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夜看了一眼柳芊芊，什么都沒說。

　　“皇后，不要總是跪著，對膝蓋不好。”

　　說著他便伸出手把柳芊芊給扶了起來。

　　柳芊芊緩緩起身，眼神一刻都不敢從顧長夜的臉上挪開。

　　生怕顧長夜一點點細微的表情她沒捕捉到，最后就遭殃了！

　　“眼下時間已經不早了，皇后不打算傳晚膳嗎。”

　　顧長夜這話出口，柳芊芊才想起來這茬事情。

　　“快，竹韻，去傳晚膳。”

　　吩咐完竹韻，柳芊芊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柳元洲的情況如何了？”

　　面對顧長夜的問題，柳芊芊回道：“下午的時候將軍府來人說過了，二哥恢復的不錯，經年習武，身體也比旁人壯實些，已經能下地走路了。”

　　“眼睛呢。”顧長夜淡淡的問道。

　　“眼睛……”柳芊芊頓了頓：“太醫說醫治好的可能性不大。”

　　顧長夜有些可惜道：“不論是什么人，驟然失明，想必也是驚慌失措。”

　　柳芊芊有些勉強的笑了笑：“二哥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事情，我們打算等他的身體完全恢復了之后再和他說這個事情。”

　　顧長夜手里轉著茶杯：“若是柳元洲的眼睛好不了，那他這揚武將軍這個位置，總是要有人來頂上的。”

　　說罷他沉思了片刻，抬眼看向柳芊芊：“皇后覺得，揚武將軍這個位置，給秦豫如何？”

　　“秦豫？”柳芊芊疑惑道：“臣妾聽聞秦將軍晉升的速度極快，想必早就已經比臣妾二哥的位置要高了吧。”

　　顧長夜抿了一口茶：“當然不是。”

　　“柳家世代功勛，柳元洲也是仗著家學淵源才能得到這么一個揚武將軍的名號，秦豫是御南伯家的長子，御南伯府是書香世家，只出了秦豫這么一個武將，軍中沒有基底，縱使晉升再快，也拿不到揚武將軍的名號。”

　　柳芊芊思忖片刻：“臣妾以為，皇上此舉可行。”

　　“哦？”顧長夜微微瞇起了眼睛：“可行？”

　　柳芊芊點頭：“臣妾二哥無論如何都是不可再上陣搏殺，揚武將軍一名又不能輕易賞賜給他人，臣妾認為，秦豫秦將軍是最合適的人選。”

　　“那不如皇后同朕說說，秦豫如何匹配。”

　　柳芊芊掃了顧長夜好幾眼，看他表情沒什么變化才繼續說了下去。

　　“秦將軍與臣妾雖然多年未見，但是他家中的情況臣妾還是略知一二，御南伯寵愛嫡幼子，秦將軍生母是個不受寵的小妾，家中地位極低，這也導致他不曾科考，選擇走了軍路，雖然秦將軍如今的功勛都是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拼命出來的，但畢竟背靠御南伯府，給這么一個名號，一則算是給秦將軍的一個獎賞，二則算是給御南伯一個面子，讓他不要再苛待秦將軍。”

　　聽了這番話，顧長夜臉色陰晴不定，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既然皇后覺得這樣可以，那朕明日便下詔書，封秦豫為揚武將軍！”

　　“皇上！臣妾還有一個請求！”

　　顧長夜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危險的光：“怎么，皇后覺得一個揚武將軍還不夠，還想給秦豫討些別的封賞嗎？”

　　說這話的時候，顧長夜的語氣很重，明顯帶著些不滿。

　　“皇上息怒！臣妾并不是這個意思！”柳芊芊看向顧長夜道：“這件事情請不要讓臣妾二哥知道，將軍府會封鎖消息，也請皇上下旨，不要讓朝中百官來府中看望。”

　　原來是這樣。

　　顧長夜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

　　“即便皇后不說，朕也知道。”

　　正巧這時竹韻帶著一眾宮女進門布膳，及時的中止了這場不算是太順利的談話。

　　吃過飯顧長夜便離開了坤寧宮，站在外面思索片刻，轉身向著鴛鸞殿的方向走出。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剛站在鴛鸞殿門口讓尹懷去叫門，蕓初便開門說沈清身體不舒服，已經睡下了。

　　“呵。”

　　顧長夜冷笑一聲。

　　“你們娘娘是真的睡下了，還是根本不愿意見朕？”

　　蕓初畢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被顧長夜這語氣嚇得瑟瑟發抖：“皇上勿怪，娘娘心中自然是記掛著您的，只是娘娘身體真的不適，晚膳都沒吃幾口就睡下了，奴婢不敢說謊。”

　　顧長夜也沒有到刁難一個小宮女的地步，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只是在回勤政殿的路上路過坤寧宮時，不自覺的向著里面看了兩眼。

　　跟在他身后的尹懷見狀道：“皇上若是惦念著皇后娘娘，不如今日就歇在坤寧宮。”

　　顧長夜轉回了頭，一邊走一邊冷冷道：“過幾日這坤寧宮內還住不住著皇后都不知道，朕還是先不在這里留宿了。”

