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夜一發怒，周圍瞬間鴉雀無聲。

　　氣氛緊張了片刻之后，顧長夜伸手捏了捏鼻梁：“罷了，不說這些，皇后，你繼續吧。”

　　柳芊芊聞言繼續道：“先不說這蘭月兩天說的話有出入，就說珍貴人講是本宮派人去殺了蓮香的，人證在這，可有物證？”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珍貴人低著頭，緊張的絞著手絹：“物證自然只有那殺害蓮香的兇器！可那兇器定然是被皇后娘娘您給清理掉了，臣妾沒有物證！”

　　聽到這個答案，柳芊芊微微一笑。

　　“珍貴人沒有物證，但是本宮有。”

　　在珍貴人錯愕的目光中，柳芊芊轉過身看著顧長夜說道：“臣妾在知道了蓮香死訊之后的第一時間，便去停尸房查看了尸體，在蓮香尸體上臣妾發現了一種名為香葉天竺葵的植物的葉片，這種植物產自于外邦，十分的珍稀，并且葉片會散發出獨特的清爽香味，皇上可以派人再去仔細查看蓮香的尸體，肯定還會在上面發現奇怪的葉片！”

　　說完這些，柳芊芊還詳細的說了一下香葉天竺葵的葉片長什么樣子。

　　顧長夜半信半疑的讓身旁的侍衛去停尸間查看，隨即問道：“可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皇后。”

　　柳芊芊不疾不徐的說道：“當然能說明。”

　　“這種植物是種非常罕見的外邦植物，按照常理來說，這種植物很難在我朝的土壤環境下生存，但偏偏臣妾在珍貴人的宮中，發現了一種和香葉天竺葵同一產地的植物！”

　　緊接著柳芊芊就對著自忠站著的方向擺了擺手，自忠立刻帶著身后的胡人跑了過來。

　　胡人的突然出現，讓顧長夜身后的一眾侍衛都緊張了起來。

　　這胡人長得和北岢人十分的相似，眼下大周和北岢的關系緊張，突然有北岢人出現在皇帝身邊，自然不會讓人放松。

　　但是這胡人卻跟著自忠一同跪在了地上，十分卑微的樣子。

　　自忠手中捧著百歲蘭的葉片說道：“皇上，奴才手中的植物名為百歲蘭，是外邦極南酷暑之地的特產，今日奴才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出宮去尋找售賣這百歲蘭的商販，不料還真的被奴才給找到了！”

　　隨即自忠便介紹起了身后的胡人。

　　“這位是外邦集市的一個花草商人，名叫里斯，專門售賣我朝未曾種植過的植物，這百歲蘭便是他從那酷暑之地帶來的，整個京都，只有這位里斯一人能賣這樣的花草。”

　　隨著自忠的介紹，他身后那個高大的胡人也抬起了頭，臉上露出了一絲討好的笑容，開口便是蹩腳的話語。

　　“是我帶百歲蘭售賣，只賣出了六株這三年，百歲蘭十分難養，十分容易死在冬季……”

　　“咳咳！”柳芊芊輕咳打斷了里斯喋喋不休的介紹：“你方才說，這植物你三年只賣出了六株？”

　　里斯點了點頭：“這里，沒人見過這些，不敢買，我也不好賣。”

　　柳芊芊仔細想了想，珍嬪宮中的百歲蘭，恰好也是六株。

　　“那你還記得賣給了什么人嗎？”柳芊芊繼續問道。

　　里斯歪著頭思考了一下：“是賣給了一個和我一樣的人，不是你們黑頭發的，是紅頭發，綠眼睛。”

　　一聽到這話，柳芊芊身邊的竹韻瞬間激動了起來。

　　“娘娘！我看到的那個鬼一樣的人也是這樣的！”她興奮的低聲說道。

　　柳芊芊伸手拍了拍她，示意她冷靜些。

　　“那你還記得他叫什么嗎？”

　　這次這個問題，里斯卻回答不上來了。

　　“我只賣東西，不交朋友，我不知道。”

　　聽到這個回答，柳芊芊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眸。

　　可是很快里斯便再次開口：“但是那個紅頭發身邊跟了一個黑頭發，有人認識那個黑頭發，說他叫……叫什么高大人。”

　　高大人？

　　姓高？

　　還是京中做官的？

　　柳芊芊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這么一個人，原書中根本就沒提過啊！

　　就在這個時候，竹韻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柳芊芊的手肘。

　　“珍貴人叫高淑珍啊娘娘！”

　　高淑珍！

　　聽到這話柳芊芊猛地轉頭盯著珍貴人：“珍貴人，里斯說的這個高大人，該不會就是你家的那位高大人吧？”

　　珍貴人登時變了臉色：“皇后娘娘，這件事情可不能胡說！”

　　這時顧長夜淡淡開口：“胡說不胡說的先不提，朕確實記得，在京為官的只有珍貴人母家一家姓高。”

　　珍貴人面上波瀾不驚，但是眼中萬分焦急。

　　“皇上，皇后娘娘方才說的這些，和蓮香被殺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系！”

