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豬八戒拱地
這些人來的時候都是雇大發車來的,幾輛車開過小木橋,又穿過市區往南山后山開,方有容一路都攥著馬小花的手,一直沒松開過。
上車后,張建軍就看到了后座堆滿了黃紙,知道這一定是周瘋子準備的,不過他并沒有再出言感謝。
周東北發現張建軍和圖四有些像,不過明顯比圖四話少,那張臉上更是很少顯露出真實情感,他就像條縮在角落里的孤狼,默默舔舐著受傷的爪子,不想與任何人走的太近。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扛著黃紙上了山,如果不是老嫖好頓安撫那幾個出租車司機,估計他們錢都不要就得跑。
按理說這事兒都是起早來,中午十二點前就得燒完下山,誰見過大晚上來上墳的呀,太他媽瘆人了!
張建軍一滴眼淚沒掉,裹著棉大衣蹲在圖四的墓碑前,也不說話,只是一根接著一根抽煙。
大伙燒著紙,火光映紅了每個人的臉,忽明忽暗。
大眼兒知道今天肯定得來上墳,于是提前去扎花店扎了兩條紙狗,一直放在大發車的后面,剛才扛上來的。
他舉起一條紙狗扔進了火里,叨咕道:“四哥,你最愛吃狗肉了,可最后還是沒忍心吃我家老黃!這兩條狗一條是黑背,一條是狼青,留著自己看家護院,等老了你想吃就吃了吧!”
火光大起,燃燒著紙狗里面的枝條,發出著“噼噼啪啪”的聲音。
馬小花始終跪著,往火里填著紙。
方有容也陪他跪著,沒有四哥的話,此時里面埋的很可能就是馬小花了,她更咽著說:“四哥,我們給你送錢來了,曉華挺好的,不用惦記!”
火熄滅了,眾人往山下走,周東北說:“撲嘞撲嘞頭發,都別回頭看。”
大伙按照他說的撫了幾下頭發,又把帽子戴好。
劉二狗和大眼兒、方有容幾個人都有種奇怪的感覺,他們都上過墳,一般下山的時候家里老人才會這么說,可瘋子過了年才22歲,怎么聽著就像個飽經風霜的耄耋老人?
東北大飯店那邊盛夏還在等著,下班她就直接過去了,大伙先把方有容送了過去,隨后去了南山浴池。
洗完澡回到飯店,虎威廳里熱鬧起來。
馬小花瘦了些,顯得眼睛比以前大了,他笑道:“這飯店牛逼!”
劉二狗和老嫖是開心果,新老兩位逼王插科打諢,大伙喝的十分開心,周東北來了興致,要給大伙唱首歌,結果可想而知。
所有人結結實實被他折磨了一頓,這感覺比暈車都難受,大伙怕他再唱,紛紛起哄讓老嫖來一段,趕快換換耳朵。
老嫖這幾個月已經習慣了,也不謙虛,起身張嘴就唱了段二人轉《豬八戒拱地》的選段:
“她這一哭啊不要緊,叫我這心里呀,怎能不動情。∵@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放啊,無意種柳柳蔭濃啊~”
“老豬我若和此女成婚配,勝過西天去取經啊,整整衣帽往前蹭,走上前抱拳施禮笑么吱兒的深搭躬啊~~”
“大嫂啊,別傷心來別上火,這人要是死了是再也難復生啊~年輕輕的要往那開處想,哭壞了你的小身板,叫我多心疼啊~~~”
大伙哈哈大笑,誰料劉二狗竟然站起身,捏著嗓子接著唱道:
“孫大圣住悲聲,過路的相公你少管閑事情,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哭我的亡夫靈,井水不把河水犯,哭死誰用你心疼!
“說著就要把頭碰啊~~”他唱到這兒,彎腰后退就把腦袋往桌子上碰,嘴里還喊著:“不活了,不活了!”
大伙更是開懷大笑,誰都沒想到劉二狗竟然也會唱二人轉,雖說沒有老嫖那云遮月的嗓子有韻味,可也比一般人唱的好聽。
這頓酒一直喝到了后半夜,喧嘩過后,房間里只剩下了周東北、楊歷年和張建軍。
酒還在繼續,張建軍終于掉下了眼淚,抱著楊歷年放聲痛哭,“老七,我心疼啊——”
后半夜兩點,三個人摟著肩膀拉著橫排,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搖搖晃晃走著,今晚沒有一絲絲的風,也不冷。
一直把張建軍送到家,他家和圖四家樓上樓下。
兩個人回去的路上,飄起了漫天大雪,楊歷年說:“建軍兒憋屈,想報仇都不知道找誰……”
兩個人相對無言。
——
1988年2月16日,大年三十的中午。
就在周東北和姐姐從孫大強家出來,又去接爺爺回家過年的同時,馬小花和張建軍帶著禮物去了圖四家。
這是最難受的探望,可又不得不來,圖四父親還好,可老伴兒眼淚就沒斷過。
“大爺,”馬小花在兜里拿出了三張存折,放在了茶幾上,“這是四哥的錢,一共五萬三,還有一萬多沒收回來,等我出來以后去要,事發突然,才給你們拿過來……”
“曉華,”圖四父親說:“你四哥說過,他的錢有你一半!”
