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發上，身邊的吉布斯也靜靜地坐著，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坐著。
  “亞瑟，我知道自己現在做不到心平氣和地勸你放下，因為我沒經歷過你的遭遇。作為旁觀者的我不配對著你說教，也沒道理對著你指指點點……我……我只是想勸你別沖動。至于勸你不要難過，這種事我做不到，那樣顯得我太自大，也太傲慢了……”
  我默默地等著吉布斯說完，“謝謝你，吉布斯，我會調整好自己的，不必擔心�！�
  “砰砰砰”，木門傳來敲門聲，我站起身推開門，懷特手里提著幾瓶酒站在門外。
  “不歡迎嗎？……”懷特冷著臉對我說道。
  我愣了愣，沒料到他竟然會來看我，“……啊……怎么會呢，歡迎歡迎�！蔽覀戎�身為懷特讓出道路，等他進了屋，我把門關好，跟著他來到客廳里。
  吉布斯也沒想到懷特會來，也悄悄愣了一下，呆呆的看著懷特。
  “呼——你這屋子還真是一點沒變�！睉烟丨h視了一圈我家的布局，對著我說道。
  我沒說話，懷特一屁股坐在吉布斯身邊，手抓著一瓶酒的瓶蓋，輕輕一撥便起開那瓶酒，又不知道從哪摸出三個杯子，倒了三小杯。
  怪力魔法……
  “哎呀……今天鬧得酒都沒喝好，亞瑟，吉布斯，你倆陪我喝兩杯。”懷特語氣很平靜，似乎今天沒發生任何事。
  我和吉布斯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葫蘆里賣什么藥，但還是舉起酒杯跟懷特碰了一下。
  “敬我們的友誼�！睉烟匾谎霾�，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看著我們喝完了酒又給我們填滿。
  “敬我們的過去�！彼�還是喝的飛快，我們也只能跟著他喝。
  “敬我們迄今為止失敗的人生。”
  ……
  懷特一連喝了7杯，兩瓶酒直接見了底。
  “敬這個該死的世界！”懷特還想喝，我和吉布斯忙摁住他，杯子從他手中滑落，砸碎在地板上，聲音清脆，就像是我們三人破碎的心。
  懷特沒有掙扎，只是紅著眼睛看著我們兩個。
  誰都沒有說話，這份寂靜卻是那般震耳欲聾。
  “亞瑟……對不起啊，我不該當著酒館里那么多人面那么說你的�！睉烟剌p輕推開了我們兩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說著。
  “別這樣，我還沒向你道歉呢，突然動手打了你……我……抱歉啦。”我被他突如其來的道歉弄得有點尷尬，我還以為懷特不會說這么感性的話的，也撓著頭跟他道了個歉。
  “亞瑟……我以前啊……真的挺羨慕你的，”懷特低著頭轉移了話題，“你從小就是天才，不管做什么都領先我一大截，可我就是不服你，你能做到的事我憑什么做不到！”
  “于是我就暗自在心里對自己說，我以后一定能成為一個比亞瑟還要優秀的將軍，我要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午后柔和的陽光照耀在懷特臉上，他的臉上似乎閃過一顆耀眼的鉆石……
  “后來啊……我有了個弟弟。那會我就不羨慕你了，因為我也像你一樣被人憧憬，被人需要著。原來被人需要是這種感覺啊……”懷特從小就沒有了父母，不過后來不知道在哪里認了個和艾麗斯年紀相仿的弟弟。
  “我為了給亨利做個好榜樣，我開始逼著自己干不喜歡干的事。我開始試著當我以前瞧不上的端盤子小二給別人端茶送水，我開始學著像個女人一樣修修補補而不是衣服破了就買一件新的，我開始學著像狗一樣低三下四去討好那些貴族就為了能多換一塊面包甚至是一顆果子……我他媽過得好累好累，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懷特的語調越來越高，情緒崩潰地捂著臉，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指縫間滑落，炸裂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噼啪”的悶響。
