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7張曇這時向高昌王笑道:“不知今日這法師呈上的是何等樣珍寶,姑父可否借我瞧一瞧?”
高昌王和王后一齊笑起來。高昌王便命人將法師所送禮物拿上來。侍從捧著盒子到高昌王面前,高昌王并未打開,示意拿給張曇。于是侍從又躬身將禮盒奉到了張曇面前。張曇一瞧,原來是一塊打磨好的隱含金色的青色石頭。
剛剛不過是張曇的一句轉圜之語,然而當她打開盒子,看見其中臥著的那塊隱含金色的青色石塊時,不由一頓。
她仔細看了看,又將那青色石塊托出,道:“這石頭顏色倒特殊。”說著她輕輕轉了轉,光線在其上漫過,洗出端莊的藍色。
張曇細細看著,博王后笑道:“據說這種石頭名為金精,千金難求。法師誠心可見一斑。”
寶石的價格多由人定,價值如何,其實難說,何況這種未曾見過的石頭。高昌王并未將博王后的話當真,只是這石頭不論如何也是一片心意,因此他也不說什么,只向張曇笑道:“曇兒喜歡?便送給你如何?”
張曇心中有一點模糊的火花,她倒真想把這石頭帶回去瞧瞧,然而只是笑著搖頭道:“這金精由法師進奉給您,我豈可奪人所愛。不過,”她話音一轉,“他日若是這寶石改成了首飾,少不得要求一個過來。”
高昌王聞言向博王后笑道:“王后聽到了么?已經有人替我們將這石頭安排好了。”
“聽到了,那少不得便要安排起來。”博王后也笑道。
在座之人便都笑了,張曇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晚間一起吃了頓家宴。席散時天色已經黑透,加之席上飲了一點酒,高昌王便命庾昭明親送張曇回去。
張曇謝過,告辭而去。
走出大殿,外面燈火通明。走下臺階,可見遠遠四周燃著燈。夜風吹過,張曇原有一點薄薄酒意也消散了。她扭頭看著不疾不徐走在暗夜星光中的表哥。表哥身上有熏香,又沾染了酒氣,混合成一種奇特的,叫人忍不住沉醉的味道。這味道隨著夜風流散,遠遠近近,仿佛春水拍岸,若即若離。
張曇看著表哥。然而庾昭明一無所覺,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著。夜色籠罩了他,卻又在側臉上留下無法言說的朦朧光亮。這光照亮了他的臉,照出了他清晰的眉眼,也照出了張曇之前從未見過的隱隱約約屬于青年男子的另一面。
張曇原本想和表哥說說話,然而見到表哥眉眼間的沉默,便也收回目光,抬頭看著眼前的路。
到了宮門口,馬車已在等候。張曇請表哥轉回,有侍從跟隨,她回去很安全。從高昌王寢殿出來就一路沉默的庾昭明終于開口道:“既說了要送你回去,自然是要送你回去的。”
張曇原本以為表哥是有點酒,所以一路不語。這一時聽來,聲音倒很是清明,不由道:“表哥可是有事?我見你一路沉思,若是有事,你自去忙,我自己回去實在不礙什么。”
庾昭明不再多說,只說了句你上車吧,接著揚手,侍從牽過馬來。他先看著張曇登車,然后翻身上馬,一聲輕嘶,馬蹄和腳步聲響起,車動了,輕快地向前而去。
很快到了延慶巷。院落門口燈火通明。庾昭明下馬,到車旁接張曇下車。張曇請他進去喝一杯茶,庾昭明搖了搖頭:“天晚了,你早點休息吧。”張曇應了一聲,又讓庾昭明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這是在城內,又有這么多隨從。張曇不過是例行一句囑咐,便是庾昭明也只是漫應了一聲。然后轉身上馬,在侍從的圍繞下,縱馬離去。
第二日起來,張曇想起昨日在宮中見到那塊青色石頭,心中沉吟,又有些激蕩,便命人將阮叔請了過來。
阮叔自到了都護城,這些日子里領著人一直在城中各市集上穿梭。高昌國是西域數一數二的大國,其國又最靠近東土疆域,西域各國行商不遠萬里一路東行,到了高昌都護城自然要歇歇腳。行商的匯聚帶來了各類奇珍異寶、奇工異巧,也帶來了無盡的商機。
其實張曇也應該多去市集上轉一轉,只是這些日子宴請游樂太多,她抽不出時間。阮叔便常趁張曇不忙著出去的時候,與她來講一講。
