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寒涼來得有點遲鈍，偏偏元旦前后正受冬季季候風的影響，寒意伴隨著陣陣冷風襲來。而馮蘿的演出服名義上是長袖的，但本身就是層層薄紗，加之胳膊以下就一層單薄得可見肉色的紗質，看著都覺得冷。

        一旁的阮然才回過神，一拍自己的腦袋，自責道：“是我不好，只記得欣賞美，都忘記美人也怕冷的！”

        說著忙把搭自己手臂上的白色羽絨服給馮蘿披上，羽絨服是馮蘿的，是在還沒上臺之前用來保暖的，只是剛才只記得討論馮蘿的事一時間忘記給她披上了。

        馮蘿低著頭配合著阮然的動作，把雙手穿進羽絨服袖子里，雙手攏了攏襟前。

        江珉予留意到她手里拿著的紗巾，便問：“這是什么？”

        馮蘿把紗巾展開，虛虛掩臉，“這是面紗。”

        馮蘿的雙眼有著好看的雙眼皮，此時化了玫瑰甜的眼影，又特意把臥蠶勾勒立體，眼瞼和臥蠶上用銀閃點綴，瓜子臉被薄薄的面紗朦朧遮住，更顯得一雙眼靈動又含情，好像只稍她一眼，披再堅硬的鐵甲都會棄械投降。

        江珉予錯開視線，在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暗暗咽了下口水。待自己平靜下來，才看向她低聲說：“你已經把曲子彈得很好了，在臺上只要正常發揮就好了。不要有太大負擔。”

        馮蘿呆了呆，原來他故意過來是為了說這翻話，不免有些感動。

        他好像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站出來：她來大姨媽，他毫不猶豫送自己回家；在家練古箏很枯燥，他隔層陪她練習；還有今天，突然多了那么關注，加之即將表演，她真的很怕自己的表演配不上那么多的關注。

        但他好像都懂，告訴她只要平常心去彈，一切都好。

        “嗯！！”她抬頭看著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無比真誠。

        江珉予反而垂下眼瞼，丟下一句“加油”，然后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林知焉和阮然很默契地一左一右站在馮蘿兩邊，眼睛卻盯著遠去的背影。

        阮然剛才聽林知焉說，還以為是不為人知的暗戀，或者是一單箭頭的，但依男主角剛才的表現，應該是雙向奔赴的啊。

        她很直率地問馮蘿：“蘿蘿，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要談戀愛了？”

        馮蘿表情凌亂，看著她不可思議道：“你哪看到我要戀愛了？”

        阮然用食指和中指反向指了指自己的眼，“一雙眼都看到了！”

        “……”

        林知焉則一臉深明大義，“親，初中戀愛太早了，怎么也要熬到高中！”

        馮功欲哭無淚，“你們！不要亂猜了！我現在好緊張啊啊啊！！”

        阮然和林知焉驚覺自己因為八卦ky了，連忙端正自己今晚的身份，好好安撫馮蘿，讓她不要太緊張。哎！真不知道是江珉予太有魅力，還是馮蘿在有魅力了。

        江珉予和蔣明明的表演排第五，馮蘿的在第九。第四個表演時，馮蘿特意和林知焉阮然來到觀眾席，才看到梁勁和郭寧愷特意架了個單反在前頭。

        阮然先問：“咦？你們是負責學校的錄制呀？”

        郭寧愷搖頭，“不是呢。器材都是珉予個人的，說是錄像留個紀念。”

        梁勁手抄袋站在相機前，老神在在道：“老江這一操作有點迷了。以前又不是沒上臺表演過，怎么這次要留個紀念呢？”

        他想了想，然后拍了拍郭寧愷，“不會是因為那個蔣明明吧？怎么說也是他們合作的首秀啊。嘖！平時對別人示好不瞅不理的，說不定內心狂喜得很。就一悶騷勁！”

        三個女孩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

        郭寧愷則笑了笑，“也不一定的，這次應該是初中最后一次表演了，這個紀念意義應該比和誰表演的要大吧。況且……”

        他看了眼馮蘿，“馮蘿等下不是也表演嗎？一起錄下來，也挺有意義的啊！”

        大家正聊著，江珉予和蔣明明走上了臺。

        兩人到前面一起鞠躬，蔣明明退后幾步，江珉予則坐在鋼琴旁坐下。音樂沒起，周圍很安靜，蔣明明回過頭，對著江珉予點點頭，江珉予也點頭回應。簡單的互動，臺下不知哪個牽起頭，一陣口哨聲響起，伴隨著還有掌聲，聲音集中在初三2班。

        江珉予倒是不受影響，眼瞼微垂，前奏緩緩響起。

        歌曲是《楓》。

        這是馮蘿第一次看他彈琴，雖然之前陪她彈了很多遍《看月亮爬上來》，也知道他彈得很好，甚至兩人在配合的時候，她會腦補正在彈琴的他是怎么樣的呢？

        此時臺上的兩人分別被一簇光籠罩著，強光投在他的頭頂，因為垂著頭，光線越過他光潔的額頭，給他的眼窩打下一層陰影。修長的手指落在琴鍵上，并沒有因為緩慢的節奏影響靈活性。

