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紅纓槍
一連幾日,李柔娘都帶著方蘊玥在府中清賬。
從初九那日起,京都的方澗鹽鋪已陸陸續(xù)續(xù)開門做生意了,李柔娘想趁著這段時間尚未開始忙碌,便將之前的賬清算完,然后將一小部分慢慢轉(zhuǎn)交給方蘊玥,讓她開始學(xué)習(xí)管賬之事。
之前在蘇州的時候,雖然方蘊玥也會幫母親的忙,但卻從未真正地掌管店鋪。
李柔娘的用心良苦方蘊玥心里是明白的。
擁有一技之長,就算以后成親了,也能在婆家站穩(wěn)腳跟,也能更利于掌管中饋。
只是,她已有好多日未見蕭彧了,心里甚是想念。
后日便是上元節(jié)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與她一起去看燈?
方蘊玥這幾日與李柔娘到京都的店鋪巡視的時候,已看到城中各坊開始忙著張滿彩燈。
以往上元節(jié),大哥哥都會陪著她一起到街上,玩得不亦樂乎。
今年,她期待能與蕭彧同游京都的燈會。
方星辰最近非常忙碌,連見上一面都難,有時回來更是夜間,害得她都不能打探到蕭彧那日是否要值守。
不知道那天,他要值守呢還是不要值守呢?
午飯過后,方蘊玥帶著冬梅與阿生阿慶,來到朱雀大街。
聽聞這里有一家兵器鋪名喚天工鋪,里面的兵器十分齊全,如果識貨的話,還能淘到罕見的寶物。
方蘊玥走進(jìn)店里,在一排排的兵器面前掃過,目光定在最后一排的長槍上。
那排紅纓槍雖大致一樣,但款式卻微有不同。
看著她專注在長槍上,掌柜便在她面前為她介紹起這些長槍。
“這把是仿雁翎槍,雖不是那真正的雁翎,但其式樣與雙鉤鐮槍相似,惟槍尖為扁平梭形狀,形如雁翎,均受女子喜愛!
方蘊玥將長槍拿在手上,舞動了兩下。
只見槍身猛地向前一刷,雁翎似的槍尖隨即凌厲地倘然而出。
“是把好槍。”方蘊玥不禁贊嘆。
“掌柜,我來取我之前訂做的兵器。”
后身傳來一女子的聲音,掌柜隨即向方蘊玥致歉后轉(zhuǎn)身招呼而去。
方蘊玥放下手的的長槍,她靜靜地站在那里,雙眼依舊專注地看著眼前的兵器。
她用余光看到,掌柜從后堂里搬出來一個大錦盒,看重量似乎不輕。
里面裝的,想來就是那位女子定制的兵器。
只見掌柜將錦盒放到案上,轉(zhuǎn)向那人,然后將盒子打開。
方蘊玥轉(zhuǎn)身,臉上立馬勾起上一抹笑意,她向著那人走去,“趙姑娘,別來無恙!
趙霧蕓看到將要走近的方蘊玥,一把蓋上錦盒,回以笑臉:“方姑娘,多日不見,尚可安好?”
而后,她示意下人將錦盒拿起退出去。
“二哥哥近日老說兵器不好使,我便來看看能不能為他選上一二,想不到能在這里看見趙姑娘,可真是巧了!
冬梅看著方蘊玥指向后方的兵器,說得那樣情真意切,于是將剛才被塞在手上的一把劍遞到她面前,問:“小姐,這把劍如何?”
方蘊玥拿起劍,左右看了看,實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一臉歉意地看向趙霧蕓,“從前蘇州也沒有太多這樣的兵器鋪,我對兵器的了解也實在不多,能勞煩趙姑娘幫忙看看嗎?”
