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幸運兒
林鶯時翻了個身,哐當一聲,似乎有重物砸在地板上發出一陣悶響,她低頭一看,是一方長條形的檀木描金盒子,盒子上面嵌著云紋子母扣,也不知道里面的東西摔壞沒有。
她撈起盒子打開,里面是整整齊齊的銀票,每一張票面都是一千兩,她很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都沒敢具體數盒子里有多少張,害怕自己的小心肝承受不住,不過光看這個厚度,肯定是十萬兩往上走。
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錢。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看菊蕊那個花枝招展的賤婢都覺得順眼不少。
從菊蕊的穿著打扮不難看出來,張延光父女開始利用菊蕊這枚棋子了,想要讓菊蕊這丫頭籠絡宋懷恩的心。
不是她小瞧菊蕊,就憑宋懷恩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要什么樣的絕代佳人沒有,還不至于看上一個落仙院的妓子。
“夫人,這是沈府遞過來的帖子。”章管家遞過來一份帖子,是一封喜帖,沈月殊要結婚了。
不是給人當小妾,而是嫁給衛指揮僉事李爭鳴,正四品的官銜。
這樁婚事橫看豎看都是沈月殊高攀了,不過她并不看好這樁婚事,她覺得沈月殊適合嫁給外派的官員,這樣才能避開盛京城的流言蜚語,畢竟她之前棲身攬月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
甚至盛京城之中不少紈绔公子哥還是她曾經的恩客,要是被有心之人打趣幾句,勢必會影響夫妻感情。
她不由得為沈月殊捏了把汗,而且武將大多鄉野莽夫出身,性情實在算不上良善,說不定還會遭遇拳打腳踢。
而沈衡只是一個末流京官,娘家提供不了半點庇護。
“我出去一趟。”她還是不能做到無動于衷。
慕白聽說她要出門, 耳朵瞬間支棱起來,家主可發話了, 要寸步不離地跟著夫人。
看他帶著幾個隨從跟上來,林鶯時正求之不得呢,去沈家說不定會跟沈衡杠上,到時候就用不著她親自動手了。
“這是去沈府的路嗎?”
“夫人你有所不知,在你離京的這段時間,沈衡沈大人已經是翰林院的編修。”慕白指了指不遠處的府邸。
“翰林院的編修也不過區區正六品,哪來的錢在寸土寸金的西直門購置這么氣派的宅子。”
她不過隨口一問,可慕白的表情明顯不對,顯然是知道什么內情。
“嗯?”她眼神帶著壓迫性。
慕白思索了一會,覺得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坦言道:“這宅子是李僉事孝敬未來老丈人的……”
林鶯時點點頭,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厚重的朱漆大門被人從里面打開,慕白覺得不用他多贅述了,李爭鳴是陸九昭麾下的得力干將,宅子也是陸九昭賜給李爭鳴的,然后李爭鳴又借花獻佛送給了未來的岳丈。
當然這些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是沈月殊打著林鶯時的名義,求陸九昭幫她擇良婿。
沈月殊能有今日的好姻緣,全是托了林鶯時的福。
慕白一個不察,林鶯時和陸九昭已經對眼了,完了,他這是陰差陽錯帶著夫人來私會情郎。
要是被宋懷恩知道了,估計想留全尸都難。
“咳咳。”他心肺都快咳出來了。
好在定北王是個懂禮數的,目光只是停留片刻,很快打馬而去,要不然肯定流言四起。
而林鶯時一臉少女懷春的花癡樣。
“夫人。”他無語又無奈地喚了一句。
“嗯?什么事?”看著一人一馬消失在巷子的盡頭,林鶯時才回神。
“你還記得咱們今日來沈府所為何事嗎?”
