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鄭芝龍從船坊走出來，趙四忙將牛車駕過來。他跳下車，將自己坐的馬扎取下來，放在地上說：“老爺，是送你回牙行，還是？”

　　鄭芝龍喊道，“都中午了，先去吳家酒店吃飯。吃完再去！”

　　“老爺請坐好，小的這就趕車回去！”

　　駕著牛車趕回泉州城的時候，趙四幾次想回頭和鄭芝龍說話，但是好幾次他都猶豫。

　　都快到泉州城了，他才終于開口說道：“老爺是還想買下人嗎？小的二哥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而且他比小的更能干力氣活。小的懇請老爺收留！”

　　“你二哥？”鄭芝龍沉思了半響，在趙四等的都有些驚恐的時候，才終于開口說：“要我收留你的二哥，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趙四聽到老爺答應下來，他松了一口氣說：“謝老爺！只要老爺肯收下二哥，別說一件事，十件一百件都沒有問題！”

　　鄭芝龍點點頭說：“先把你二哥叫過來，讓我看看品性！”

　　“小的過幾天就叫他過來。老爺放心，我大哥最是本分的人，不然小的也不敢拜托老爺了！”

　　鄭芝龍并不在意趙四，要是趙四的大哥是真的本分那還好，到可以給個厚待。要是偷奸耍滑的人，打發干苦力，有人看管著，量他變不出什么花樣來！

　　進了泉州城，在吳家酒店簡單的吃了一頓，鄭芝龍這才重新回到了黃金牙的牙行。

　　這個時候已經就不少人回來了。

　　楊天貴看到鄭芝龍回來了，指著站在后院站著不停地喘氣的一幫人，說道：“老爺，這些就是跑到前三十名的人！”

　　黃金牙看到鄭芝龍終于回來，也在一旁笑著說：“不知道鄭老爺這是想買幾個下人，要說我，就鄭老爺的本事，把這三十個人都買下都不夠用！”

　　“我暫時不需要這么多人。這次只要二十個就行了。黃金牙，這次我可是要買下二十個。你可得給我實惠！”

　　黃金牙聽到鄭芝龍這次要二十個，他興奮了起來。

　　二十個，這可是大手筆，尤其是這幾年奴婢的生意并不好做。要是做成了鄭芝龍這一單，只怕就可以抵的上一年的辛苦了！

　　黃金牙忙笑著說：“鄭老爺都是老主顧了，這次還這么幫襯我黃金牙。我當然會多給實惠，只要鄭老爺下次記得再光顧我牙行就行了！”

　　鄭芝龍笑著說：“當然，我們也合作多次了。要買人的話，當然是優先考慮你這里了。勞煩，先借間房間給我，我還要逐個逐個考察他們！擇優買下！”

　　“不過是一間房間而已，我這就去給你準備！”黃金牙親自去給鄭芝龍張羅了一間房間！

　　按照鄭芝龍的要求，黃金牙將廂房其他東搬走，只放了一張書桌和兩張椅子。

　　鄭芝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后對著門口站著的楊天貴、鐘斌喊道：“把第一個人帶上來！”

　　很快，聽到喊聲，一個看著像三十多歲，皮膚堪黑，只有六尺五高，還有點駝背的人走了進來。

　　鄭芝龍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他，淡淡地說：“坐吧！”

　　那個人嚇得趕緊喊道：“不不不，小的站著就行了！”

　　鄭芝龍抬起頭上下打量著他，

　　看了一會兒，鄭芝龍突然開口說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多打的年級了？”

　　被老爺突然一問，他緊張的結結巴巴地說：“小……的……王、王大牛……尤、溪人。今年二十一！”

　　鄭芝龍聽到好似非常不滿王大牛的表現，他嚴厲地盯著王大牛。

　　看到有可能是未來的老爺盯著自己，王大牛以為自己剛才的表現讓老爺很是不滿。他嚇得額頭大汗直流，他慌亂地手腳無措。

　　王大牛直接跪下喊道：“求老爺收留，小的很能吃苦的，而且種的一手好田！真的，小的幫著村里的王老爺種了七八年的田，附近的人都夸小的田里莊稼收成好！”

　　鄭芝龍淡淡地說：“既然你能種田，為什么王老爺要把你賣了？”

