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桑給巴爾
凌清羽靠近了船舷,看到遠處慢慢出現的海岸線,叫道:“桑給巴爾!”
桑給巴爾的港口簡陋,里面的市場更是簡陋,基本上都是‘露’天市場,今天正好是‘交’易日,附近的部族來進行貿易,一些非洲大陸上部族也坐著小船來‘交’易,于是,市場里各地客商云集,互相‘交’換被此需要的商品。
這邊流行易貨貿易,風神號上帶著瓷器棉布和少量的絲綢還有針線那些是最受歡迎的貨物,和前面那些非洲港口一樣,凌清羽也是讓眾人帶著貨物上岸‘交’易,自己則和燕三燕七楊昭在市場里面逛。
這里的貨物五‘花’八‘門’,象牙香料生金滿地堆著,更有各種動物‘毛’皮和樹雕等手工藝品,也有些賣寶石原石的,黃荊和周潭主要是去收購象牙和生金,朱煒離則帶人‘交’換各種香料。
在街道最末端,有一個攤子,許多當地人都繞過而行。
凌清羽好奇,便擠到那攤子面前,那攤子上鋪著的都是獸皮,擺在最中間的是頭獅子……那獅子頭還栩栩如生,張著一張血盆大口,讓人看著就覺心驚。
“這是什么?”燕七問道。
“獅子,草原之王。”凌清羽答道,想伸出手去‘摸’‘摸’,卻聽得那獅子后面有人大吼一聲,嚇得將手趕快收回。
那攤子后面坐著幾個黑人,長得很是健碩,此時正怒目瞪著凌清羽。
“沒事,沒事,我就看看,看看,”凌清羽摁住周圍男人們的手,笑道,然后拖了他們走開。
見燕七的神‘色’還有些憤憤的,凌清羽笑道:“我這樣去‘摸’的確是不夠禮貌,能獵到獅子的,一定是勇士中的勇士,他們對自己的獵物看中,是非常正常的。”
“不過一頭野獸而已,咱們去獵上個十頭八頭好了。”燕三淡淡的道。
狩獵啊!凌清羽‘摸’了‘摸’下巴,這里離東非大草原不遠了,不知道千年前的大草原是何模樣啊。
“你這顆寶石雖然大,但是根本沒有光澤,怎么能賣那么貴?你看,這些生金的成‘色’也不好,不行不行,最少要多給我一倍!”遠遠的便聽到了拉姆的大嗓‘門’,凌清羽便湊上前去。
拉姆所在的這個攤位算是整個市場里最大的了,攤子上擺的都是些寶石生金和香料,里面居然還有幾塊龍誕香。
攤子后面中間坐著的是個黑人老者,旁邊站著幾個黑‘色’大漢。老者笑著‘摸’著胡子用半生不熟的阿拉伯語道:“你去看看,這里還有比我更好的貨嗎?”
“那這里你能換到這些嗎?”拉姆從朱煒離手里拿過一把針,一根根的擺在地上。
老者眼睛眨了眨,這個可是好東西,這種針非洲這邊根本不產,這邊的人用的都是骨頭磨尖了的骨針。
拉姆把一堆寶石和攤子上的所有香料包括那幾塊龍誕香都攏到一起,然后一劃拉,把旁邊一堆生金也給劃拉過來了。然后放了一把針,又放了一堆瓷器,外加幾匹布,然后很大氣的道:“看你也不容易,多給你些,這樣換了。”
‘奸’商!絕對的‘奸’商!凌清羽心里暗道,那幾塊龍誕香都很大,怕不得有十幾斤,按照大周的價格一兩龍誕香一百兩到兩百兩的價格,這幾塊就是上萬兩白銀了,別的就更別說了。
老者看了看那些針估計有幾十根,心里算了算,回去后,一根針可以換上一根象牙,上百斤香料,如果問他要一百根針,至少可以換回來上萬斤香料,他攏過去的那堆,也不過一千多斤香料,百來斤生金,那堆石頭本來就是旁邊部族的人捎帶過來的,給他兩根針一匹布他就要偷笑了。只是那幾塊帶魚腥味的據說很值錢,只是今年那往常來收的商人并沒有來,再過兩天集市就結束了,賣不出去也是放著。
“兩百根針,再多加塊布。”老者思慮半晌后,道。
“你這還價也還得太厲害了,咱這針可值錢了,你看,旁邊咱用一根針就換了這么大根象牙,要不,你再把旁邊的象牙添幾根。”拉姆又撥拉過來幾根象牙,然后從朱煒離手里數出兩百跟針給那老者,一邊點還一邊口里念叨,虧了真虧了,哎,您老真會做生意。
生意做完,邊上蹲著的風神號上眾人都是一副崇拜的看著拉姆,這人!比當家的更會‘蒙’人!
