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 映象
轉眼之間,這是另一幅景象,出現在了君璃的思海之中,然而這不僅僅是君璃思海的映像,相距不遠處的白夜精神之中在這一刻亦是受到了一些影響,出現了碎碎片段,仿佛是在觀看一個人的一生經歷一般。
這是靜寂的一幕,淡陽西行,殘紅照耀,幾棵焦木之下,半數廢屋之中,一張長形方桌,立于山丘之上,幾塊肉食,幾碗粒粟,一抹香案,寥寥煙飄。
方桌之前,數十人站立,方桌之后,乃是一片土地,視野極廣,入眼所見,荒嶺,殘木,枯河,裂土。
方桌之前,乃是辰風部落眾人,肅然靜立,方桌之后,則是他們生活故土,早已成殤。
那一場天災,千里之地,皆成廢土,不知多少部落流離,又有多少生靈失去故土,多少人空留回憶。
明日,既是辰風部落遷離之期,今日,部族之人,備香案,呈酒食,立于山丘,拜謝這片土地,告別這曾經的生活之地,但愿歲月悠悠,時光有情,多少年后,此地再現生機之望。
眾人皆沉默無言,望著眼前之地,心中沉重,有所悲,看著周圍族人,又稍有安慰,人在,一切皆在。
天地無常,生靈爭命。古木,野獸,也許也有輪回吧。
一拜,拜謝此方天地養育之情,飽食之恩,居住之義,感過往恩情,眾人一心將銘記莫忘,此地永恒。
二拜,拜謁此方天地枯寂之悲,生靈之苦,舍去之痛,冀煥發新生,眾人一意將同心共禱,此地無傷。
三拜,拜求此方天地未來之靈,將生之物,暫入之命,待春風將至,眾靈同德將相扶相依,此地不悲。
辰風眾人,心中戚戚,黔首拜謁此地,晶瑩滑落,而不自知。時辰日久,不可計數,直至夕陽如血,染紅天邊,黑幕將至。
眾人皆漸漸離去,唯有三兩人依舊在山丘靜靜站立,寂靜無聲,偶爾有一絲風拂過,吹起衣衫,似乎風兒也耐不住這般的靜寂。
靜寂很久,夕陽漸漸遮蓋住自己的光芒,將天地留給黑暗,天上的云也失去了色彩,似乎畏懼即將到來的黑色。
“族公,世間有神靈嗎?”
忽然一道有些稚嫩的聲音響起,是一少年。
“神靈?”
聲音自語,有些崇拜,又有些不屑,隨后是深深地嘆息。
“也許以前有,現在,世間已無神。”
少年神色疑惑,但是看著族公落寞的神色,卻是忍不下心去問。
此少年,正是夏殤。烏云部之事,沒有誰再提起,似乎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般。
夏殤的傷依舊還在,斷骨已經接上,雖然傷勢比較重,但是,因禍得福,經歷幾番爭斗,他的修為竟然再次精進,打開肺腑,達到二階修為。
族公在忙著族中之事,只在今日,夏殤才能和族公說上幾句話。
明日,既是離開之期。族中也沒什么可收拾的東西,只不過心中難舍,久久不愿離去,卻也是不能再拖了。
將去之地,遠在千里之外,一路迢迢,不知會遇到何物,又會遇上何事。族公只是交代族人備好防身之物,一路上將會艱難重重。
聽說所去之地,是一處山峰腳下,乃是富饒之地,足以當做安家立命之本。族公年輕之時,曾經過那里,被其記在心中。
不知為何,族公卻是沒有多說,甚至連那座山峰的名字都沒有透露,族人們將要遇到什么,族公也沒有提醒,只是簡單的交代幾句。
黑夜降臨,大部分族人已經休息,整個部族中三三兩兩的人在警戒。
木屋中夏殤盤膝而坐,正在修煉,引天地元氣入體,運轉周身,梳理身體,強健體魄。
而他的腦海中卻是另一番情景,一道身影手執長刀,不斷地做著揮斬的動作,時而停下,時而斬出。
夏殤一心二用,一部分心神引導天地元氣修行,另一邊卻是在不斷的勾勒,完善自己的刀,先前的八元斬,就是夏殤練刀之時偶有所悟才得來,但是也只能施展出三刀。
在他的設想中,八元斬,一刀揮出,將會產生八道身影,施展出八刀,從八個方向將敵人圍住,讓其避無可避,并且產生八倍的威力。
在他的心中八元斬還有另一種出刀方法,但是如今的他卻是難以做到。
他在腦海中演練揣摩自己的刀,卻不知,在他的周身,六道符文閃現,環繞其身,呈現灰色。
冥想之中的夏殤,忽然覺得腦海中多了什么東西,待他仔細查看之時,卻是了無蹤跡,令其費解。
他卻沒有發現,在其有所感應的那一刻,在他的手上一道灰光閃過,消失在了其身體中。