　　王大牛聽到，頓時大哭。“小的背著小少爺過河的時候，不小心腳里打滑，讓小少爺掉進河里，受了風寒。老爺一怒之下就將小的賣了！小的真的不是有心的。鄭老爺你要相信小的！”

　　看到眼前這個二十歲出頭，卻是三十多歲的樣子，鄭芝龍一時間有些不忍心，但是還是硬下下心腸，繼續板著臉說：“要是我買下你，你能干什么？”

　　王大牛聽到，知道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了，他急忙抹干自己的眼淚，喊道：“小的會種田種菜，能養牛。小的還會……還會……小的還會釀酒。王老爺家里的酒就是小的釀出來的！”

　　鄭芝龍聽到，還是面無表情。他低頭看名冊，喊道：“去外面等著！下一個！”

　　王大牛以為自己是被鄭芝龍拒絕了，他嚇得是直接跪在地上，喊道：“求老爺買下小的，小的一定會勤奮干活的！”

　　鄭芝龍理都不理王大牛，他喊道：“楊天貴、鐘斌！”

　　楊天貴、鐘斌兩個人聞聲，走進來，二話不說就把掙扎著的王大牛拉出去。

　　他們一把將王大牛扔在門外喊道，“乖乖地在這里等著，老爺考察全部人后，才會決定留下誰。你就乖乖地在這里等著。再敢吵，就把你直接扔出去！”

　　王大牛聽到鄭芝龍是要考察全部人，才選二十個人留下。他不敢再吵了，焦急地等在院子里。不停的朝著那房間張望。

　　李鐵柱不安地走進房間，看到鄭芝龍坐在一張書桌后，看著自己。他忙躬身行了一個禮，喊道：“老爺萬福！”

　　鄭芝龍揮揮手喊道：“坐下！”

　　李鐵柱聽到忙喊道：“謝老爺！”

　　李鐵柱小心翼翼，半個屁股挨著椅子坐下，身體很是繃緊。

　　鄭芝龍依舊盯李鐵柱，打量了他一會兒。二十歲上下，身體有些消瘦，說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多少歲？”

　　李鐵柱急忙站起來喊道：“小的叫李鐵柱，長慶人。今年二十！”

　　“怎么會甘愿賣身為奴婢的？”

　　李鐵柱一臉哀愁地說：“不滿老爺，這幾年福建不是干旱就是洪澇，收成不好。田稅雜稅又沒有減個半分。實在過不下去了，只好賣身為奴婢。希望能有一口飯吃！”

　　“你擅長干什么？”

　　李鐵柱看著鄭芝龍，一臉認真地說道：“小的什么都肯干的！不管老爺是讓小的種田還是出海打魚？小的都愿意干！”

　　鄭芝龍聽到，這才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李鐵柱。

　　有點意思！

　　鄭芝龍低下頭繼續看名單，喊道：“去外面等著！下一個！”

　　李鐵柱聽到鄭老爺沒有當場表態，他很想跪下來求鄭芝龍的，但是想到上一個被拉出去的那個人。

　　他強忍著這個想法，起身喊道：“小的告退！”

　　李鐵柱從房間走了出去，站在王大牛身旁。

　　王大牛看到李鐵柱出來了，他著急地問道：“怎么樣？老爺有開口說要買下你嗎？”

　　李鐵柱搖搖頭說，“不知道，老爺讓我出去外面等著！”

　　王大牛聽到眼前的這個人也是一樣等著，他多少有些安心了點！

　　在李鐵柱身后的是李貴，他走進房間，看到鄭芝龍就身體矮了三分，露出一臉卑賤的笑容，連連作躬。“小的參見老爺，老爺萬福！”

　　鄭芝龍看著他，淡淡地說道：“坐！”

　　李貴又是躬身，說：“老爺坐著，哪里有下人坐的道理。小的站著就行！”

　　鄭芝龍聽到，就讓他站著了。“你叫什么？你哪里人氏？多少歲了？”

　　“小的叫李貴，是長慶人，今年二十！”

　　鄭芝龍聽到看了看李貴，二十歲，起碼都都有二十八九歲了。

　　李貴好似看懂了鄭芝龍的眼神，他忙說道：“小的長得有些老，但是真真切切只有二十一。”

　　人長得白白凈凈的，哪里有半分未老先衰的樣子。

　　鄭芝龍問道：“之前有在其他地方干活的經經歷嗎？”