“還看著干什么呀?把東西先送回去。”拉姆得意的道,一回頭看到凌清羽蹲身后,也一臉崇拜的看著他,不覺‘摸’了‘摸’鼻子道:“這里每家的東西都不多,只能‘精’打細算,‘精’打細算。”
桑給巴爾的景‘色’非常之美,有細膩的白沙,碧‘波’‘蕩’漾,還有燦爛的陽光,海邊時不時還可以看到海豚的身影。
只是一路過來,這樣的景‘色’太多了,凌清羽倒沒有多少興奮,只是想著燕三的提議,去狩獵!這個時候,應該還不存在動物滅絕的情況,而且,就算不去狩獵,也想去看看那大草原的壯闊。當年進入乞力馬扎羅山下的時候,那種心悸和感動至今仍在‘胸’間回‘蕩’,只是現在去乞力馬扎羅山有些遠,也不安全,但是去草原逛逛應該還是可以的。
在桑給巴爾呆了三天,除了收購香料貨物,凌清羽要拉姆去尋找能帶他們去草原的向導,又準備徒步要用的用品。雖然不知道她折騰這些要干嘛,但是看到當家的又開始‘精’神起來,大家都覺得非常欣慰。
拉姆找了三天,總算找到幾個愿意帶路的當地人,那幾個黑人都長的很高大健碩,凌清羽一看,這幾位怎么這么眼熟?再仔細看,這不是賣獅子那幾個哥們嗎?
獅子兄弟們很驕傲,不肯坐上風神號,揚起獨木舟的風帆,帶著風神號緩緩劃過海峽。
風神號沒有靠近海岸線,還是遠遠停在了深海邊,上岸的人坐了小船登陸。
凌清羽說了出行計劃,這里人煙稀少,大部分是草原湖泊,而且猛獸很多,朱煒離石方周潭黃荊便選擇在邊上游玩游玩,其他的船員也都決定還是輪流上岸和守船,于是最后跟隨凌清羽深入腹地的就只有拉姆八人組楊昭十人組還有燕三燕七,又帶了年紀比較大些的蘇姆葉十一還有夜魄,其他的孩子太小,功夫也不夠,便留在船上。
一行二十四人背上趕制的帳篷水食物帶上武器,跟著那幾個獅子兄弟踏上了非洲大陸。
行走不到半日,就已經不見那迤邐的海灘風光,眼前的一望無際的草原開闊廣袤,地勢平坦,到處都是低矮的金合歡樹,各種各樣的動物在其中穿梭。
再走了半日,遠處有起伏的群山,草地里點綴著溪水池塘,又見有條小河蜿蜒而過,周圍的動物就更多起來了。
“姐姐,那個是什么!”葉十一指著在河水里嬉戲的一大群大嘴怪物叫道。然后所有的人都轉頭看著凌清羽。
“那是河馬,噓,小心點,它們攻擊型很強的。”
“它們在干嗎?好多黃‘色’的東西。”
“離它們遠點十一,它們在大便啊!”看到葉十一準備湊上前去,凌清羽叫道。好嘛,一河里的河馬都在歡快的將黃‘色’的粑粑甩來甩去,十一小弟你也不怕臭死。
“哇!那么大的,那是大象嗎?姐姐,可是比我們在棉蘭看的大好多啊!姐姐,那是什么?那么長的脖子。”葉十一昂起頭,看著面前的長頸鹿。
“這是長頸鹿。”
“這個呢?”
“藍猴。“
“那是?”
“瞪羚。”
“這個?”
“哇!犀牛啊!”
“姐姐你為什么這么‘激’動。”
“因為犀牛角很值錢,喂,小十一你干嘛?”