趙霧蕓掃視了她一眼,收起眼中的疑惑,隨即扯出一臉歉意。
“實屬不巧,我其實對兵器了解得也不多,今日前來也幫家中兄弟取的!彼D了頓,拿起方蘊玥手中的劍,拔出劍鞘。
“我認(rèn)為這劍還不錯的,不過不知道是否適合方副將使用!
看著趙霧蕓將劍收好,方蘊玥雙手拿過,然后遞回冬梅手中。
“我那二哥哥也真是的,讓他來也不來,不然他就能自己試一下了。”
方蘊玥說著,端起一臉歉意看向?qū)Ψ!敖袢沾_是我冒昧趙姑娘了,還請見諒。”
“無妨。”
趙霧蕓回以微笑,隨即道:“只是我?guī)图胰巳×藙,還需趕緊回去,看來不能再與方姑娘一起挑選了,改日我們再聚!
“嗯嗯,趙姑娘慢行!狈教N玥目送著對方走出門外,坐上馬車離去。
她轉(zhuǎn)身回頭,看向冬梅。
冬梅搖頭,“沒看到!
方蘊玥自己也沒看到方才那錦盒里裝的是什么兵器,所以才有剛才那一出。
想起剛才趙霧蕓看到她時那瞬間的慌神,她不得其解。
究竟是什么樣的兵器,不能讓她瞧見?
還是她疑心重,覺得趙霧蕓就該是有什么異樣?
不知為何,從第一次見面,當(dāng)她從何少少身旁看過來的眼神起,她就覺得人家似乎藏著什么一樣。
究竟是什么呢?
最后,她選了兩把長槍,然后往宣王府而去。
小桃雖然看起來比前幾日好了點,但依然身體乏困,清醒的時間并不多,吃完沒多久就又睡去了。
方蘊玥待小桃休息后又想去找蕭彧,可齊老告訴她府上沒人,別去了。
她一驚,呆呆地看向齊老:這是知道她是專門來找蕭彧的嗎?
看著方蘊玥臉上抹紅的臉,齊老立馬意識到自己似乎戳穿了人家兩個小青年想要保守的秘密,于是假裝撫了撫胡子,輕輕咳了一聲。
“殿下這幾日從軍中回來后便進(jìn)宮了,特別吩咐讓我看好小桃!
所以他剛才才說府上沒人的。
“如果你要找殿下下棋的話,可能要改日了!
所以也讓你別去了。
齊老心下腹誹,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臉皮薄,都還沒說什么,自己就開始不好意思了。
“來這坐下,我來把把脈!
方蘊玥整理了一下心情,堪堪將漏掉的心跳拾了回來,坐下后將手放在案上。
齊老伸出手探到她的手腕上,細(xì)細(xì)地感覺著手指跳動的韻律。
蕭彧將與夫子的對話告訴他,也與他一向的認(rèn)知及醫(yī)書上記載的一致,那為何,這女娃如此不同?
難道真是與從小服用了上清丸有關(guān)?
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按著這思路下去,便能以此來消耗龍舌散的的毒素?
“你最近感覺如何?”齊老將手收回,問。
“其實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了,都覺得挺好的,能吃能睡,不痛不暈!狈教N玥如實回答。
她一直對于齊老對她解毒的速度的疑惑而疑惑。
世間萬物皆有所解,只是所解時間方法不同,難道不對嗎?
“脈象平穩(wěn),毒素已清,但似乎腦中淤血未清,可有頭疼頭暈?”
淤血?
方蘊玥回憶著那天的情形,確認(rèn)自己那時并未傷及頭部,怎會有淤血呢?
“沒有啊!彼鐚嵒卮。
齊老看了她一下,繼續(xù)道:“你這淤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估計已有多年,只是一直未有癥狀,所以你可能也不太留意!
然后,他從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袋細(xì)針,示意她到軟榻上躺下。
“我給你針灸一下,過幾天就清了!
方蘊玥起身,向他福禮,“那便有勞齊老了!