時間飛快,天已拂曉。修煉一夜的夏殤,伴著入眼的微光,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感受著自己身上的力量,心情很好。
今日就會遷離此地,事已成定局,卻也不必再多想。只是想到那天的動蕩,夏殤依舊有幾分戚戚,自己在那種力量面前實在是太渺小了。
想起那天向族公問及父母之事,回來后,族公卻是不再多說一句,只是言明,等自己跨過修身境時,自己就有了知道的資格,夏殤就心中深深嘆息,有一種亟不可待的沖動。
深呼了口氣,拋去腦中的這些雜念,夏殤走出屋門,來到了事先約定的地點。
此時族人基本上集結完畢,待族人聚齊,遷離之途就開始了。
族中一些人,雖然對夏殤有所怨言,但是,畢竟他還是個孩子,經歷這些事,族人心思全放在了趕路上,夏殤和其他的少年少女走在一起。
在夏殤的身邊,乃是夏昊和青鸞,夏炎等人卻也離得不遠。經過那天的事,少年們對夏殤的看法有所改變,但是長久以來的想法,卻是難以一時間沖淡。
這些人中,唯有夏炎看向夏殤的眼神,沒有怨意和憤怒,而是帶著淡淡的敵意和威脅。
一路上,青鸞不住的說著,一項話少的夏昊卻也笑的很開心。
雖然背井離鄉,但是,眾人卻也對未來生活充滿了希望,因為他們心中還有夢,心中有夢,就有希望。
夏殤雖然表現的很平靜,但,畢竟是孩子,遠離家鄉,也是第一次。外面的世界如何,他也很好奇。
雖然拖家帶口,但,部落中人,皆是身強力壯,勇猛剽悍,即使女子,也可獵殺野獸,更不用說那些能夠修行的族人,所以遷徙之路似乎并沒有太過艱難。
只是帶領眾人的族公,神色卻是一直很緊張,似乎危險時時刻刻就在他們身邊,正在則機而噬。
行進一日,入眼所見并沒有什么改變,場景依舊,焦土,殘木,枯河。
日已消失不見,隱隱有幾顆星星閃現。
這時,眾人停了下來,因為在那不遠處有火光閃耀,他們遇上其他部落!
此時夜幕將至,辰風部落眾人駐足,望著數里外的火光,卻沒有去觸動,畢竟此地乃是他人的地方,驀然前往,很容易招人忌諱,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眾人尋找了一處避風的所在,安頓下來,準備食物,養足精神,繼續明日的路途。
夏殤草草吃過之后,就遠離眾人,來到一處無人山地,緩緩的練起刀來,一刀刀揮斬而出,伴著新生的月光,有一股別樣的感覺涌上心頭。
不知過了多久,夏殤已經盤膝而坐,靜靜修行,聽著周圍細微的聲響,感受著那天地元氣,與之融合為一。
忽然,一聲輕響傳入夏殤的耳畔,其眼神猛地睜開,看向聲音所在,在朦朧的月光下,一道模糊的身影走來,身影有些飄忽,看不真切。
待其走近,看清楚容貌,夏殤才放松警惕,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青鸞。
看到夏殤的神情,青鸞有些嗔怒,
“怎么,打擾你了,一副很不爽的表情。”
“無妨,怎么了?”
“沒事,看看你,一個人跑開,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
“我能有何事?”
“今天月亮好亮啊!”
“是嗎?”
“還有星星眨著眼,又有輕風拂面,如果再有香草古木就更好了。”
“也許吧!”
夏殤感嘆一聲,突然,話音一轉
“不過,如此美景,卻有人大煞風景!”
只見夏殤眼睛看向一處巨石,語氣肯定地說道。
聽到夏殤的話,青鸞也停止了說話,靜靜等待著,等待著夏殤口中那人的出現。
“抱歉,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片刻之后,一道聲音響起。
“呵呵,真是敏銳的小家伙,別緊張,我沒有惡意,我是前面天藤部落之人,奉大祭司之命,邀請你們去做客,好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
一位年輕男子攤著手,掛著笑,一邊走出,一邊解釋道。
“嗯?”
聽到此人的話,夏殤心中有幾分疑惑。
“為什么做這種偷偷摸摸的勾當?你不會對我們別有所圖吧?”
