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曹纖旸將信將疑,但想這個高三的人能說出施光的名字,多數不會有假。
此時不止他,顧桓一也面色陰沉地看著,那表情算得上可怕,寫滿了不滿又實在嫌惡。
她正舉棋不定,何襄戎又開口,話對薄月說,眼睛卻是看著她們。
他道:“薄月,下次她們再敢來招你,直接到高三八班找我跟嚴朗,聽到了嗎?”
他言語里警告意味十足,剛才專橫跋扈的女生都已緘口結舌,不敢再聲張。
薄月應承:“好。”
何襄戎眼刀一一從三人臉上剜過,皺眉道:“還想在這杵多久?”
曹纖旸徹底放下掙扎,在林心茉的輕拽下轉過身去。
“等等。”
何襄戎突然冷聲高喝,三人背影驀然一頓,都心驚膽戰回頭,身子只敢轉過半邊。
何襄戎往薄月走近一步,沒伸手,隔著半米距離微微彎腰,擰眉盯著薄月下巴,凝重端詳。
看了三秒,他直起身,問:“她們打你了?”
曹纖旸身影一顫,卻仍故作鎮定,反倒是郭婗和林心茉,不是她們動的手,卻一個比一個慌,想必也是心里清楚,真要追究起來,事還是她們起的頭。
薄月略瞟一眼,這幾個人似乎現在都期待她有一顆圣母心。她不禁輕蔑想笑,耐心十足地“嗯”了一聲。
何襄戎即刻目光不善地望過去。
這時候,嚴朗電話打過來。
何襄戎抽回視線,先將通話接起,嚴朗似乎在那頭連問幾個問題,他連嗯幾聲,讓他可以寬心,接著想起眼下這事,蔑笑說:“但是她們動了薄月,你說,要怎么整治?”
曹纖旸不寒而栗。
只聽何襄戎還不急不慢地聊:“不是很嚴重,也沒見血,下巴那兒。”
他還悠閑地又回頭斜了一眼薄月臉上的淡淡紅印,提眼一挑眉,玩笑道,“不是手指印,像指甲蹭了幾道,小姑娘這么好看的臉,我覺著是破相了。”
“……行,知道了。嗯,忙去吧。”
他電話掛斷。
何襄戎看了眼時間,也懶得跟她們拖太久,直截了當地朝前走了幾步。
“我呢,不想臟了自己的手,你們也是女生,我不好碰,但是這一巴掌,沒有不還的道理。她臉上,你們誰動的手,抽自己一耳光,這事就算結了。以后也一樣,要是還有惹事的閑心,最好帶著全部挨回來的覺悟。”
何襄戎雙手抱臂,盯著曹纖旸道:“不浪費時間了,一耳光,當著我的面,打完就能走。”
就在他剛才那番話中途,說到“你們誰動的手”的時候,林心茉跟郭婗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
他看她遲遲不動,又笑說:“你要是自己下不去手,叫你小姐妹幫你也行。”
林心茉郭婗齊齊后退半步,惶恐不安。
曹纖旸良久的沉默惹得何襄戎不快,他瞇了瞇眼,聲音森寒:“還是你想我把施光喊過來幫忙?”
女孩終于咬牙,輕微動彈了下。
她像是豁出去了,展露出一些決心。
季楓跟溫朝禾心里雖覺痛快,嚴朗的要求也不算過分,但到底不想看這種場面,都把臉偏過。
顧桓一厭棄地收回目光,看了身邊的薄月一眼。她一臉漠然,眼眸一轉,瞳仁平靜無波,不含情緒地作壁上觀。
曹纖旸微顫著抬手,竟然沒有草草搪塞,十分自覺地稍使了些力,往自己左臉扇去一掌。
林心茉不忍直視,郭婗已有泫然欲泣之色。
何襄戎一錘定音:“走吧。勸你別抱記恨的心思,這是你應得的。”
三人終于背影落敗地離開。
薄月心內復雜,卻又慶幸。知道眾人估計都一時思緒紛擾,她沒讓場面冷下,先跟何襄戎道謝,也請他向嚴朗傳達。
何襄戎表示,小事不足掛齒。
晚自習已經耽擱一刻鐘,他囑咐幾句后便離開,去往高三樓。
顧桓一說:“我送你們回教室。”
薄月回過神:“你直接回美術室吧,今天多虧你們來。”
顧桓一堅持道:“就幾分鐘,耽誤不了什么。”
她便不再推辭,幾人轉身上樓。
上到三樓,薄月下意識轉彎,走出兩步突然反應回身,季楓正笑著擺手。
“去吧。就這幾步路,她們還不值得我們在學校走路都提心吊膽。”
薄月也笑了,點點頭說拜拜。
顧桓一陪她們到九班后門,薄月回頭,他淡笑一下:“走了,自己當心。有事可以跟我說。”
薄月抿唇彎一下,溫聲說好。
他轉身走了,她們進了班。
值班老師坐在講臺,察覺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似乎也才到班不久,以為她們是上廁所回來,又低下頭去,一句話都沒說。
薄月坐下安然待了幾分鐘,才偷偷拿出手機。
果不其然,一屏幕都是江霖的未接通話和未讀消息。
從一開始的焦急到之后的平靜等待,再到最后一句:“安全回去了?看到信息給我報個平安,多晚都要。”
他從未出現,卻好像全程都在場,情況似乎都知悉,但固執地一定要她本人的答復。
薄月回去消息:“嗯,回教室了。”
江霖:“你晚上回家之后,晚點可以下樓嗎?我要看你一眼。”
她自己都沒發覺嘴角微微上揚。
“好啊,救命恩人。”
晚上十點二十,薄月下樓去見江霖。
出現在她家樓下的江霖似乎每次都帶著一些不尋常的情緒,這次是歉意中夾雜擔心。
她走到他面前,他眼神深深嵌在那處微紅的痕印上,半晌才別開視線。
薄月一歪頭,略想片刻,緊接著速度不快不慢地,在他眼前原地轉了個圈。
她嘴角噙著笑,眼神像在說:看,毫發無損。
江霖完全拿她沒辦法,終于略顯無奈地,臉上出現淡淡的一抹笑。
薄月問:“你中午走得那么急,是去找嚴朗幫忙?”
