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似曾相識
此時肉滿皮亮的“蜜餞兒”柳眉顰蹙,怨聲載道:“哎……”
“夫人,你就別嘆氣了,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端公爺頂著呢。”東籬捏著一把小巧的銀剪刀去剪噼里啪啦作響的燭芯。
林鶯時冷哼一聲:“指望著他?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我還是想想別的法子吧。”
銀剪刀壓在蠟燭上,“咔嚓”一聲剪掉了一截燭芯,室內(nèi)的光影暗了暗。
昏暗中響起低沉的語調(diào):“是想別的法子,還是想別的人。”
語畢,宋懷恩那張冷漠的臉映著跳動的燭火,似乎連燭光也染上了一層陰冷的色調(diào)。
東籬接過男人的披風,就屈膝行禮告退。
披風之下,是玄色燙金碎冰紋圓領(lǐng)袍,虛束皮質(zhì)寬玉腰帶,一排琺瑯嵌玉石帶鉤異常醒目。
這一身打扮很是眼熟,當時宋懷恩帶領(lǐng)金吾衛(wèi)來抄家的時候,穿的就是這身衣服。
“你爹的事情我已經(jīng)解決了。”林居易被卷入仁康五年一樁科舉舞弊案之中,現(xiàn)在人在昭獄里。
他連續(xù)好幾日晚歸,都在找證據(jù),還林居易一個清白。
“你爹明日一早就能從昭獄出來了。”他大馬金刀地坐到了太師椅上,看似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他幫了林家這么大的忙,但凡有點眼力勁的都知道過來噓寒問暖了。
就算不噓寒問暖,洗手作羹湯也行,林鶯時雖然不會做面食,刀工也不行,可在做飯上很有想法,他最喜歡的就是炸土豆條。
焦香酥脆的土豆條,外表撒上一層細鹽,裹上濃郁的醬汁,簡直回味悠長,還是托疾風的福才有幸吃到一次。
她還別出心裁地研究出來不少菜式……
“我尚未用膳。”
林鶯時還沉浸在回憶中,當初先帝生命垂危之際,八皇子登基,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一時間抄家流放風靡一時。
最忙的要屬金吾衛(wèi)了,行程排得比高三生的課程表還要滿。
宋懷恩就是踏碎最后一抹殘陽推開林府朱門。
祖父剛直不阿又仗著年事已高,說白了,就是活夠了。
他指著宋懷恩的鼻子破口大罵,林鶯時可不想被牽連,宋懷恩可是陛下指定的欽差大臣,專門負責抄家事宜。
她祖父的行為就相當于藐視皇權(quán),是大不敬。
可那時候她剛穿越過來,還搞不清楚狀況,也不敢貿(mào)然插話,就雙眼一翻白,昏死了過去。
她倒地剛好聽到微不可察的嗤笑聲,隱約中還記得,有一只麂皮靴碾在她的指關(guān)節(jié)上,混亂中她只想保命,并未多想。
看她一直在發(fā)呆,宋懷恩走過來,玉佩和腰帶上的蓮花團紋玉牌輕叩,發(fā)出悅耳的響聲。
林鶯時瞳孔微縮:“當初抄家就是你踩我,害我后面好幾天都拿不穩(wěn)筷子。”
男人表情僵硬了幾息,神色平淡地否認:“我當初都不認識你,又何至于針對你。”
“不過若真如你所說,那應(yīng)該是我的部下故意打擊報復(fù),我也有管教不嚴之過,給你道歉。”
他說得有里有面,聽起來很是妥帖。
“你別裝了,就是你,我認識這玉佩下面的穗子,攢花珠子剛好少了一顆。”當時男人用腳碾她,紅穗子就在她眼皮子上面晃了好長時間,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認識。
他起身陪笑著走到林鶯時跟前:“我若是當時知道咱們會喜結(jié)連理,我肯定不會……”
“咱們成婚,可不是喜結(jié)連理。”她咬牙切齒,“喜”字咬得特別重。
“對你而言可能不是喜事,可對我而言是喜事。”
“你為什么要踩我?”說來也是倒霉催的,她剛穿越過來沒多久,腦殼都沒有完全清醒,就被人踩在腳底下碾壓,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好運氣被踩壞了,才會有后面的顛簸流離。
“因為你祖父罵我,我懷恨在心。”
林鶯時打眼一瞧,就知道他沒說實話,不過沒關(guān)系, 她淺淺露出一個微笑:“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這次我爹的事情多虧有你,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甘梅烤玉米,炸薯條……烤包子。”
“好。”她有求必應(yīng)。
半炷香之后,只聽到“砰”的一聲,門被踹開。
敢這么囂張的,除了林鶯時也沒有別人了。
“你當初是因為追求張麗燕受挫,才在我身上泄憤的對吧?”
宋懷恩一怔,抬眸看她:“你聽誰胡說?是不是疾風。”
“你這是承認了?”
“此事與張麗燕無關(guān)。”宋懷恩斬釘截鐵地否認,在林鶯時這里哪怕是屁大點事,只要跟張麗燕扯上關(guān)系,都能變成要人命的大事。
他沉吟片刻,主動交代:“當年的事情牽扯廣泛,很多人都被抄家,鬼哭狼嚎的,每日都要面臨生離死別我心里也難受,剛好又趕上你祖父罵我,我就很沒有度量地遷怒于你。”
林鶯時只感覺手背一熱,男人捉住她的手假惺惺地問道:“還疼么?”
“疼又如何,又沒有人心疼我,我還記得你當時可忙了。”
“是挺忙的,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傷害了你還不自知,可皇命難違,我也是按照陛下的意思辦事……”
這句話的潛臺詞分明是:你們林家被抄家跟我可沒關(guān)系,要怪就怪陛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又有誰有膽子責怪陛下呢。
“皇命難違是假,你想辦法給張麗燕搜羅奇珍異是真,你出去打聽打聽,盛京城誰不知道,你帶著金吾衛(wèi)前腳進門抄家,后腳銀鷹衛(wèi)的人就抬著箱子從側(cè)門出去了,那些贓物最終可都入了張麗燕的私庫。”
這些事情林鶯時本來不想擺在明面上的,說出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那是外面的人以訛傳訛,陛下封我為欽差大臣就是信任我會秉公執(zhí)法,才不會監(jiān)守自盜了。”
他慷慨陳詞,義薄云天,林鶯時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既然你沒有貪墨,那我為什么覺得張麗燕的每一套頭面都似曾相識?”
男人很蹩腳地轉(zhuǎn)移話題:“你是在怪我沒有送禮珠寶首飾嗎?可盛京城最大的珠寶鋪子,胭脂水粉鋪子……都在你名下了,你還有什么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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