　　話音剛落，寒風驟起，宮道上的落葉被風裹挾著飛過了宮墻，落在了柳芊芊的手中。

　　柳芊芊站在坤寧宮大門前，盯著手中的枯葉，隨即合上手，想要將這落葉護在手中。

　　咔嚓。

　　一聲脆響從手中傳出，柳芊芊再張開手，枯葉已經變得支離破碎。

　　再一陣風吹來，柳芊芊手中空空，再合上只有一陣冰冷的風。

　　“娘娘，皇上說的話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您別……”

　　竹韻皺著眉頭站在柳芊芊身后說道。

　　柳芊芊背對著她：“我還什么話都沒說呢，你就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意思了？”

　　竹韻無言以對。

　　柳芊芊轉身走向內殿，原本她只是想出來看看她的溫室搭建到了哪一步，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顧長夜說這樣的話。

　　她明白，她和顧長夜之間的關系就像是那片枯葉，脆弱，細微的一點點力量，就能讓這份看起來堅挺的關系變得支離破碎，落到地上，碾碎成泥。

　　此刻的她身心俱疲，只盼望著柳昌輔和柳元正能趕快回京，她一個只和植物打交道的人如今要和個陰晴不定性格暴戾的人每天待在一起，真的是比褪層皮還要難受。

　　梳洗完畢躺在床上的柳芊芊查詢了一下顧長夜的好感度，辛辛苦苦這么多天，好感度才漲了10點。

　　聽系統報出好感度之后，柳芊芊滿腦子想的都是擺爛。

　　既然努力沒用，那不如不努力。

　　反正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系統：“本來好感度是漲了25點的，但是今天晚上一頓飯，好感度就掉了15點。”

　　“什么？”柳芊芊猛地坐起來：“就一頓飯就掉了15點？我又沒給他下毒！他干什么要降好感度？”

　　系統：“原因不便透露，可以自行復盤。”

　　“你——”柳芊芊差點沒忍住要破口大罵。

　　算了！

　　她重新躺回到床上。

　　和一個連實體都沒有的東西生什么氣。

　　但是系統最后那句話說的沒錯，還是要稍微復盤一下今天晚上的這頓飯。

　　柳芊芊翻來覆去的想，怎么想今天晚上都是只吃了一頓非常平靜的飯啊！

　　難不成是飯前發生的事情？

　　那就只有說升秦豫為揚武將軍的事情了。

　　可是她說的那番話也沒什么問題啊？

　　“竹韻！竹韻！”

　　柳芊芊掀開床幃對著外面悄聲叫道。

　　“怎么了娘娘？”

　　很快竹韻就出現在了她的床邊。

　　“皇上是和御南伯府有什么不對付的地方嗎？”

　　這個問題把竹韻給問的一愣。

　　“沒有啊娘娘，您怎么問這個？”

　　柳芊芊悄聲道：“今天晚上你去傳晚膳的時候，皇上問我，要不要把二哥揚武將軍的位置給秦豫，我就說了幾句皇上就不高興了，是不是因為皇上和御南伯府或者秦豫有什么私人恩怨？”

　　竹韻搖了搖頭：“沒有這回事娘娘。”

　　“當初皇上還是皇子不是王爺的時候，秦將軍就是他的陪讀，而且皇上登基之后，除了我們柳家，就只有御南伯替皇上說話，所以皇上還是重用御南伯府的人的，不然秦將軍也不可能兩年就爬到了將軍的位置。”

　　柳芊芊想了想，好像也是。

　　可是除了這個理由之外也沒有別的可以讓顧長夜生氣的點了。

　　“娘娘，您就別多想了，皇上生氣肯定不是因為您。”竹韻安慰她道：“說實話，奴婢覺得，皇上好像隨時隨地都是那個樣子，生氣了也是那樣，不生氣也是那樣。”

　　六年前嘆了一口氣。

　　竹韻當然可以說顧長夜生氣不是因為她。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顧長夜的好感度實打實的是下降了，這個系統雖然賤兮兮的，但是肯定是不會出錯的。

　　“我也只是發發牢騷，也沒別的事情，你去睡覺吧，我也睡了。”

　　說罷柳芊芊就落下了床幃，躺在床上盯著床頂發呆。

　　繼續任務吧，她總是沒什么頭緒。

　　擺爛吧，她也不想死。

　　這事情弄的……

　　柳芊芊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

　　能過一天算一天吧！

　　第二天早上，柳芊芊是被竹韻給晃醒的。

　　她一臉懵逼的睜開眼睛，竹韻的笑臉就出現在她面前。

　　“娘娘！將軍和大少爺回來了！”

　　一聽這話，柳芊芊瞬間就不困了。

　　“真的？他們是在勤政殿嗎？！”

　　竹韻忙不迭的點頭：“剛才自忠出門的時候碰見了尹懷，尹懷說皇上特許將軍和大少爺來坤寧宮和您一同用膳！娘娘您快起來收拾收拾吧！”

　　柳芊芊手忙腳亂的爬下床，她昨天晚上睡前還想著這兩個人什么時候能回來，沒想到今天早上一睜眼事情竟然就成真了！

　　坐在梳妝臺前的柳芊芊用力的掐了一把臉，反復確定了幾次不是在做夢，這才讓竹韻給她熟悉打扮，穿好衣服在坤寧宮等著父兄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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