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蘿回到房間，林知焉正躺在床上玩手機，見馮蘿回來，馬上丟開手機，展開雙臂，學著妖冶的語調：“來吧，寶貝！”

        馮蘿心里有事，輕輕拍開她的手，爬上床。

        林知焉問她怎么了，她把剛才馮媽媽說話話大致和林知焉說了一遍，最后問：“你說，我媽是不是看出點什么了？”

        林知焉倒不覺得，“我覺得還好啊，你們又沒過分的互動，又沒曖昧對視之類的。可能江同學長得太招人了，阿姨猜很多女孩會喜歡他，想試探一下你而已。”

        馮蘿哀嚎一聲，用被子蓋住臉，捂了好一會，慢慢掀開被子，問林知焉：“你聽了劉奶奶說的那些話，什么感覺？”

        “說你撲倒江珉予的話嗎？”

        “……嗯。”

        “哈哈哈我覺得你好猛啊。話說小時候比現在勇敢多了，喜歡就上！再看看你現在的慫樣，咦——”

        馮蘿一臉生無可戀：“我決定了，這段時間暫時避嫌！”

        “啊！不至于吧？”

        “我過不了自己那關啊！”許是自己心里有鬼，一想到自己幾個月大就撲倒了江珉予，就怎么都自在不起來。

        林知焉笑著問：“那你要避到什么時候？”

        “不知道啊，起碼等我覺得自己正常吧。”

        聊了一會，兩人躺回床上，各自玩起手機。

        馮蘿點進微信，消息里顯示剛加的三個人的微信，都是顯示著：你已添加xxx，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馮蘿看著兩個“j”，明明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字母，被灌上不同的頭像，她總覺得這兩個“j”好像在爭奇斗艷！

        猶豫了一會，她點進了其中一個“j”的微信，把“j”改成了“梁勁”。

        然后又退出列表，看著里面獨一無二的“j”，看著看著，居然心跳都會快起來。

        于是，這個“j”原封不動了。

        馮蘿的生日過后沒幾天就開學了。初二，整個年級平行上移一層。2班和7班還是不同教學樓，兩棟樓之間有一條小橋梁連接起來。

        馮蘿每天早上掐著時間回學校，回到教室坐下來拿出書本下好早讀鈴響。因為她知道，江珉予上學時間都比較固定，她只需要避開他出門的前后五分鐘，就沒碰見過他。

        課間去洗手間只選擇就近的，林知焉變成一個人去2班那邊的。

        好幾天的實踐證明，有心避開一個人，就算是樓上樓下，同一所學校也很難碰面的。

        雖然沒和大家見面，但馮蘿經常會在群里冒泡。群成員就他們幾個，大家都在群里暢所欲言。

        話最多的還是梁勁，吐槽作業；哪個老師跟他有仇似的，一上課盯著他看；最近新出哪款游戲比較好玩；考完試總上來發泄一下等等。可以說是一個人足以撐起群里幾條街。

        馮蘿也是從梁勁的只言片語中，知道了更多江珉予的信息。

        “江狗崽子這次考試又是全班第一！還他媽的全年級第一！”

        “我擦！江珉予什么時候參加了學校的科技節？他到底做了什么鬼東西，居然拿了個全校三等獎！”

        “我們班的女生眼里有屎！那么多人說江狗崽帥！”

        ……

        這天晚上，馮蘿躺在床上玩手機，剛好刷到梁勁發了一邊串語音。

        “我他娘的要氣死了，今天下午打籃球，明明我和江珉予得分差不多，那些女孩一個個只喊他的名字！”

        然后他又捏著嗓子發了一段語音：“江珉予加油！江珉予怎么那么帥！投籃也帥！沒中也帥！啊啊啊我好喜歡啊啊啊啊！”

        馮蘿聽完梁勁捏著嗓子學女孩的語氣，嚇得拿手機的手抖了好幾下。

        林知焉適時跳出來說：“哈哈哈梁勁你認了吧，你就是羨慕嫉妒！”

        “操！我用得著羨慕他？他不就憑那張臉還有那個吊樣騙女孩。”

        林知焉安慰他：“沒事啦，你就比江同學長得差了那么一丟丟而已。”

        “只要江珉予一出現，我們班一半的女孩恨不得眼睛身體都粘上來。”

        “那你有沒在場上打敗江同學啊？”

        “打個屁！我和他一隊的。”

        “哈哈哈多憋屈啊。”

        “我跟你說，我們班的女孩一半以上眼睛出了問題，不正常。只看江珉予那張臉，看不到他的吊樣。”

        聽到梁勁這句話，馮蘿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梁勁又說：“還別說，我認識的女孩就你和馮蘿正常點，起碼把江珉予當人看。”

        馮蘿拿手機的手僵住了，然后無力地拋下手機。本想還聊上幾句的，現在完全沒了聊天的欲望了。

        正常嗎……

        好像，她越來越不正常了。

        九月到十一月五人群里也組織過兩次聚會，一次是郭寧愷家里，一次是梁勁家里，都是三個男的組隊玩游戲的，林知焉也跟著去湊熱鬧。馮蘿兩次都以有事要忙沒去。

        就這樣，馮蘿與三個男孩有兩個月沒見過了。

        但學校和小區就那么大，馮蘿還是經常離遠見到江珉予的：早操的時候；放學的時候；在小區某個角落。但每次，馮蘿都把握好距離，做到不需要碰面打招呼。

        每次坐公交上學放學，馮蘿總是靠邊站或坐，眼里的風景永遠是單車道上一道道騎車的身影。有時候運氣好，會被她捕捉到那道想見的身影，只需要看一眼，那份發自內心的滿足感就可以延續很久了。

