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鶯時覺得這個問題有點搞笑，極其認真地回了一句：“不是你讓我過來救你的嗎？”

疾風后知后覺地點點頭，她說得好像有道理。

“那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走？”男人扭扭捏捏的，像個剛揭開紅蓋頭的小媳婦。

疾風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林鶯時剛救了他，他還傻兮兮地問人家怎么還不走，這么大晚上的，他應該送林鶯時回家的。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清了清嗓子準備重新開口。

“最近盛京城里不太平，我送你回去。”林鶯時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她又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她這次救了疾風，當然要去宋懷恩跟前邀邀功。

要不然今天一整天做的都是無用功。

疾風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他一個大男人，根本不需要送。

“林姑娘，時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最后幾個字，他重點強調，是他要送她回去。

“為什么讓你送，我又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她又不傻，立馬橫刀兩姐妹就在暗處跟著呢。

疾風還想說什么，就被林鶯時不耐煩的樣子都打斷了。

心里想著等林鶯時離開的時候，他再偷偷地跟上。

“好了，我到了，你回去吧。”

鎏金的牌匾在月光下散放著清冷的光輝，林鶯時搖搖頭，這件事她想當著宋懷恩的面講清楚。

“那如果宋懷恩問你這幾天你去哪里了，你怎么回答？”

疾風自作聰明地回了一句：“我就說我自己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了，在農戶家里休養了幾天。”他不想讓宋懷恩知道他私自去尚書府的事情。

林鶯時差點心梗，還好她多嘴問了一句，要不然她所有的付出都打水漂了。

“你不能這么說，你要讓宋懷恩知道是我救了你。”

疾風錯愕地抬頭。

“呃呃，今天為了救你，我可是把張麗燕得罪了個徹底，萬一宋懷恩想要給她的小情人出氣，為難我怎么辦？”

“林姑娘，你這個就不用擔心了，我們主子現在估計正焦頭爛額呢，應該沒空找你的麻煩，這樣吧，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保證替你美言幾句。”

林鶯時依舊搖頭，她是來雪中送炭了，  等過段時間，雪都停了，要炭還有什么用？

“不行，必須得是今天。”

“嗯？為什么？”疾風臉上寫滿了問號。

林鶯時也意識到這個男人是一根直腸通大腦，彎彎繞繞的那一套根本行不通，直接用命令的口吻：“你必須在天亮之前告訴宋懷恩，是我把你從尚書府里救出來的。”

“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低沉冰冷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林鶯時轉身就對上了一雙波瀾不驚的眸子。

造孽呦，這都三更半夜了，是個喘氣的都要睡覺了，宋懷恩怎么從外面進來，還剛好聽好了她說的那些話。

這樣就顯得她很虛偽諂媚。

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把戲演完。

“宋大人，你也出來賞月呀，今夜的月色可真好。”看著天上的圓月，她才想起來今天是中秋節。

“你吃月餅了嗎？”她從懷里掏出來一個油紙包，這月餅還是今天早上沈月殊的父親塞給她的，據說還是沈父親自做的。

月餅拿在手里，還有女人的體溫，而且她還是從懷里拿出來的，宋懷恩覺得有些燙手……

他不自覺地捏了捏月餅的表皮，根本捏不動像石頭一樣，這么邦邦硬的東西揣在懷里，不硌嗎？不磨嗎？

書上不是說了，女人有的地方最為嬌軟，經不起半點孟浪……

宋懷恩為了婚后跟張麗燕行魚水之歡，從上門提親那日起就開始研習這方面的知識，這方面他沒什么經驗，想著笨鳥先飛早入林，他相信勤能補拙，再說了他對著那些冊子比劃過尺度了，他也不“拙”，還相當卓爾不群。

憑他的身份和手段，有些絕版的禁書都被他翻出來了，可謂是博覽群書……

一開始他也不好意思，都是閉著眼睛看的，可日子長了，逐漸咂摸出興味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每日都要學習一點新的花樣，要不然總覺得這一天不完整。

古人云，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他現在的情況是：寧可食無肉，不可桌無書，特指那些圖文并茂的禁書。

這么好的東西，怎么就給禁了呢？

畫冊上的糾纏的男女，畫得惟妙惟肖，毫厘必現，哪怕是隔著幾百年的歷史，他都能體驗到男女主人公的酣暢淋漓。

男人眸色很暗，像是深不見底寒潭，林鶯時縮了縮脖子，總覺得男人眼神陰惻惻的，像是要吃人的兇獸。

她默默往后退了幾步，假裝低頭咬月餅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為了逼真，她還故意做出來很夸張的姿勢，嘴巴故意張得很大，嘎吱一下……

咬肌一陣酸麻，  牙齦也是急劇抽搐，大門牙都快被硌掉了。

看她像被踩到尾巴的貍貓，疼得跳腳，  宋懷恩笑出聲，默默把手里的月餅收到袖袋，月餅上面的花紋清晰地印在男人袖子上，留下一圈油漬。

“什么玩意。”她隨手把月餅扔了，砸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嘖嘖，就這個硬度，能當錘頭了。

她扭頭看向宋懷恩，男人手里空空如也，想必是看出來那月餅不能吃，早就扔了。

“我走了。”既然話已經帶到了，她也沒什么逗留的必要了，至于這個人情，宋懷恩是領情還是不領情，她沒辦法干涉。

“留步。”

林鶯時停止腳步，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男人的只言片語，回頭瞪了他一眼，“耍人有意思？”

“我想說謝謝你。”

林鶯時咧嘴笑，都能看到嫩紅色的牙齦：“不用謝，疾風跟我也有交情，我救他是應該的。”她說得很含蓄，半天沒有邀功的意思。

“嗯。”

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宋懷恩也笑了，嘴角咧開的弧度很大，似乎在回應林鶯時剛剛的傻笑。

他想謝謝林鶯時送他的月餅，這么多年來，林鶯時是第一個把月餅親自遞到他手心的人，還帶著她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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