　　李貴聽到，心里一突。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謹慎地說道：“小的之前在一家酒樓當過伙計！”

　　“那為什么又被賣回來了？”

　　李貴的聲音頓時高了幾分，他叫嚷道：“老爺，小兒冤啊！這都是老爺污蔑小的，說小的手腳不干凈。天地良心，小的哪里敢干這種缺德事。都是那老爺喪盡天良，用已經餿了肉又重新過油，再賣給客人。小的不過是說了幾句。他都污蔑小的，將小的賣了。老爺，小的干活可勤快了，誰見了不說小的好。”

　　鄭芝龍聽到不予置否。“你擅長干什么？”

　　“小的什么都能干的，掃地洗碗，切菜炒菜。還會種田種菜，養牛喂雞，只要老爺有吩咐，小的敢什么都行！”

　　鄭芝龍聽到淡淡一笑，低下頭繼續看名單，喊道：“去外面等著！下一個！”

　　李貴看到鄭芝龍沒有答應要買下自己，他急忙喊道：“老爺，你真的要相信小的。小的真的是實誠的人，干活勤快，你買下小的，不虧的……”

　　聽到李貴在叫嚷，這次楊天貴、鐘斌不用老爺吩咐，就趕緊進來，拉著李貴出去了，將他扔在院子，和王大牛、李鐵柱待在一起。

　　李貴出來后，一個接一個被鄭芝龍叫進去考察了。

　　三十個人看著是很多，但是其實一個人進去回答幾個問題而已，讓鄭芝龍對這些人有個初步的判斷。

　　不到一個時辰，鄭芝龍就將全部人面試完了！

　　鄭芝龍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這種程度的面試對他來說簡直是小意思。

　　后世，自己多次擔任公司組織的應屆生招聘會的主面試官，那個時候才是辛苦的。一天面試個上百個都是常事。而且當中可是有不少畢業生參加面試的時候，看了不少面試注意事項，回答起來很是老道，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去分辨和判斷。

　　哪里像現在這些人，他們根本沒有面試的經歷，個個都菜的很，很容易就判斷和分析出他們的性格！

　　鄭芝龍將要買的下人的名字記錄在一張宣紙上，喊道：“楊天貴，去將黃金牙請過來！”

　　黃金牙剛在前院招呼一個客人，聽到鄭芝龍喊自己，他向那個客戶道了一聲歉，就飛奔過來。

　　“鄭老爺，叫小的什么事？莫非已經決定好要買哪個了嗎？”

　　鄭芝龍看著自己整理出來的名單，說道：“嗯！我要買下王大牛、李鐵柱、張萬山、張龍、李信、陳豹、陳輝、鐘山、魯達、朱五、沈貴、金石、曹如意、魏華、孫文、周公達、吳文、張志遠、馬超、潘龍這二十個下人。黃金牙，我可是算你老主顧了，記得給實價。我鄭大蟲在泉州街頭混了十幾年，三教九流都門清。要是讓我發現你敢坑我，下次可不會再光顧你這家牙行了！”

　　黃金牙拍著自己的胸口，喊道：“鄭老爺，我黃金牙那可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說給你大實惠價，絕對不敢欺瞞！我看看，這王大牛要價二兩五，李鐵柱要價二兩九，張萬山要價一兩六……”

　　黃金牙一邊翻著賬本，一邊拿著算盤，霹靂巴拉地打著算著。

　　好一會兒，黃金牙將二十個人全部算清。

　　他抬起頭對著鄭芝龍說道：“實要四十一兩八錢！”

　　“湊個整數四十兩！”

　　黃金牙想了一下就答應下來，“鄭老爺都發話了，那就四十兩！”

　　鄭芝龍從錢袋里掏出四個十兩的銀淀，拿給了黃金牙。“這是四十兩！為了避免麻煩。我先去前院等著，你將我要的人喊出來！”

　　“還是鄭老爺想的周到。放心，你要的人一個都不會少的給你！”

　　鄭芝龍帶著楊天貴他們出去了。

　　黃金牙拿著名冊，站在院子里喊道：“聽到名字的就快點去前院，你們有福了，日后可以跟著鄭老爺！”