阮叔到了堂上,向張曇行過禮,張曇請他坐下,便說起了昨日在宮中見到的那塊青石,從顏色到質地到重量,一一描述。
阮叔聽得很仔細,說完之后張曇道明了自己心中所想:“我覺得那石頭,約莫就是先前鋪子里人所說的金精。”
前兩年張家在東土的鋪子傳回消息,道如今東土極重一種從西域傳去的青色寶石,其色威嚴端正,極得東土皇室推崇,其石又可碾碎作顏料入畫,其色千年不褪,因此價售價極高。小小一塊便可值千金,名為金精。
消息傳回積善城后,張家便起了心想要經營這種寶石。然而他們尋遍上下,打聽各國,卻從未見有人售賣過這種寶石,許多人更是從未聽聞。張家打聽數年卻無所獲,便漸漸淡了心思,卻未想昨日竟然見到了實物。
阮叔沉吟一時道:“按小娘子的描述,倒與先前得到的消息相符。只是沒見著實物,不能下斷語。”
“昨日我已請了大王,若是將那金精做成首飾,請他賜我一件。若真能拿到,便有個定論了。且,”張曇想了想,又道:“那金精由清凈寺法師所進奉,改日去問問那法師手上還有沒有,若有,買過來瞧一瞧也清楚了。”
是這么個理兒。阮叔雖然是老成內斂的人,但是驟然得到這樣的消息,心中也有兩分激動,他道:“老奴也著人在市集之中多問問。只要這金精現了身,必然就會遺漏出消息。”
正說著,忽然來人報守備府小娘子到訪。
見張曇有客,阮叔便告辭退了下去。張曇正要迎出去,那虢小娘子說著話早已走了進來。
“聽說你昨日入宮赴宴了?”虢小娘子見面就問。她生就一副高昌女子常見的健美,爽朗模樣。身量頗高,便是張曇不算矮,也只將將及虢小娘子耳朵處。
這一個月來回各類宴席,張曇倒真交了兩個說得來的朋友。虢小娘子算一個,不過就是見面不能好好說話,動輒便要互相嘲諷一番。
張曇不答反問:“你怎知?昨日來找我了?”
虢小娘子更不回答張曇的問題,接著問道:“昨晚是大王子送你回來的?”
張曇笑了。虢小娘子全然不臉紅:“昨晚你們門口動靜那么大,誰人不知道?”
“究竟是昨夜門口動靜太大,還是你爬墻偷看來著?”張曇促狹道。
虢小娘子一聽,頓時如母虎下山,就要朝張曇撲來。正巧這時李嬤嬤帶著文竹送來茶水,見狀笑道:“虢小娘子和我們娘子感情倒真好。”
李嬤嬤是原來服侍庾昭明的舊人,虢小娘子到底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太多張揚,瞪了張曇一眼,放過了她。
張曇笑著請虢娘子喝茶,又問她今日有何事。虢娘子一早過來找張曇的原因她剛進來時兩句話早已問明,眼下打了岔,縱使想繼續問,到底又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便隨意找了由頭道:“我看今日天氣不錯,想喊你一同去城外騎馬。”
張曇本來不欲同意,但是轉念一想,出城也可。這么想著便笑道:“騎馬自然是好,不過騎著馬來回亂跑也沒什么大意思。要不我們一起騎馬到清凈寺去?”
虢小娘子有些詫異:當日那場講經會她自然是隨母親一同去了的,只是到底也沒能領受教法。
“那地方有什么好玩?一群酸臭僧徒。”她皺眉道。
“難道還叫你聞到他們身上去?”張曇道,“不過是那日講經會站在那寺廟門口,看四周景色真是不錯。當日匆忙未來得及細看,今日正好去仔細觀賞。”
虢小娘子全然不記得那山上到底有何好景色。但張曇有時候注意到的東西與其他人有些不同,比如這一會兒忽然說到的風景。她說不上來這種不同到底是什么,卻覺得這種不同她仿佛在哪個人身上也感受過。這種感覺促使她靠近了張曇。
“去不去?”張曇問。
虢丹在家也是鎮日無事,雖然覺得那清凈寺不是什么好耍處,但仍道:“自然去。”說著就站起來道:“我先回去換身衣服。”說著便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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