“嗯。”江霖臉上有悔意,“想過她們可能今晚就要去找你,但我實在走不開。”
薄月先發制人道:“我下來,反正不是為了聽你說對不起。你要是打算說這句,趁早咽進肚子里。”
江霖鼻腔里發出一聲輕笑。
“知道了。”
“后來的場面,倒是顯得我很氣派……”薄月回想幾秒,記起當時的驚訝,“你還叫了顧桓一,我都不知道你們認識,你們很熟嗎?”
“還可以吧。能不能不說他?”
“為什么?”
江霖神色淡淡:“表白墻的事,我還記著。”
“……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跟他什么樣你都清楚,你還跟他有私交呢,還瞞著我。”
“誰瞞著你。我跟他關系是還可以,但當時看到表白墻帖子的那個心情……”江霖笑容里的幾分調侃將故意坐實,“實在太深刻,忘不掉。”
薄月白他一眼。
玩笑過后,空氣又安靜下來。
“你說,她們應該不會再來找我吧,畢竟高二那個,施……”
她這兩天實在聽了太多陌生的人名。
江霖接過話:“施光。應該不會了,他已經被嚴朗打過招呼,高二應該不會有人替林心茉她們出面了。今天也是一收到曹纖旸的消息,就把位置報給了嚴朗。”
“他們倒是聽嚴朗的話?”
“那都是小打小鬧,在嚴朗面前,乖得很。她們就算不死心,想再往高三找人,也只會白費力氣。”
薄月笑說:“那高一呢?”
江霖看她一眼:“不是有我?”
時至今日,薄月竟覺得從他嘴里講出這些話不再驚訝。嚴朗聽起來就像個叱咤整個學校的大佬,他能認識這種人,想必緣由也很深。
本應震驚的,現在卻是欣慰,還有點歡喜——畢竟他絲毫不遮掩,在她面前坦然展現了。
她欣然一笑。
江霖深知她應當還有許多疑問,也深知自己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講,比如他不上晚自習都是在做什么,今晚她被攔的時候自己又是為什么走不開。
他沉吟片刻,低聲道:“我跟嚴朗熟起來的地方,有機會帶你去玩。”
薄月點點頭。
靜默幾秒,他又問:“怎么跟你媽說的?”
薄月抬頭,看見江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下巴上。
“同學課間打鬧,不小心被誤傷。”她不以為意。
“嗯。疼嗎?”
“你是不是問得晚了點?”
“看來不疼。”
薄月“哼”一聲:“早就不疼了。”
那晚過后,果然風平浪靜。
只是薄月這邊事雖結束,某些人卻仍不得安寧。
薛應航氣憤之下,找人將林心茉的真面目貼在了樹洞上——他過去半年出錢出力又出心,換來三番兩次的羞辱,這口氣實難下咽,又在微信上找過去私聊,指責她人面獸心。林心茉毫不收斂,只是與他對罵,字句間沒有一句否認,因此留下聊天記錄的證據。
不出幾天,消息就在學校傳開,說高一六班的lxm長得人模人樣,實際上如何如何,經過幾次口口相傳,她已經被說成撈女,年紀不大就學會為錢勾搭男生。
有些話實在難聽,不堪入耳。
一周后,聽說林心茉已經不來上學。周五,傳出了她轉學的消息。
事不關己,薄月等人都選擇性失聰,畢竟,林心茉并不無辜。
曹纖旸那邊,只聽說她收斂許多,或許因為那晚自扇的一個巴掌覺得顏面盡失,早就在林心茉東窗事發前就與之斷交。與郭婗也是一樣。
只是郭婗比起她們就好過得多。
因薄月他們都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那天之后所有事都閉口不提,所以,除去那個上午薄月當眾戳穿她告密的事情在班里流傳了一段時間,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也確實發生過一件小事。
她有一日課間要出去,路過顧桓一的時候把他擺在桌邊的素描本碰落在地。
彼時顧桓一正在補覺,被聲響吵醒,皺眉抬起臉來,看清是她之后,即刻將視線轉移。他隨意翻開一本書,根本不管立在他桌前的女孩是否想跟他說聲抱歉。
郭婗將素描本撿起,遞過去,小聲說了句“對不起”,細如蚊吶。
顧桓一目不轉睛,毫無表情,表現得像是他眼中的世界沒有站著這樣一個人。
郭婗在他人的旁觀下已面紅耳赤,顧桓一不接,不看她,也不說話,她只能將本子輕輕擱在他桌沿,訕訕走了出去。
當天午休時,顧桓一照常不在,有人吃完飯回來,在教室后方的垃圾桶里看到了那本素描本。
誰敢動他的東西,只能是他自己扔的。
他還是趁沒人的時候扔的。
顧桓一雖意不在此,他的態度卻儼然立出一根標桿。
郭婗在九班人緣盡失。
顧桓一如此,還是因為那些事。薄月看她獨來獨往,難免覺得造成這個結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
溫朝禾對此很是不屑:“她那副沒人對得起她的樣子誰要看?拜托,沒人要孤立她好嗎,她自己以前每天下課了就往外跑,不在本班交朋友,要怪只能怪自己。”
薄月便不再多余自省。
往事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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