“什么?”
趙容疾恢復平靜,面上怒意稍斂:“你方才與丫鬟所說,是何意思?”
季宓寧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了然道:“你說那個呀!還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喜歡你唄。”
他雙眼瞇起一個弧度,沖季宓寧道:“你若再胡言亂語,我便將你趕出臨神。”
“我沒騙你!”她立即解釋:“你看啊,我剛才有些犯惡心所以干嘔了幾聲,你們家小丫鬟非說我遇喜了,我一通解釋她們都不相信,大約是真心想讓咱們喜結連理的。”
趙容疾不語。
季宓寧又塞了幾口菜,端起碗喝光了雞湯,拈起小碟中的莓果遞了過去。
“張嘴,喂你吃個小果子吧。”
趙容疾沒有動。
“就知道你不吃,算了。”她重新塞回自己嘴里,伸出舌尖舔了舔紅潤的唇瓣,贊嘆道:“哎呀呀!真甜!太好吃了!”
她說完,趙容疾又點了點頭,依舊不愿賞她一個眼神。
季宓寧不停拈起果子送進嘴里,這次倒是正色問道:“戴小姐還好嗎?”
趙容疾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次有些嚴重。”
“嚴重?”季宓寧道:“戴大人不是說這次是有史以來最短的病癥嗎?”
“病癥倒是沒了,但身上的傷痕并未像先前那般消失,反倒多出一些奇怪的印記。”
她疑惑道:“什么印記?”
趙容疾伸手在左臉下方比劃了一下,朝她示意道:“這里莫名多出一道咬痕,不似常人牙印,而像是被什么動物啃過。”
“動物?可我們送戴小姐回房的時候不記得有動物靠近,也不記得她臉上有任何傷痕。”
“不是在院內時所咬。”他搖頭:“據戴伯父說,她剛被送回房里不久,忽像魔怔一般口吐鮮血,面上肉眼可見憑空出現這處印記,當時并沒有人靠近。”
季宓寧忽地雙手合十,大驚道:“會不會是我將那只玉墜懸在房梁上時刺激了邪物?”
趙容疾點頭:“我已核實,八九不離十。”
“那就說明墜子有用,那少年對我說,璞玉中含血,這血必然是發揮效用的關鍵之物!”
她激動地站起身,沉思著在屋內走了幾圈,又沖桌邊板著個臉的趙容疾念叨:“咱們都親眼見了,他離去時幾乎是瞬間沒了蹤影,大概不是凡人。”
趙容疾冷哼道:“不是凡人?你該不會可笑到覺得他是某位神君?”
“這個我不知,但萬事都不要過于肯定,說不準他真的是!”
“日月陘上的神難道一抓一把那樣多?一個修奇門遁甲的道士而已,至于這般大驚小怪?”
“你這話說得很難聽哎。”季宓寧抱臂晃悠到他跟前:“如果我沒記錯,今日在席間的那位馮姑娘,就是草木女神卞娉降福的賜胎,對不對?”
趙容疾挑眉道:“你竟然知道這個?”
“六郡的人幾乎都知道,我聽到蔡公子喚她菽鳳,于是就猜到啰!而且雖然川滄君確實對我們沒有興趣,也不會主動插手我們的破事,但不代表別的神不會。”她正色道:“而且,說不定川滄神君不是對我們置之不理,而是派遣其他的神來幫助我們呢?”
趙容疾道:“只是你自己的臆想罷了。”
季宓寧笑笑:“好吧,那就姑且算是我自己的臆想,但你也知道的,我們無定的人仍然信神,平常愛揣測揣測也是正常。”
她半蹲下身來,兩只手臂撐在趙容疾膝蓋上,抬頭沖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今天在戴府撞我的那位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趙容疾雙腿一陣麻意暖意向上涌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卻被季宓寧輕易推開,更加放肆地趴在了他的腿上。
“”
他頓了頓,重整思緒嘶啞道:“他叫岳鴻蒙,是我老師家的小輩,今日已被我所罰,過些日子自會到驃騎府來向你道歉。”
“那他說的是真的嗎?他姐姐和你有婚約?”
趙容疾立即否認道:“不曾。”
季宓寧撅嘴抬頭委屈道:“那他為什么說”
“是我父母在世時的戲言而已。”趙容疾打斷她道:“那時我還尚未出世。”
她望向趙容疾認真的眼神,差點就要啞然失笑,但現在若是笑出聲來恐怕要觸他逆鱗,這場戲姑且還不算演得連貫精辟,所以季宓寧生是硬硬憋了回去,重新枕在了他腿上。
“好吧,不過我是真的很委屈!”她抱怨道:“他非說我牽了你的手,可是憑良心回憶,咱倆什么時候牽手了?”
“”
趙容疾脊背僵直,將嘴角抿起一個細微的弧度,緩緩望向季宓寧的側臉,喉嚨有些尷尬地發緊。
“大概是沒牽吧。”
其實明明就是牽了,可趙容疾不能確定她是調侃,還是真的不記得,他想到這茬便莫名不痛快,聲音瞬間冷卻幾個度,可季宓寧卻無所謂地站起身來,大咧咧指了指房間里的那張榻。
“趙容疾。”她眨巴著嫵媚的大眼睛祈求道:“你一會兒能留下哄我睡著之后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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