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險別離剖露心跡(三)
被抵在墻上親了個昏天黑地,季宓寧凌亂地拍拍趙容疾肩膀,移開嘴唇輕聲打斷道:“我要進去睡啦!神君每晚子時都會到我房間看看的,所以得快回去睡。”
趙容疾不語,只懷抱著她細腰的手臂又暗暗收緊了些,將腦袋倚在她頸窩處,如羽毛掃過般輕吻了她的鎖骨,隨即才舍得放開手,示意她早點回去休息。
季宓寧轉身翻上窗臺,而趙容疾則站在她身后,一手護著她左臂,一手托著她的屁股,把人平穩地送進了屋內。
“明天見,趙容疾!”她開心地揮了揮手:“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叔伯和哥哥們好像都快要同意我們的婚事啦!”
趙容疾呼吸一滯,不可思議道:“真的?那神君呢?”
小姑娘瘋狂點頭:“神君更是答應了呀!而且還說明日大家坐一起詳談呢。”
突如其來的喜訊實在令人措手不及,趙容疾竟和季宓寧一樣,都沒仔細思考神君為何會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這樁看起來便充滿艱難險阻的婚事,更忘記了川滄神君向來厭惡凡人的事實。
總之不論是忘了思索、還是根本不愿深究推翻這個好消息,季宓寧拍拍胸脯讓他放心,又轉身從堆滿零嘴的小柜子里翻出一把梨膏糖塞給趙容疾,囑咐他回去給馮收菽、蔡上、戴凌云他們分分吃掉,定能清涼解暑、香甜入夢。
待趙容疾戀戀不舍地離開后,季宓寧換下衣裳躺進榻內,只打了個哈欠,雙手輕撫著嘴唇甜甜笑起,對著黑夜自言自語幾句毫無厘頭的傻話,便迅速沒心沒肺地陷入了美夢之中。
因此,當川滄例行來到房內看她睡得如何時,就算他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施過靜音訣,床上趴著酣睡的季宓寧也紋絲不動。神君只簡單檢查無誤過后,便上前將季宓寧裹得亂七八糟的被子重新整理,為她蓋好,起身走向了殿門。
臨離開的那一瞬,川滄的眼神凌厲掃過桌面的食盒,見原本擺在一旁的茶點果子統統沒了蹤影,神情中并未看出任何詫異或不解,反倒了然地垂眸挑眉,無聲離開了她的臥室。
川滄的神殿非常寬敞氣派,除過主殿之外,西側是季宓寧的臥室,正對著神殿大門的北部是平時打坐修行的書房,而東側則是神君本人的臥室。
川滄佩劍大步走進自己的臥房,見韓僭仲和入秦等人依然圍坐在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商討著各種大小事宜。
盡管天色已晚,可神君們并不同凡人一般需要睡眠。屋內的蓮形燭臺上燃著三排連枝燈,茶案及門邊也擺放著罩紙精致的四管瓷臺,整個殿內橘黃色的燭光搖曳、令人心安。
韓僭仲在桌前閑適地烹著茶,紅泥小爐上的紫砂壺冒著氤氳水汽,茶蓋被沸起的水滴沖撞地微微作響。
見川滄回來,他調笑著抬眼問道:“怎么樣?那趙二公子走了沒有?”
川滄神君并沒有心思搭腔,只緩步坐回桌邊,將面前已烹好的熱茶端進了手心。
堯嶺和時麒坐在畫屏跟前百無聊賴打著瞌睡,一聽見“趙容疾”這三個字,立即張口批判道:“什么公子!實乃無恥豎子!”
“嘖”韓僭仲舉著茶夾教訓堯嶺:“這便是刻板偏見,招福不是也忍不住想要和他親近嗎?最多不過解釋為兩情相悅,豈不美哉?”
時麒幫腔頂嘴道:“要不是他來找招福,招福才不會主動去尋他,可見這趙家人是個輕浮浪子沒錯!”
“不過話說回來,神君,你真的同意傻狐貍和驃騎府的婚事嗎?”入秦疑問:“方才我們聽你那樣承諾,皆有些詫異。”
“我只說我們同意,并沒說那趙家容疾也一定會答應娶招福。”
三位小神官疑惑地面面相覷不知所云,一星半點也沒明白川滄神君的意思。韓僭仲手中濾茶的動作一頓,卻幾乎立刻恢復如常地呢喃道:“此舉雖好,但怕是會為阿宓徒增煩惱。”
堯嶺更是一頭霧水:“什么?法尊,神君,你們究竟所指何物啊?”
“我知曉了。”入秦目光深沉地答道:“若我們提出一個讓那趙容疾無法兌現的條件,他便極有可能放棄迎娶招福的想法”
時麒立即反問道:“怎可能?我見他鐵了心要求娶,又如何會輕易言棄?”
川滄伸出兩指,將桌面上那只青瓷蓮座燭臺點亮,火焰頂端的青煙飄渺輕柔地溜出一縷,融進了深沉靜謐的夜里。
“若我要他發誓,倘使負了阿宓,甚至是心底哪怕有一絲一毫的轉變,我都會毫不留情地滅掉他全族呢?”