雖說淤血已有多年,但她從小特別注意自己的身體,確定是沒有碰撞到頭部的,也沒聽父母及兄長提起過。
難道是自己失去記憶的那幾年撞到過頭部,所以才失去了記憶?
針灸完,齊老將細(xì)針收好,開玩笑道:“能這么快就能恢復(fù),實屬萬幸?磥砟阕嫔详幍虏诲e。”
方蘊玥順著他的話,笑著說:“那肯定是的啊,我家已是三代輔鹽,一直為百姓提供食鹽從不間斷,想來也是他們的保佑我的!
“你這女娃,給點顏色便順著往上繡花!饼R老哼了一聲。
果真如蕭彧一般,看著就想讓人馴服。
齊老看了眼她,問:“有沒有什么想要學(xué)的,我長鳴山上的雖然都是莽夫,但我藥王谷的醫(yī)學(xué)知識,卻是天下人所向往的!
意思就是:趕緊來向我拜師,我勉強收你為徒。
“卻有一事想請教的!狈教N玥一臉笑意,看向齊老。
齊老一臉期待,尤其溫和地問:“那你想請教什么?”
“聽聞長鳴山有一槍法,特別厲害,您能不能教教我?”
齊老一聽,立馬刷下臉,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討人厭的女娃。
怎么能有人如此不識好歹?
他藥王齊老的威名她難道沒聽過?
多少人想來拜師他都沒有答應(yīng),難得他看上這女娃了,她竟然只想學(xué)槍法?
那槍法有什么好學(xué)的,粗魯、粗鄙、沒見識。
看著齊老那瞪胡子吹鼻的樣子,方蘊玥覺得好笑,她拉了拉齊老的衣袖,柔聲道:“還不是因為那天遇刺,如果我會一點槍法,那就不用他們保護(hù)我了!
“聽說你劍術(shù)還不錯,怎么不能保護(hù)自己了?”
齊老有些生氣,真是莫名其妙害他失望了一輪。
“那您能不能教教我嘛?”
“不教!
齊老刷一下站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哐當(dāng)一聲把門關(guān)上。
他走近房里的書柜前,看著滿柜的醫(yī)書,大聲嘆息。
要想找個稱心如意的徒弟,談何容易啊,好不容易來了個孔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繼承下去。
即使他身為長鳴山藥王長老,也難啊。
曾經(jīng)他認(rèn)為蕭彧是不錯的,接他的位置卓卓有余,可他畢竟身為皇室中人,有更深大的抱負(fù),有他更適合的路要走。
雖然惋惜,但他也贊成。
而如今這女娃兒,雖然出身富貴之家,但畢竟以后也只是一個深閨婦人,即使能憑著長相入宮,那怎么能比當(dāng)一個醫(yī)者治病救人、造福百姓更有意義呢?
更何況,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長得又可可愛愛乖乖巧巧的,整日舞刀弄槍的有什么好,當(dāng)個安安靜靜的大夫不是更好嗎?
跟蕭彧那小子一樣,真是不讓人省心。
他眼睛瞥向墻角那幾本被他丟棄一旁的《長鳴槍法》,越看越生氣。
他氣鼓鼓地拿起上面那本,打開門縫向外一扔,而后大力關(guān)上門。
方蘊玥本來打算離去,突然門開了一條縫,從里飛出一物。
她立馬用手接住,正想過去敲門將書還予齊老時,看到了書面上的字。
方蘊玥一喜,對著齊老房門大聲道謝:“齊老謝謝您,我會好好練習(xí)的!”