　　院子站著的三十個人聽到，都眼巴巴地看著黃金牙手里的名冊。

　　黃金牙大聲喊道：“王大牛、李鐵柱……”

　　王大牛都以為自己要被老爺嫌棄了，當他聽到自己被選中的時候，他頓時發瘋似的朝著前院跑去。“我被買下了！我被買下了……”

　　剛跑到前院，看著鄭芝龍端坐在正廳，王大牛頓時嚇得趕緊收聲，疾步走到鄭芝龍面前，喊道：“謝老爺收留！”

　　鄭芝龍連頭都不抬，直接一揮手。楊天貴示意，忙喊道：“站在一旁等著！”

　　王大牛趕緊站在了一側。

　　李貴聽到黃金牙把名字都喊完，都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他著急了，急忙上前喊道：“老爺，你是不是忘了小的名字！”

　　黃金牙冷眼看著李貴，喊道：“莫非你還要教老爺怎么做事嗎？還是這名單是你定下的？李貴，我警告你。這鄭老爺可是我的貴客，你要是敢再繼續胡攪蠻纏，打擾到鄭老爺。我立馬叫人把你拉出去打死！”

　　被黃金牙冰冷無情的眼神一看，李貴嚇得趕緊縮了回去。這些年，因為不懂事，死在黃金牙手下的奴婢可有二三十人。“不敢，小的怎么敢去惹老爺和鄭老爺呢！”

　　李貴無奈地退回來，歪著腦袋苦悶著。這老爺怎么不會買自己啊。自己剛才的表現應該不差啊！怎么那個三句話蹦不出一個屁的王大牛都能買下，就是不肯買下自己。

　　莫非自己和這鄭老爺八字相沖？

　　李貴這些被淘汰的人懊悔著、苦惱著。那些被選中的人都在鄭芝龍面前靜靜地站成了兩排。

　　鄭芝龍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二十個人，喊道：“走，回去了！”

　　鄭芝龍出了牙行，上了牛車。

　　楊天貴朝著王大牛他們喊道：“都跟上，快跟上，不要掉隊！”

　　鄭芝龍坐在牛車上打頭，楊天貴、鐘斌領隊，二十個新買的下人當即排成了兩隊，朝著十里村走去。

　　一路的百姓看到這支隊伍，都不由得停下來議論紛紛。

　　“這是哪家的老爺？好大的手筆，一口氣就買下了二十個下人！”

　　“看這牛車，好似鄭大蟲的？”

　　“鄭大蟲？哪個鄭大蟲！”

　　“我說你老糊涂了吧！這泉州城還有哪個鄭大蟲，不就是西城的那個潑皮鄭芝龍了！”

　　“竟然是鄭大蟲買下的？他哪里來的那么多銀子！”

　　“這我也是納悶！這鄭大蟲自從上次和滾刀肉火并后，據說浪子回頭，洗心革面做正當生意了。好似開了一家干貨店，據說生意很是興隆！”

　　“干貨店？他才干了幾個月，能攥下這么多銀子，買下這么多下人？這我不信。我聽說他當初是搶了滾刀肉的銀子！”

　　“去，你那是什么閑言閑語。滾刀肉的銀子當日可是在無數人的眼皮底下人被哄搶的，最后便宜了衙役和官兵。這是北城的百姓親眼看到的。那鄭芝龍也就是搶了二三十兩！”

　　“那你說說這鄭芝龍哪里來的那么多銀子！二三十兩可買不下這么多人，還有一輛牛車！”

　　“這鄭大蟲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竟然搭上了郭家，和郭家一起做買賣！”

　　“和郭家做買賣？做什么買賣？莫非就是干貨的買賣？”

　　“不知道。只是昨天看到鄭芝龍帶著郭家的伙計護送一支隊伍往郭家倉庫送。你也沒有看到，好家伙。好長的一支隊伍，起碼有二三十輛！”

　　“這么多車，干什么都發啦！概不得這鄭大蟲變得那么闊氣，一口氣就買下了二十個下人！”

　　……

　　泉州百姓議論著時，鄭芝龍帶著下人回到鄭記干貨店。

　　鄭芝龍把楊天貴和張勇他們五個人叫了過來，說：“我新買了二十個手下。從楊天貴開始，你們輪流挑選4個人。以后就由你們當伍長，率領他們干活。那一隊要是沒有干好的，我先罰伍長。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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