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服。”

被包裹得如同粽子一樣的長孫沖不依不饒。

“你快上書告他們，讓御史彈劾他們。”

“這些老東西仗著自己立國功飛揚跋扈，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不然我咽不下這口氣。”

長孫無忌見鬼了一樣看著長孫沖，如果不是看他身上沒有能打的地方，恨不得自己上去踹兩腳。

說起別人還真是頭頭是道，連成語都用上了。

你他娘的就不想想自己干的是什么事情？

要不是生得好，你有十條命都不夠丟的。

“你給我閉嘴，若非是你惹是生非，事情何至于如此。”

“你說說你，做個好人學富五車，治國理政你不會。”

“做壞人，以后當個權臣你也不懂。”

“做個紈绔仗勢欺人你還沒打過人家。”

“你到底長沒長腦子？”

長孫無忌咆哮道。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能夠愚蠢到這個地步。

把主意打到太子身上，那是作死呀！

“這次若非是你姑母還在，咱們就等著滿門抄斬吧！”

長孫沖愣了一下，又吼道：“憑什么，就為了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賤民？”

“敢打我，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看著已經徹底癲狂的長孫沖，面對天下大亂都不曾失去方寸的長孫無忌竟然有種無力的感覺。

“賤民，人家的身份現在比你高貴得多。”長孫無忌冷笑道，“人家現在是皇后的義子，你敢動他就等死吧！”

“為什么！”長孫沖愣住了。

他想不通，不理解。

長孫無忌有心將事情說開。

可是他又擔心兒子的性格辦錯事。

若是當初就告訴他好了。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一步錯，步步錯，只能夠無奈道：“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

“私自調動軍隊，劫掠民女，意圖凌辱百姓，還打算讓太子給你背鍋。”

“這般天大的罪過，想要壓下去自然需要天大的恩賜。”

“此事到此為止，你日后也不要和他有任何往來。”

“否則，就等死吧！”

長孫無忌說完徑直離開。

他已經決定把長孫沖關起來。

他不知道事情究竟是誰對誰錯么？

他知道！

他不知道這件事情應該就此作罷么？

他也清楚。

可是就如同長孫沖說的那樣，咽不下這口氣。

身居高位，他的一舉一動早就不是代表著他自己，而是代表著身后的宗族，勢力。

他不能夠低頭，不能夠示弱。

多年來，他一直保持著手中的權勢和威望。

這兩樣東西是相輔相成的。

可如今，因為一個李平，他的威望跌落，相應地，在朝堂的影響力也會下降。

因為這件事情秦瓊他們那群武勛會天然成為盟友。

因為這件事情，陛下對他有了猜忌。

因為這件事情，皇后也會和長孫家心生間隙。

他必須要想辦法彌補。

若是面對普通人，哪怕是當朝大員，他只需要狠狠回擊就行了。

可面對李平，他做不到。

相反，他還要祈求老天爺保佑，李平短時間內最好無災無難，否則陛下和皇后會將懷疑直接放在他身上。

證據，對于天下至高之位，那位雄才大略的陛下而言是最不需要的東西。

觸及逆鱗，斬草除根。

對自己的父兄尚且下得去手，何況是對長孫家呢。

可若是就此放下，他在朝堂中的威望便會大打折扣。

而李平的身份又沒有公開。

所以這個虧只能是他吃。

長孫無忌不是沒有想過公開李平的身份，可那樣就是得罪了李世民，更加得不償失。

一時間，號稱狐貍的長孫無忌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擺脫困局。

更主要的是，這件事情打亂了他之前所有的謀劃。

按照長孫無忌為家族勾勒的前景，只要是妹妹的孩子上位，是誰都不需要擔心。

因為任何一個皇子登基都需要外戚的扶持。

如果太子上位最好。

他或許還活著，而且李承乾和長孫家的關系親近，尤其和長孫沖關系要好。

那可不是什么親戚之間的關聯，是他很多年前就開始謀劃的。

是他利用自身優勢，讓長孫沖從小和太子做為玩伴一步一步積累的，是家族花費了無數銀錢砸出來的，是他冒著危險逼退了其他試圖攀附的勢力，是他想盡辦法將李承乾惹得那些麻煩壓下來……

他在背后默默做了無數事情，長孫家也做了無數事情。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得到豐厚的回報。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

或者說，長孫沖的所作所為毀掉了他們多年來的努力。

陛下和皇后對長孫家有了嫌隙，李承乾再傻也知道長孫沖這次坑了他。

普通人記仇無所謂。

可太子不同，尤其是這個人未來還可能成為九五之尊。

一瞬間，長孫沖仿佛老了十歲，眼眸中露出深深的疲憊。

……

此刻的安康巷內。

正準備大吃大喝的李平等人被打斷。

開門一開門，秦懷道等人不由的愣住，原來是各自父親身邊的親隨。

幾個人上前來，不約而同道：“少爺，老爺命我來帶你回家。”

隱約間，秦懷道等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到底怎么回事你說清楚，還有你們一起來了。”秦懷道開口詢問。

幾名親隨便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好個長孫沖，不知悔改，老子今天非要讓他長長記性。”程處默脾氣火爆，聞言便忍不住了。

做了那樣的事情，是怎么有臉不依不饒，整得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樣。

“老程，你別沖動，難不成你真想被程伯伯打死？”羅通急忙將他拉住。

聽到父親，程處默也有些害怕，氣鼓鼓地站在那里。

李平倒是瞬間反應過來。

無非是借坡下驢，做做樣子。

這幾個人就算是挨打也不會真的如何，頂多是看起來凄慘一點。

可是……

幾個兄弟替他擔驚受怕一夜，李平并不想他們為此事再受責罰，當下拿出那枚禁軍令牌在幾個親隨面前晃了晃道：“認識這個么？”

他們都是軍旅出身，自然認識，當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們回去稟告各位叔伯，就說秦兄等人被我留下喝酒，今日之事李平沒齒難忘，來日再登門拜訪。”

幾名親隨面面相覷，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離開。

平心而論，他們也不想自家少爺回去挨打。

畢竟，他們又沒有做錯什么。

李平笑著招呼眾人準備喝酒。

至于長孫無忌的反應他不在乎。

如果他聰明的話，這個時間就要管好長孫沖。

要是來招惹自己那就是真活得不耐煩了。

至于以后。

李平也想得清楚。

他和長孫沖乃至于長孫無忌的梁子已經結下了。

沒有可能化解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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