        有著眾人還有遠距離做保護色，馮蘿總算可以遠遠的看他一眼又一眼。久而久之，她把這種距離習慣成自然。這樣子可以讓她看起來，更正常點。

        周六上午，馮蘿被馮媽媽外派出去買雞蛋。想著自己的單車很久沒動了，于是騎著車繞了一圈才去雜貨鋪買雞蛋。回到家把雞蛋放好，回到房間拿起手機看到五人群里有人她，還有兩條林知焉的私信。

        林知焉：江同學你哦哦哦哦。

        林知焉：怎么？真打算不理人家啦？

        馮蘿點進群里，此時已經筑起高墻了，爬樓往上去看，大致了解了是在討論林知焉的生日去哪吃一頓的事。

        郭寧愷：知焉喜不喜歡小資調的餐廳？錦江小區那邊有很多，我看很多人去打卡了。

        林知焉：喜歡喜歡/饞。環境好，出品又好最好了。

        郭寧愷：錦江小區好像離珉予家挺近的。

        郭寧愷：江珉予出來介紹介紹。

        江珉予：沒吃過，不知道。

        江珉予：找馮蘿，她對那一帶熟。

        這一段過后被無數條信息蓋過，大家開始討論其他區域的餐廳了，但仍沒結果。

        看完全部信息，馮蘿在對話框里打上江珉予，然后打上“你找我？”

        不對，刪掉。

        又打上“哈我才看到信息”。

        又覺得傻傻的。

        這時離他她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這個時候再去回應江珉予的話，好像太突兀了。

        想了想，她刪掉他的信息，發了一個“我悄悄地來了”的表情。

        然后打上一句：我就出去買東西，就一百多條未讀信息，你們厲害！

        這樣就可以解釋自己沒看到信息的原因了。

        然后又了林知焉。

        馮蘿：錦福路有好幾家不錯的餐廳，只是位置比較隱密。星樾星廚和1988兩家都不錯。

        郭寧愷：這兩家聽很多人推薦過，我看過他們拍的照片，環境很好呢。

        馮蘿：是的。生日的話1988會更有氣氛。

        林知焉：那就1988吧！名字也挺特別的。

        馮蘿：好。我去訂位置。

        找餐廳的事終于定了下來，幾個人又閑聊起來。馮蘿沒參與進來，只是安靜地看著信息一條條彈出。其他三個人筑起了一堵墻，而江珉予始終沒出聲。

        翻看了先前的聊天記錄，江珉予自最早了她之后，又聊了幾句就沒再出聲了。她剛才出來說話期間，也沒說過一句話。

        最后，林知焉了所有人：我下周一生日，放學后大家準時來1988

        林知焉：記住，我一年就那么一個生日。

        林知焉：群里的五個人一！個！也！不！能！少！！！！！！！！

        看到林知焉發的一連串感嘆號，馮蘿不禁笑了出聲。她知道，林知焉是在用這種醒目的方式提醒她：她的生日，比避嫌重要多了。

        周一下午最后一節下課鈴一響，林知焉快速收拾書包來到馮蘿隔壁行的座位坐下。這學期重新編排座位，馮蘿和林知焉已經不是同桌了。

        “蘿蘿，等下我點我和梁勁還有郭寧愷喜歡吃的，你點你和江珉預予喜歡吃的。”

        馮蘿一頓：“點菜也要分工？”

        “不然呢？”林知焉圓眼瞪她，“你不會又想逃跑吧？”

        馮蘿一臉無奈道：“你這是什么眼神？”

        “怕你又說忙推脫。”

        “你的生日再忙也去！”

        “就你現在的慫樣，吃著吃著中途遁走都有可能！”

        馮蘿啞然失笑，把書包平整地放在桌上，然后遞出一只，頭微微仰起，學著掐水柔情的腔調說：“小焉焉，牽緊我的手，我一定不會逃！”

        林知焉哈哈笑著握住她的手，粗著嗓子說：“好啊，我的美人兒。”

        然后又學著粗燥大漢那樣，露出饞壞的眼神，用舌頭舔了下嘴唇。

        馮蘿首先破功了，笑著拍開她的手。視線不經意滑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攏。

        教室靠走廊的一邊常年西曬，此時已快入冬了，陽光沒那么猛烈。走廊上站著三三兩兩的人，大部分人要么趴在護欄上，要么側身站著和旁邊的人聊天。其中有一個背靠護欄，正面向教室，側著頭和旁邊的郭寧愷聊天。不知道說了什么，他和郭寧愷笑了起來，隨即正過臉，視線穿過窗戶，越過兩排座位，直直地和她的視線對上。

        上學期馮蘿去2班那邊的洗手間就發現了，江珉予習慣背靠護欄站著。那時候她就想，他這么站是不是想借故看教室里的某一個人呢。但經過了一個學期，無論是看到的，還是從梁勁他們嘴里，都沒把他和哪個女孩聯系到一起。

        而此刻，她成了自己構想出來的“教室里的人”，一股猛烈的欣喜充斥胸腔內，心臟久違的快速跳動起來。

        她好像，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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