　　“噓。”

　　柳芊芊伸手點在珍貴人的嘴上堵住了她之后要講出來的話。

　　“本宮還沒說完呢。”

　　緊接著她繼續說道：“皇上也知道，自忠在來臣妾的坤寧宮之前，是一直在永安宮當值的，自忠和本宮講，在永安宮里面做差事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個紅胡子綠眼睛的胡人偷偷來到永安宮中和珍貴人相見。”

　　聽到這里珍貴人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起身反駁道：“這小猢猻就是個吃里扒外的貨色！皇上！自忠的話根本就不可信！當初……當初臣妾就是因為聽信了自忠的胡話才去坤寧宮搜宮，做出了十分荒唐的錯事，眼下這賤奴又要蠱惑皇后娘娘！皇上！您可要為臣妾主持公道啊！”

　　柳芊芊看著珍貴人焦急辯解的樣子搖了搖頭，隨后對顧長夜說道：“皇上，自忠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臣妾想你心中是有數的。”

　　雪蓮的事情自忠沒有撒謊，這件事情顧長夜是知道的。

　　“朕心中有數，繼續說下去。”顧長夜輕輕的擺了擺手。

　　但是珍貴人是鐵了心的不想讓柳芊芊再說話：“皇上！臣妾還有話說——”

　　不等珍貴人的話說完，顧長夜就像她投去了一個冰冷的眼神，珍貴人瞬間噤聲。

　　“朕想，在這宮中還是朕說的算，對嗎？”

　　珍貴人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是，這整個天下都是皇上說了算！”

　　柳芊芊見狀勾了勾嘴角繼續說道：“臣妾推測，這胡人進宮和珍貴人相見，可能是為了高家的事情，也可能是為了這胡人自己的事情，但是無論是為了什么，胡人都是不能隨意進出皇宮的，蓮香可能是倒霉，在去領月例的路上遇到了這個胡人，胡人怕事情敗露，于是便殺死了蓮香。”

　　“這百歲蘭是種在珍貴人的宮中的，我之前也問過珍貴人，她似乎對植物園林等等東西都十分的感興趣，這胡人定然也沒少為珍貴人四處尋覓珍稀罕見的植物，百歲蘭是一個，香葉天竺葵也是一個。”

　　柳芊芊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珍貴人的表情，后者的臉色越來越差。

　　“只是臣妾并沒有在珍貴人的宮中發現香葉天竺葵，可能這植株還沒被送到珍貴人的宮中，但是香葉天竺葵的葉片上有一層細小的絨毛，十分容易刮在衣服上，那胡人在照料香葉天竺葵的時候身上沾上了葉片，在殺害蓮香的時候葉片也蹭到了蓮香的身上。”

　　柳芊芊的話音剛落，前去查看蓮香尸體的侍衛就回來了。

　　“皇上，卑職確實在蓮香的尸體上發現了這些散碎葉片，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葉片，有些干癟了，但是還是能聞出來清爽透涼的味道。”

　　顧長夜捻了捻侍衛遞上來的葉片，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柳芊芊。

　　他這個一心醉武的皇后，什么時候對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這么感興趣了？

　　柳芊芊沒有察覺到顧長夜眼神中的異樣，她正忙著用眼神對珍貴人顯擺。

　　珍貴人自然不可能就這么服輸：“皇后娘娘，您身為一國之母，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

　　柳芊芊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說道：“本宮當然負責，身為皇后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本宮比你都清楚。”

　　珍貴人被懟的瞬間漲紅了臉。

　　“珍貴人，你怎么看起來十分不服氣的樣子？”柳芊芊明知故問道：“難不成你是覺得本宮方才說的那些話都是冤枉了你嗎？”

　　“可自忠確確實實是看到了有胡人在永安宮中，既然這胡人不是去給你送禮的，難不成是專門去見你的？你們兩個人之間……該不會……”

　　柳芊芊到的話說的十分的曖昧，明眼人一下就能明白她這是什么意思。

　　雖然柳芊芊是占了上風，但是她對于方才說的那些話還是十分的不齒。

　　她明白在這樣的年代一個女人的名節有多重要，尤其是后宮嬪妃，不潔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但柳芊芊說這話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讓珍貴人不要再嘴硬，畢竟和私通敗壞了自身的名節和家族的名聲比起來，其余的罪名都不算什么。

　　果不其然，珍貴人在聽了這話之后，蔫蔫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柳芊芊轉頭看向顧長夜：“皇上，臣妾所查到的東西就只有這些，至于信或者是不信，都是皇上您的權利。”

　　顧長夜把手中香葉天竺葵葉片的碎渣丟到了地上，盯著柳芊芊說道：“皇后說的十分有道理，關于這些植物，還有關于那個胡人，朕聽著都覺得十分的有道理……”

　　就在柳芊芊覺得事情有望的時候，顧長夜卻話鋒一轉：“但是這個所謂的紅胡子綠眼睛的胡人的存在，朕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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