        馮蘿專注地看著他的雙手，看了好一會，才慢慢移回他的臉上。她今天，總算知道什么是視覺與聽覺結合的盛宴了！

        而此時，也才把前段時間他放學后不能陪她練習的失落感，恰恰彌補完整。

        當然，要是這是一場獨奏，就更完美了！

        馮蘿刻意忽略站在正中央那一襲白裙。但半弧型的舞臺，蔣明明站在位上，想忽略她真的太難了，加之馮蘿站在面對舞臺的左邊，江珉予在右邊。

        她悄悄往右邊挪，挪到和江珉予所在的位置成一條最短的直線才停下來，然后拿出手機調出相機模式，對著正在彈琴的人來了幾連拍，然后又錄了個視頻。

        視頻有兩分鐘久，遺憾的是他是伴奏，夾合著蔣明明的歌聲。

        要不以后叫他單獨彈，錄一個純音樂版的，然后覆蓋原聲？

        這么想著，她釋懷地笑了。

        江珉予的表演過后，馮蘿三人就回了后臺。期間江珉予、郭寧愷和梁勁進來了一次，給馮蘿打氣加油，梁勁哈哈笑著講了幾個冷笑話，明明緊張得很，馮蘿還是很給面子地領頭笑了起來。

        除了江珉予其他人都配合著哈哈大笑，江珉予一臉嫌棄地說：“還不如不笑呢。”

        雖然嘴里嫌棄，臨離開前還是看著馮蘿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加油”。

        終于到馮蘿了，她的古箏放在舞臺中央靠前的位置。她走到古箏前面，向著臺下一鞠躬，抬起頭時很輕易捕捉到臺下架著的相機，還有相機前站著的人。

        他一手搭在相機上，眼睛一開始是看著相機的，可能透過相機感受到她的視線，他抬眸看她，輕輕抿著唇點了點頭。

        好像無聲地說了句“加油”！

        這是他今晚對她說的最多的話。馮蘿的心瞬時平靜下來，坐到古箏前，穩定地彈了起來。

        正如江珉予所說的，馮蘿這么久以來獨自彈了那么久的曲子，每一節奏都已熟透，開了個頭，跟著節奏她就能很好地發揮。

        無意中抬眸看臺下，江珉予依舊站在相機前，眼神卻緊鎖臺上的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馮蘿第一次在那雙眼里，看到了與平時不一樣的東西。好像很溫柔，很虔誠，還有她一時沒明白的東西。

        她沒有深究，而是全心專注手上的表演。

        一首溫柔中帶著甜甜的歌曲，由一個全身散發著甜息的女孩手中彈出。全場都安靜下來，好像生怕一個呼吸都會打破此刻的美好。甚至很多人都舉起手機，把美好的一幕錄下來。

        梁勁一直無聲看著臺上的表演，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然后看著相機前屹立不動的人，恍然大悟道：“我擦！姓江的，該不會這才是你想錄的吧？”

        他話音剛落，立刻收到相機前的人用眼神丟過來的冰碴子，凍得他打了個冷顫，而郭寧愷撞了撞他，用食指放嘴邊，示意他不要出聲。

        是了！人江珉予正專注錄著整個視頻，他的聲音毀滅了個中的美好。

        梁勁第一次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這次表演，江珉予和蔣明明的《楓》拿了初三組第一，而馮蘿的《看月亮爬上來》拿了第三，第二名是三人組合的少林功夫。

        學校并沒設置高低錯落的領獎臺，只是讓冠亞季軍分別站好，亞軍和季軍分別站冠軍兩邊。

        宣布名次依舊是從季軍開始，在絡繹不絕的掌聲中馮蘿先上臺，很識趣地站在靠右邊。然后是亞軍，三人組站左邊，中間空了一定的空位。

        宣布冠軍，臺下掌聲猶為熱烈，蔣明明先一步江珉予走上臺，左邊是女孩，右邊是三個男孩，她想都沒想就向著女孩旁邊走去，還沒走到指定位置，身后的人忽然叫住她。

        “蔣明明！”

        蔣明明停住腳步回眸看江珉予。

        因為離得近，馮蘿也聽到江珉予叫住，她頓了頓，也回頭看他。

        “哎呀哎呀！怎么回事呀！美女都要看帥哥的嗎！”男主持是高中部的高二學長，說話幽默，很會活躍氣氛，學校特意讓他和初三的女主持搭檔。

        “兩位美女站在一起多浪費呀！”他走到兩個女孩跟前，一臉惋惜，“這樣吧，為了中和一下我們少林小哥哥的陽剛之氣，麻煩我們的冠軍小姐姐往右邊挪一下步。”

        男主持說著略彎腰，給蔣明明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往三個男孩旁邊站。

        臺下一陣哄笑，還有人大膽喊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蔣明明無視臺下的調笑，往旁邊挪了挪。

        江珉予順理成章地站在馮蘿旁邊。但蔣明明留給他的位置窄得很，他站上去的時候，手背不覺擦到馮蘿的手臂。

        隔著薄薄的紗布，馮蘿還是能感覺到清晰的觸感。她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而他若無其事地直視前方。

        男主持又過來，一邊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一邊請蔣明明再靠右邊。臺下的人笑了，甚至有部分人一起歡呼：“靠右邊站靠右邊站！”

        短短的時間，獎還沒頒出去，這屆初三組的冠亞季軍卻被他和臺下活躍分子叫出了名堂。

        什么冠軍小姐姐、三個亞軍小哥哥，冠軍小帥哥還有季軍小姐姐。臺上三人本就養眼，被這一通的稱呼，讓這一屆初三前三名更讓人記憶深刻了。

        學校領導頒無獎下了臺，臺上領獎的幾人相繼下臺。回到后臺，江珉予和馮蘿走在最后。

        蔣明明特意落后幾步等江珉予，她還記得頒獎前他叫她名字，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主持人打斷了。

        她問：“你剛才叫我是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了。”默了默，江珉予回道。

        蔣明明就這么看他，一副“我不信沒事”的執拗。

        “我原本也想叫你……”江珉予輕咳一聲，“靠右邊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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