馬小花笑了笑,“借我大姨的錢早就還上了,這些都是四哥的,您收好……”
圖四母親又痛哭起來,“人沒了,要錢還有什么用?”
張建軍一直沒說話,兩個人如坐針氈,又聊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圖四大哥往出送兩個人。
樓道里。
馬小花問:“大哥,局子那邊怎么處理的?”
“那個叫劉二狗的,前段時間和那個姓朱的過來了,送過來七千多塊錢,哦,對了,還有老四那輛摩托和一些衣服!
馬小花點了點頭,錢數差不多。
自己手里是放印子的錢,劉二狗拿過來的是局子里的錢,事情太突然了,當天自己就進去了,他倆和盧曉光什么都沒帶就跑了。
這兩個人能翻找到這些現金,又一分不動送過來,也算有良心了!
馬小花回了四中后院,又帶著方有容回了家,兩個人大包小包買了好多東西,這些都是方有容提前準備好的。
馬小花的母親和二姐、二姐夫,還有兩個孩子在家,沒有人知道他會回來,怕老太太孤單,所以他二姐一家就過來陪母親過年。
老太太嚇了一跳,上去一把扯住了馬小花,“趕快給我回去!”
說著就掉了眼淚,“兒子,越獄是要加刑的,你咋能這么糊涂!”
馬小花用力摟住了她,方有容連忙解釋,全家人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
“快快快——快進屋!”老太太擦著眼淚張羅起來。
廚房里。
馬小花二姐切著菜,沒去看收拾魚的方有容,輕聲說:“有容,對不起了!”
方有容眼淚嘩嘩往下淌,又連忙用袖子擦了一把,破涕而笑,“二姐,說這些干啥,你是姐姐,無論做什么,都是為了我們好……”
初三。
周東北和楊歷年送的馬小花和張建軍,要求中午12點前必須歸隊,四個人在鐵門外抽掉了一包煙,眼瞅著要到12點了,兩個人這才邁進了那扇小鐵門。
整個正月,周東北就沒閑著,每天至少兩頓酒,誰家都不能落下。
最讓人意外的是大年初二晚上,趙秋蘭和梁建國竟然拎著禮物來了紅升鄉,酒菜剛剛上桌,已經提了鄉長的劉巖和愛人周月華也拎著禮物到了。
兩位干姐姐大年初二光臨,這讓周家人又驚又喜,周東北同樣也是非常意外。
郝忠海中午就來了,周東北為大伙介紹,同時又讓兩位干姐和姐夫相互認識,大伙紛紛上炕喝酒。
——
天氣漸漸回暖,還不到中午,路上的積雪便開始融化,馬路上總是臟兮兮的。
到了晚上,融化的雪水又會凍成冰,早上騎自行車上班的人們倒了霉,時不時就會有人摔個大腚墩。
化了凍,凍了又化,又到了胡亂穿衣服的季節。
過了年以后,慕名而來的南方老客越來越多,周東北又成立了一家貿易公司,任命孫廣志做總經理,公司也終于招到了幾個人手,小伙子們都不錯,跟著孫廣志忙活。
二虎本來也一直跟著他們跑,天兒暖和了一些,孫廣志就打發他回來開始著手蓋門衛房,每天和那些工人在一起嘻嘻哈哈,磚頭瓦塊一身灰,造得像條土狗似的還挺樂呵。
這天晚上。
東北大飯店虎威廳里,周東北宴請蘇省第一建筑工程公司一眾領導。
這次依舊是副總經理王建帶隊,同時還有去年秋天也提了副總的常有禮,這次他同樣是災后重建項目的負責人,同行的還有總工程師趙立庭等人,都是老朋友。
當聽說這家飯店是周東北開的時候,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之色,王建豎起了大拇指,“周總,你是這個!”
總工程師趙立庭操著生硬的普通話笑道:“周總年輕有為呀!”
這頓酒喝的非常祥和,聊的都是家長里短和社會見聞,一句正題沒有。
東北建筑工程公司這邊,只有周東北和張玉蘭,還有剛回市內的孫廣志出席了酒宴,酒席上必須要有一位女性,這樣才能活躍起氣氛來,遺憾的是,此時公司只有一位女性。
周東北沒讓二虎出現,畢竟他給這些人的印象可不怎么樣。
老嫖拎著茅臺過來敬酒,不過這次他沒講黃段子,畢竟張玉蘭是自己人,沒有了其他女性,興致不高。
酒宴過后,常有禮沒多久就返了回來,周東北早就沏好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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