青鸞直言,沒有將此人的話當真。
“我們真的是一番好意,你們兩個小娃,也決定不了什么,還是帶我去見你們族中說的上話的人吧”
沉吟半晌,夏殤兩人將之帶到了族公面前,一番交談之后,此人的確是前方部落的之人。
看著辰風部落來此,同為流云山脈部族,且是共同遭受這場災禍,遠來是客,不忍客人露宿荒野,所以派人前來相邀。
一番交談之后,辰風部落扎營依舊,說定明日定會叨擾。來人眼神有些失望,蘊含為難之色,好像害怕自己回去無法交差。
然而,族公勸慰,會為其開脫,來人雖有為難,卻也忍了下來。
看到此人的表現,夏殤總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是什么,卻是說不出。看到夏殤憂愁的神色,青鸞不住的勸慰,夏昊卻是狠狠地給了它兩拳。
圍坐在篝火邊,夏殤看著那火焰,心頭一陣悸動,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涌動而出,但總是差那么一絲東西,難以達到其想要得到之物。
就在這時,罕見的,夏炎竟然朝夏殤走來,經過他的身邊,沒有駐足,卻是傳來了三個字,
“小心點。”
聽著這莫名其妙的話,夏殤費解。
一夜很快過去,天已大亮,族人早已收拾停當,之后在那人的帶領下,向其部落所在之地走去。
走進其地,夏殤眾人一陣羨慕。此地房屋完好,人們臉上毫無憂愁,在其內,甚至還有飼養的動物,以及高大的樹木,見到夏殤眾人的到來,此部眾人皆興高采烈,爭搶著拉夏殤的族人去其家做客。
這時,一位白須老者手拄木杖,在幾人簇擁下,匆匆而來,見到夏殤眾人,熱情洋溢,連忙邀眾人屋中相聚。
“老朽藤儡,忝居大祭司之位。諸位遠來,辛苦了,今日就在我族歇息,讓我們稍盡地主之誼。”
白須老者好客道。
“大祭司閣下,如今方圓千里,皆成廢土,寸草不生,樹木成焦,貴部如何這般場景?”
一邊的夏殤,實在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道。
“這是我族祭靈大人庇護,我們才躲過了著一劫,要不然的話······”
大祭司一身嘆息,隨即掉轉話頭,
“不說那些,我已經吩咐下去,殺雞宰羊,準備食物,為你們洗塵。”
時至正午,樹蔭之下,露天之地,幾十張木桌排開,飯菜酒食擺得滿滿的,辰風和天藤兩個部落混在一起,結伴而坐,相依而食。
與此同時,還有果酒,簡易的陶碗,一碗又一碗果酒喝下,場面非常的熱鬧,賓客盡歡,一副百宴歡聚圖。
看著族人那久違的笑容,看著天藤眾人那憨厚樸實的臉龐,夏殤心中的疑惑,此時早已煙消云散,世間事,沒有什么能夠比這無私的慷慨,熱情好客更加的真切。
任何對這種無私和熱情的懷疑,都是一種褻瀆,夏殤不容許自己對這種心靈美好有哪怕一絲的玷污和褻瀆。
端起碗,大口的喝下一碗酒,夏殤的心很舒暢,同為這片蠻荒爭命之人,天藤部落所為,實在很難得,但這也是本色,易境相處,自己的族人們亦會如此。
此時眾人趕路的疲憊早已經被滿滿的熱情和可口的食物取代,似乎兩族之人已經相容在了一起。
似乎,天公亦被感動,遮擋住昊日,獨留大片的陰云飄蕩。
周圍的樹,在風的拂動下,動作很僵硬,似乎不忍打擾這難得的一幕,那些喂養的動物也在看著那圍在一起的人群,那一雙雙眼睛中,似乎有些狡黠。
沒有人注意的是,大祭司早已經醉倒在座位上,與其一起飲酒的族公,其蹤影全無,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眾人皆是處在了半醉半醒的邊緣,夏殤的頭腦也有些模糊了,看人的一雙眼睛,已經模棱兩可,人影憧憧。
青鸞在他的身邊,不住的說著酒話,夏昊卻是打起了鼾聲,夏炎也趴在了桌子上,似乎已經不省人事。
忽然,一陣風吹來,一股驚悚的冷意傳遍夏殤全身,半醉的他,立時完全清醒了過來,眼神清澈的他看向周圍。
入眼所見,乃是一片倒地的身影,卻有幾人不見了,尤其是族公。
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陰云密布,黑暗籠罩了下來,似乎要下一場大雨,將要洗滌世間罪惡。
不知何時,周圍起了淡淡的霧氣,一道模糊的人影飄過,緊接著傳來桀桀的聲響,極其刺耳,卻有一種勾魂的魔力,夏殤的精神一陣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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