“我去給姐姐抓一頭。”
“回來回來,我們要有環保意識,這種珍稀動物是不能‘亂’抓的,‘亂’抓的話是犯法的。”
“可是不稀有啊,姐姐你看,那邊好多好多啊。”
“別別,小十一,你看,到了我們吃晚飯的時候了,咱今天就不找犀牛的麻煩了。”好不容易拖住了葉十一,凌清羽回頭,那邊一群男人已經跟角馬群和羚羊群干上了。
于是晚餐就異常的豐盛起來,他們從船上帶了很多調味料,太陽西斜的時候,便在河邊不遠的矮樹林里燃起了篝火,利索的將獵物收拾干凈,架上了火堆。
遠處一棵金合歡樹傲然‘挺’立,金黃的陽光將它拉出一道寂寞的孤影,一只禿鷲停歇在樹梢上,樹下是一群瞪羚靜靜的吃著草,間或抬頭警惕的望向篝火這邊。小河邊生長著茂盛的樹林,隱約可見有象群穿行其中,再過去是一片荊棘樹叢,幾只長頸鹿悠然的伸著長長的脖子吃著樹頂上的嫩葉,更遠處的開闊地,一群角馬在狂奔,顯然是被猛獸追擊。
溫暖的夕陽下,一切都那么自然而和諧。
凌清羽靠在燕三給她準備好的靠墊,觀察著這一切,置身其中,恍惚自己身在何地,是那年的乞力馬扎羅山,還是千年前的另外一個時空。
“當家的,你要放多些鹽嗎?”拉姆歡快的叫聲將凌清羽的沉思打破。
恍然回頭,見那邊燃起的篝火旁,脫了上衣纏在腰間的男人忙得不亦樂乎,葉十一蘇姆夜魄穿梭其中,火光映動著那些歡快熱烈的年前面孔,那樣活潑而生機勃勃。
“凌清羽!”燕三在凌清羽耳邊叫了一聲。
“啊!”凌清羽回過神來,對著拉姆笑道;“我要多點鹽。”
“好咧。”
“你怎么了?”燕三只覺剛才自己心臟都差點停了,他聽得拉姆喊,回頭一看,只覺得坐在旁邊的凌清羽那一瞬間,身形都有些虛幻,好似要消失一樣。
“我沒事。”凌清羽扯著嘴角笑道。其實有事,在那一瞬間,她忽然有種感覺,那生動的一切都隔了一層紗,這一切,這一切恍惚都只是一場夢,夢醒后,她還是在冰冷的水里,孤獨的行走。
一陣風吹過,吹起一片灰塵,那邊便大呼小叫起來。
燕三一把將凌清羽拉進懷里,緊緊抱住,貼著她耳邊道:“沒事,我在,我們都在,都在這里。”在你身邊,所以,不管你從哪里來,別走,別走!
那緊貼的心跳,咚咚咚的響起,敲碎了那層模糊的紗,于是,周圍一切便都鮮明起來,遠處動物的吼叫,篝火邊男人的嬉笑吵鬧聲。
眼前男人的臉上帶著從來沒有過的驚恐,嘴‘唇’都發著白,凌清羽心一動,輕輕貼上那嘴‘唇’,那嘴‘唇’薄而涼,剛一沾上卻如同點燃了烈火一樣,反過來緊緊吸住了她的嘴‘唇’,帶著一種讓她心痛的掠奪,‘交’繞翻轉,纏綿悱惻。
“哇!這是什么!”
篝火那邊一陣哄叫讓兩人都回過神來,燕三默默松開凌清羽的‘唇’,退開到一邊。
凌清羽站了起來,見小河邊上,楊昭被人簇擁著走了過來,后面幾人抬了只……犀牛。
“果然還是楊將軍威猛!”的心口正正‘插’著一支長矛,長矛穿過犀牛厚厚的皮深入里面總有好幾寸。
“阿昭!”凌清羽迎了上去,就說怎么一直沒看見他們幾個,原來還是去找犀牛麻煩了。
“哇啦啦啦,哇啦啦啦。”一直驕傲的離他們有些距離的獅子兄弟也圍了上來,對著楊昭叫道,神情很是佩服。
“他們說,你也是勇士。”拉姆笑著翻譯,然后又道:“不過還是比不上他們的勇士,他們獵的可是獅子。”
“獅子是保護動物!殺獅子犯法。”看到男人臉上那躍躍‘欲’試的‘摸’樣,凌清羽趕緊叫道。隨后又想到,這一千年前,犯的那‘門’之法啊!