看著房內(nèi)依然沒有動靜傳來,她將書收好,對著房門福了福禮,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寧靜的夜晚,星空璀璨,宛如一個魅惑的世界。
夜明珠放射著明亮的光線,方蘊玥正坐在軟榻上,專注地看著手中今日得來的《長鳴槍法上》。
這可能只是長鳴槍法中最基礎(chǔ)的一本,里面講解的大都是使用技巧、操作方式,但對于她一個從未練習(xí)過的新手來說已經(jīng)足矣。
方蘊玥放下書,拿起今日從兵器鋪買來的那把紅纓槍,走到院子里。
她回憶著書中的描述,一招一式認(rèn)真地練習(xí)著。
眼看自己已越來越熟練,方蘊玥停了下來,認(rèn)真地回憶著那天看到蕭彧使出的招式。
隨后,她按照回憶,學(xué)著蕭彧那樣出招。
一腿橫掃出去,身體靈活地向后躍起,立即將手中的槍向前一擊。
隱約中,似乎有人在說:“十面埋伏勢,乃下平槍法,門戶緊于上平,技巧不亞于中式,精于此者諸勢可降。”
“手提,腳出,步伐穩(wěn)!”
“右拐,左擊,翻后躍!”
手中的長槍跌落地面,方蘊玥四處望去,沒人。
她捂著胸口處,為什么,為什么會那樣?
明明這是她第一次執(zhí)起長槍練習(xí),卻偏偏像學(xué)過一樣,旁邊好像還有人在輔導(dǎo)她一般?
她沒看到有人,可是聲音卻似乎并不陌生。
那是誰?
她,以前也練過長槍嗎?
“小姐,你怎么了?”冬梅跑過來,為她披上披風(fēng)。
方蘊玥抓住冬梅的手,問:“剛才有人到過這里嗎?”
“沒有人啊,我一直在前面坐著,只有小姐在這里!
冬梅說著,指著她剛才坐的位置。
那是走廊拐角處,坐在那里能看到整個院子。
“沒事,我練得有些累了!
她想著書上那句:槍法誘人,習(xí)之處之。
看來,練習(xí)長槍,也要學(xué)會如何與它相處。
那剛才出現(xiàn)的,究竟是什么?
亦或是她自己魔怔了嗎?
方蘊玥看著冬梅撿起那把紅纓槍,吩咐道:“你明日將這槍拿到練武場去吧!
“好的,小姐!
方蘊玥回到屋內(nèi),將方才的心悸甩下,坐到榻上。
還是想想上元節(jié)要不要跟蕭彧一齊賞燈。
可是人都沒見到,也不知道他那天要不要值守、忙不忙?
“小姐,二少爺來了。”
冬梅進(jìn)門,領(lǐng)著一身風(fēng)雪的方星辰。
“二哥哥怎么來了?”
雖然才晚飯沒多久,但一般這個時候,如果方星辰回來了,只會跟父母請安后便回房,很少上她這來。
“后日便是上元節(jié),我來問問你想不想去賞燈?”方星辰問。
聞言,方蘊玥抬起那雙明亮的眼睛。
她已然知道,這或是蕭彧來問她的。
“想啊,以往在蘇州,我都是與大哥哥去的,如今嫂嫂尚未顯懷,大哥哥估計要陪嫂嫂!狈教N玥站起來,彎著眼眉問:“二哥哥,你們后日都不用值守嗎?”
“沈信回來了,該輪到他值守了!
方星辰繼續(xù)道:“殿下在摘星樓留有一個雅間,如果你也有興趣的話,那我跟殿下說一聲,我們到時一起去就行。”
“殿下也去嗎?”
“難得沈信回來值守,殿下已然想去的,又怕人少不夠熱鬧,讓我回來問問你!
所以,果真是蕭彧差他來問自己的。
壓下心中早已經(jīng)樂開花的歡喜,方蘊玥點頭回應(yīng):“自然想去的!
“那行,那我明日便告訴殿下,你早些歇息,不要累著了!狈叫浅椒愿劳,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方蘊玥跑到衣柜前,看著自己里面的衣裳。
賞燈,該穿哪件衣服好呢?
冬梅默默地關(guān)上門,站在一旁。
她想,她應(yīng)該知道為什么每次去宣王府,小姐都那么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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