  “我有時候真的想著死了算了，以前我無依無靠死了也沒什么，可是……可是現在我有了牽掛。我每天都好累好累，但是……一回到家，只要看見亨利的眼睛，好像就能忘記所有的不開心。有一天他跟我說……他長大以后要成為一個像我一樣的英雄啊亞瑟……”
  “我想把我的所有都給他，哪怕只是一件沒有窟窿的棉衣；哪怕是一頓別人看不上的殘羹剩飯；再或者，只是一顆小小的糖果。我想在他需要我的時候出現在他身邊，我想要他在需要幫助時會第一時間選擇我……我以前還總是笑話你太寵著艾麗斯了呢亞瑟，現在想想，換成是我的話，我也會像你那樣做吧�！睉烟靥�起頭來望著我，眼神透著堅定，“我理解你的痛苦，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只不過你享受過比我更多的幸福罷了，但那些回憶對現在的你來說反而只會徒增痛苦吧……我知道這樣說很不負責任，也顯的我很冷血，但……要不要試著結束自己的過去呢，亞瑟？……”
  我抱著肩膀倚在墻上默默地聽著，思索良久后才開口說道：“這不一樣，懷特……我忘不了她們，我每天晚上閉上眼就感覺艾麗斯就躺在我懷里，克拉拉就睡在我身邊。你不會理解這種感覺的懂嗎？或許換成別人能做到，但換成我我就是做不到你明白嗎？！因為我天性就是這樣！我就是個優柔寡斷的慫貨！要是……要是克拉拉沒有和我結婚就好了……她會找到一個永遠不會讓她受傷的愛人！要是艾麗斯不是我的女兒就好了……她一定能有一個合格的父親陪著她長大……而不是像我一樣守著個空屋子在這自暴自棄！都是因為我！如果我沒有出現在她們生命中就好了……如果我不曾擁有過她們就好了……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蔽野丫破亢莺莸厮ぴ诘厣�，血紅的葡萄酒灑了我一身，我就站在那，像是一個傷痕累累的懦夫。

  “可是他媽的沒有如果�。�！”懷特從沙發上暴起，一個箭步沖到我面前，狠狠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摁在墻上。
  吉布斯拼命拉著懷特的肩膀，但懷特的雙肩迸發出紫紅色的光芒，那是怪力魔法發動的跡象。
  “你他媽的到底怎么了？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爺們兒啊！你憑什么決定自己家人的人生��！你憑什么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啊！我是真他媽討厭你現在的樣子啊亞瑟！別把你的意愿強加在別人身上啊渾蛋！”
  “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亞瑟哪去了��！那個陪著我練一下午劍術，總是把我打的鼻青臉腫的渾蛋到底去哪了��！問問你自己啊亞瑟！……你變了，變得越來越孬，變得我和吉布斯再也認不出你來了，你自己還認識你自己嗎亞瑟！”懷特咆哮著，手上的力氣越來越重，將木質墻體壓的“吱呀”作響。
  結束過去……說的可真輕巧啊……我又何嘗不想呢？
  現在的我到底還算得上是“我”嗎？如果不是，那么真正的“我”又在哪呢？
  “別再騙你自己了……亞瑟。”懷特垂下了雙手，把我放到地上，轉過身抓起沙發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向著門外走去。
  吉布斯焦急的原地轉著圈，最終留下一句：“明天我還會來的，亞瑟�！币沧分鴳烟爻隽碎T。
  忘掉過去就等同于背叛，結束一切不一定會迎來新的開始。
  克拉拉……我到底該怎么做呢……
  明媚的陽光打在身上，我的心里卻是感到陣陣發涼，如墜冰窟……
  而窗外，一只毛色金中帶白的小鳥正立在枝頭，望著屋內的那個男人，眼睛里帶著說不出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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