“本來想勸沈月殊作罷這樁婚事的,既然李爭鳴是定北王的人,那人品肯定沒的說,我就沒必要瞎摻和了。”
“夫人,屬下覺得是陸九昭為了拉攏沈衡,脅迫李爭鳴答應這場婚事。”慕白故意把水攪渾,把以權謀私的大帽子蓋到陸九昭頭上。
“他不是那種人。”林鶯時眸色清亮,聲音緩慢而堅定,“我相信定北王的為人。”
慕白看向身后的隨從,給了林鶯時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暮色四合,男人踩著踩著最后一抹日光緩步而來。
宋懷恩身穿深色暗紋曳撒,頭戴大帽,壓低的帽檐遮住那雙冷若寒潭的眸子。
身上淡淡的皂香遮不住周身的戾氣。
從皂香味林鶯時可以推斷出男人是剛從昭獄出來,大帽上斑駁的暗點應該是血跡。
林鶯時轉身往回走,對著慕白小聲咕噥了一句:“今天不知道哪個倒霉蛋落到宋懷恩手里,肯定又丟了半條命。”
昭獄的酷刑可是出了名的嚴苛,據說凌遲和五馬分尸在昭獄都只不過是開胃菜。
慕白沉默良久,欲言又止。
“男子漢大丈夫,怎么吞吞吐吐的?以后別說找媳婦了,就算是找只母耗子都夠嗆。”林鶯時不知死活地調侃。
“夫人,我覺得你就是那個倒霉蛋。”
“切,什么倒霉蛋,我是那個幸運兒。”她今天一覺睡醒,宋懷恩就在枕頭邊給她放了那么多銀票,這跟中彩票有什么區別,她可不就是那個幸運兒嗎。
“都退下。”
那聲音冷而沉,聽得人心頭一顫,瞻園里只有她跟宋懷恩兩個人。
準確地說宋懷恩不是一個人,像是要獸化的狼人,似乎下一秒男人就會變成孤狼,跳躍到假山之上對著皎皎明月嘶吼。
林鶯時環顧四周,似乎在給宋懷恩找一個好落腳的地方。
“你在找什么?”
林鶯時扯了扯披風脖子上的系帶,把頭往里縮了縮,對男人的語氣很不滿意,她又不是昭獄里的罪犯。
再說了關在昭獄里的也不一定是罪犯,很有可能是剛正不阿的忠臣清流。盛京城誰不知道昭獄是宋家的后花園,是黨同伐異的工具而已。
她在心里瘋狂吐槽,可低頭認慫的樣子乖得很:“沒找什么,就是夜里風大,凍得脖子疼。”
“你今日去了何處,說了什么?”
“沈府今日遞了帖子過來,我就去了沈府一趟,碰巧遇到了定北王。”
男人緊緊盯著她的眼:“這么巧?你們難道不是商量好的,沈月殊和林鶯時是閨中密友,陸九昭讓李爭鳴娶了沈月殊,不就是為了方便你們行茍且之事。”
果然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淫者見淫,他自己腦子里想的都是茍且之事,看哪個女人都覺得蕩婦,除了他心尖尖上的張麗燕。
可就是他冰清玉潔的心上人,懷了野種。
“你要是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聽她這么說,宋懷恩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活生生地氣死,看她要走,厲聲呵斥:“站住,誰準你走了。”
“這是我的宅邸,你說話給我注意一點。”林鶯時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宋懷恩自從當了首輔之后,還是第一次被人點著鼻子斥責,冷著臉穿過抄手游廊。
“回昭獄。”
李僉事早上起來,左眼皮一直在跳,在心里安慰自己:應該是快要成婚了,睡眠不足而已。
這種僥幸的心理,直到對上宋懷恩那雙幽冷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李爭鳴在殿前大呼冤枉,可依舊被宮人強行除了烏紗帽和官服,被打入昭獄。
“你草菅人命……”被宮人扯著胳膊拖出去,李爭鳴破口大罵。
“哼。”宋懷恩嗤之以鼻,想挖他墻角,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退朝之后,“你去提點宋懷恩幾句,李爭鳴的命留著。”嘉靖帝扶額,李爭鳴可是陸九昭的左膀右臂,要是被宋懷恩玩死了,陸九昭那邊不好交代。
他昨日連夜下了一道密旨,讓陸九昭去暗訪福王屯兵造反,今晨又出了這檔子事,他怕陸九昭誤以為他跟宋懷恩里應外合, 調虎離山。
他這個九五之尊實在是太窩囊,兩邊都是祖宗,都開罪不起。
宋懷恩對他有知遇之恩,又重權在握;陸九昭虎符在手,手底下的兵將各個驍勇善戰。
得罪了哪一個,他這個位置都坐不穩。
“陛下……”
“你去昭獄走一趟吧。”孔有德邁著老腿帶著司禮監的兩個小太監,急匆匆地出門,生怕去晚了李爭鳴的小命都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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