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長淮嘴角微微上揚，長腿翹起，溫文爾雅道：“你家老夫人要江荃拿去給江鶴章治病，讓這樁鬧劇息事寧人算了，并沒有真打算看江鶴章死的意思，不過，后來你家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也給了一回，傳給江荃的話又不一樣了。”

　　“你家那老嬤嬤，人老了，心眼可不怎么地，再這樣下去，以后她再做什么惡事，都會是你家老夫人做的。”

　　江郁嚼著魚肉，嘖嘖嘖嘖，并未說話。

　　管長淮手輕碰著湯匙，舀著雞湯湊近嘴里，慢條斯理的道：“你家里不安生，祖母沒有祖母樣，嬤嬤也不像個嬤嬤，這到底是怎么了？”

　　江郁反而問他：“你知道我家老夫人以前是什么身份嗎？”

　　管長淮點頭，放下湯碗，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倒是略有耳聞，不過，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她難道還對那個身份放不下。”

　　江郁目光低垂道：“你放下，小公爺的身份，去鬧市，給人寫書信為生，你樂意？老夫人，用大半輩子，建立的人生信條，會因為，你幾句話，就撼動？王朝撼動了，她的心依舊留在王朝，未曾動搖過，一絲半毫，從未。”

　　管長淮聽著竟有些毛骨悚然，肩膀聳動幾下后，朝江郁道：“得虧現下過了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沒有什么瘋狂的復國軍，否則你家老夫人就算是在家也會為他們搖旗吶喊。”

　　江郁繼續啃魚，不做回答。

　　她在想的是池嬤嬤這個背地里假冒老夫人名義傳話的事。

　　顯然比起任何人還要恨自己，恨她爹。

　　江郁在想事情。

　　管長淮也同樣在尋思著一件事琢磨不透。

　　問道：“我可不可以跟你爹說你的鬼魂賴在我家里不走？”

　　江郁搖頭。

　　“那我跟姜彧說一聲可好，你不知道那傻子脾氣擰，見你遲遲不去看他，又耍脾氣不吃飯了，我們一開始是騙他說你有事，一直騙下去也不是個事，紙終究包不住火啊……”說白了，就是看外頭天色又要晚了，可不愿意招待江郁今夜又在他家，他床前木榻上屈尊一夜。

　　江郁道：“我是，一只鬼。”

　　管長淮徹底消了心底的打算，與其讓傻子有個念想撐著好過連個希望都沒。

　　江郁繼續道：“我要再出現，把他給嚇瘋了，怎么辦？本來那人，腦子就不行。孩子不吃飯，不能慣，打幾拳就好了，我生前，就是這樣做的。”

　　管長淮……

　　著實琢磨不透江郁心底到底把姜彧當不當人看。

　　管長淮又問：“那他腦子是不是被你……”

　　“不瞞您說，不是。”

　　因昨晚勞碌了一夜后，先是被江郁嚇得三魂不附體，后又是處理了林楠的事，緊接著還遭遇了姐夫那重創，此刻身心俱疲。

　　懨懨欲睡，轉身出門，去了自個書房睡去，剛一蘸上床榻，又急急忙忙起來寫折子，準備明日便把這林楠殺人的重案給呈遞到御桌上去，江郁的案子，還有林楠過去幾宗殺人案件也能就此了解，這才是大事件，沒必要為了一只鬼的吩咐前赴后繼。

　　折子寫完，幾乎是閉著眼睛摸到了榻上，柔暖溫暖的被褥迎向了他的懷。

　　總算是能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了。

　　再也不用怕江郁過來壓他了。

　　此刻，房間的門驟然便被人撞開。

　　管長淮瞇著的眼睛睜開，寒芒乍現，周身泛著危險的氣息。

　　來人是折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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