就著夸獎犀牛勇士,獅子兄弟們毫不客氣的一起來享用涂抹了各式香料,比他們自己做的美味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烤‘肉’。
“我要吃里脊‘肉’!”凌清羽指揮著楊昭從那烤得金黃‘色’的羚羊身上割‘肉’,吃得滿嘴流油。
燕三靠在她身后的樹上,身形似乎都隱在樹影中,看著她喜笑顏開的吃著笑著,和人調笑著。
“流星!”凌清羽指著天空叫道。那如同鑲滿鉆石的清澈天空,正劃過一道火光。
凌清羽連忙雙手合十,許愿:愿我的媽媽能健健康康在那個世界也活的開心,愿我早點報仇,愿我在這個世界找到自己的存在意義,愿我這輩子別活的在那么憋屈,嗯,愿這次不再被耍不再被辜負!
坦桑尼亞的夜空璀璨奪目,大大的月亮,漫天繁星,遠處有夜鶯歌鳴。
凌清羽指點著天上的繁星點點,給孩子們說著那些星座的故事,那遙遠的星河,人馬座,獅子座,男人們或坐或臥散落在四周,將她圍在正中心,聽著她清澈的聲音說著那些從未聽聞的故事。
“燕三。”燕七‘摸’到燕三身邊,捅了桶他。
燕三看了他一眼。
“咱們去獵獅子去。”燕七‘摸’著刀鞘道。
燕三瞟了眼已經枕著楊昭的‘腿’睡著的凌清羽,朝遠處的小山丘上努了努嘴,道:“不用等獅子了,去抓那個。”
遠遠的草叢里,剛進食完的‘花’豹疏懶的爬在地上,梳理著的自己的‘毛’,風中傳來的氣息讓它警覺起來,一下立起身子。
“快看,快看。”
一陣叫聲將凌清羽吵醒,趴著楊昭的膝頭抬頭問:“怎么了。”
楊昭笑著指了指前方。
凌清羽坐起身來。
就見在那璀璨透亮的星空下,泛著藍‘色’光芒的草原上,一頭‘花’豹在前面狂奔,后面一前一后緊追著兩條人影,將那‘花’豹從東攆到西,又從西攆到東。
獅子兄弟‘激’動的狂叫。
“他們說這兩個是大大的勇士啊!”拉姆在旁邊翻譯道。
靠!在大草原上攆著‘花’豹跑,這是勇士的行為嘛!
那‘花’豹身形優美矯捷,那后面的兩條人影更是優美矯捷,再追過三圈后,兩人分開,朝著‘花’豹的方向圍堵過去,然后。
然后就是燕七扛著‘花’豹和燕三在一片歡呼聲中走回了篝火旁。
不是人!這兩人不是人!獅子兄弟舉手向天叫著,拉姆翻譯道。
我也覺得……這兩貨就不是人,凌清羽腹誹道。
那‘花’豹體型巨大,一身的‘毛’皮閃動著金黃的光澤,身上只有一道從下頜刺進去腦袋的傷口,整個皮‘毛’一點都沒有傷害到。
凌清羽看了那傷口,轉身就拉住了燕三,見他身上果然被劃破好幾道口子,不覺皺了皺眉。
燕三笑著舉起手,舌頭‘舔’了‘舔’傷口,笑道:“小意思。”
經過這么‘激’動的追逐活動,天‘色’已經微亮了。
草原的日出非常之壯麗,看著天邊那火燒云,楊昭握住了凌清羽的手,這里的草原和他所在的邊關完全不一樣,邊關大漠是一片蒼涼,但是這里確是生機勃勃,楊昭前面十八年的生命里只有殺戮,將軍百戰死,立馬革裹尸。如今站在這里,楊昭只覺有一種感情,在遇到這個‘女’子以后,一次次一點點的,如今已經填滿了‘胸’口。
再走了一天半,獅子兄弟帶領著一樣人來到了他們部族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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