在坐眾人皆大驚,韓僭仲也隨即放下手中的茶具反問道:“這話本身倒是無謂,可若那趙容疾現下確實真心,往后卻只因對日月陘的恐懼而善待阿宓,又該如何?這便是與他們二人如今純粹的情愛背道而馳。川滄,你是否想過,阿宓難道希望趙容疾的一片真心不移,全全是建立在對你的忌憚之上嗎?”
時麒也附和道:“神君,我們一向尊重你的任何決定,可法尊說的有道理!那趙容疾畢竟是凡人,他若但凡有了朝秦暮楚的心思就會滿門被屠,那那他難免會將此事梗成芥蒂,這份感情就算再牢固,也會生出嫌隙來。”
“讓他發誓不會朝三暮四,就是逼他與阿宓生出嫌隙?”川滄依舊是那張冰冷冷的臉:“恕在下不能理解。”
韓僭仲發牢騷道:“這明明就是個悖論!我們雖不喜趙容疾,可本身只打算吹打吹打他便了事,畢竟未來之事,就連你我也算不出個清晰明了來,又何必如此為難他一個凡夫俗子?”
一旁傻乎乎的堯嶺還正停留在那慢了的半拍里,沒來得及消化他們的思路和話語,他只是身體前傾倚在桌上,一本正經地問道:“是啊神君,雖然我不贊成小招福嫁人,可還是覺得用家族之人的性命嚇他,是不是有點過了啊?”
可川滄神君本人卻絲毫未受眾人影響,只面無表情挑眉:“你們也說了,如今只是敲打他而已,若他當場拒絕婚事,正巧可也讓招福看看此人的真面目。可一旦他答應,那么這句警告便生了效用,假如未來婚事有變,我則言出必行。”
韓僭仲搖頭嘆道:“左右勸不動你,但只一條,警告婚事生變、滅他滿門可以,但后面那句有關心意變遷之言,不要說。”
“隨你。”川滄垂眸卸下佩劍,身體依舊坐得挺直:“我看毫無區別。”
“啪!”
堯嶺忽然抬手拍向自己的腦袋:“法尊!重要的事竟然忘了!”
韓僭仲滿臉無語道:“什么事值得你給自己腦門兒上來這么狠一下?”
“柏宜卓!”堯嶺比劃道:“柏宜卓見過招福!她們見過好多次面,就在招福小時候!我與入秦已在齊府時見過了她全部有關檠軒門囚境的記憶,柏宜卓曾在招福的眉心間滴過她的血!”
入秦肯定道:“難怪了我就說那稷里怎會問她認不認識柏宜卓,起初倒是沒有在意,后來竟覺得他是真有兩把刷子。”
堯嶺點頭:“對了時麒!關于這個稷里和那支木簪的事,你當時究竟是怎么運作的?為什么就選中他了?”
突然又抖落出這一堆信息,韓僭仲已然跟往常一樣,但凡提到柏宜卓的名字,便會陷入沉默。眾人早就習慣,便也沒刻意追問他什么,轉而又嘰嘰喳喳求索別的去了。
時麒無奈地聳肩搖頭答道:“也沒那么復雜,當年法尊從人間回日月陘時,將柏那女子也一并帶了回來!而后這只由法尊制作的法器木簪便一直留在院墳郡,幾經輾轉,始終也沒再發揮過它的效用。再到后來,招福投生人間開始新生活,我又不能去無定看她,一來二去心中想念,便籌謀為她做些什么。”
入秦不解道:“所以你便使同在院墳郡的稷里找到了那只玉簪,又引導他走上驅鬼法事這條道路,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他在人間為你辦事?”
“分毫不差。”時麒輕笑:“此事我同法尊說過,也得到了允準。那稷里自小便守序良善,雖碌碌無為,但心腸極好,看不得旁人受苦,還有些固執勇敢的勁頭在身上,雖看起來不是那種左右逢源的聰穎凡人,卻是極虔誠的正義使者,于是便入了我的法眼,讓他尋到了那只法器——也就是法尊為柏宜卓打造的深青木簪。”
小神官與有榮焉:“沾了招福復生的光,也憑借著木簪加持,擁有了這手通天的先知能力與辟邪本事,他就這么在院墳郡打下了將近十五年的名聲。后來招福不知怎的入了那齊府,我一看,那地方可是個養著白鬼的虎狼窩子,一家子全非善茬,千萬不可久待。我便立即派人在起漪園傳播起院墳稷里法師的響亮名號,齊家連理屢屢滑胎失子,自然如我所料,將稷里請到了府上作法。”
難得聰明的堯嶺瞬間恍然大悟道:“噢噢!所以此時你再給他托夢!只用簡單幾招,便讓齊家人主動把招福趕出來了?”
時麒:“這是最快的方法,我們既沒有接觸到招福,也沒有影響到齊家人的命理,豈不兩全其美?只是我也沒想到,稷里手中拿著柏宜卓的東西,所以也順道比我們更先看出了招福身上有她的痕跡。”
“當年法尊隨手雕的法器便有如此效用,還真是厲害。”
堯嶺夸贊道:“但她見過柏宜卓也沒什么要緊的,咱們先前也沒在意過這件事,這才疏忽,所幸招福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幾滴血而已,影響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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