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叛國
第85章 叛國
送走內官,徐十五直接命人將內官的院子圍住了。
屬下猶豫道:“將軍,那是內官,咱們這么做,陛下不會懲戒嗎?”
“他假傳上諭,我不當場斬了他已是仁慈。等到明日,一切有了定論,看看陛下到底會懲戒誰?”
徐十五冷笑,“將八門校尉叫過來,本將軍有要事同他們商議。”
自從先帝命徐十五統領南疆軍,他就把軍隊分成八隊,以八卦為名,各由一名校尉負責,其中乾門監督坤門,坤門監督震門,以此類推,兌門監督乾門。
如此互相制衡監督,使軍隊風紀整肅。
在南疆軍中,除了他這個將軍,八門校尉是權力最大的人,也最有機會窺探他的一舉一動,將越國太子的信的內容傳回仕焦。
八個人中,有三位是曾經的“羅匪”,其中羅蓋更是被授予了“平南將軍”的散號,他們和朝廷的聯系甚少,幾乎不可能成為內應。
而且,他們當初是為了保衛家園才被打上“羅匪”的標簽,不太可能做出有損于故鄉的事,岑靜昭的事被捅出去,只會讓南疆震動。
剩下的五個人之中,有一位是南疆人,在軍中勢頭正盛,還有四位都是當年跟著他南下攻打笠城的禁軍。
理智上,他心中已經有了猜想,可是在心里,他還是不愿意相信,這八個人都是跟他出生入死、以命相交的兄弟,如今卻要相互猜忌試探。
不多時,八人陸續來到徐十五的書房。
徐十五面色陰冷,沉聲道:“我要秘密離開幾天,軍中希望幾位替我遮掩一二。”
梅六山性子直,直接問:“將軍是有何事?”
“不瞞諸位,皇后身體有恙,我十分擔心。”徐十五思緒飄忽,“堂姐從未生過大病,此次據說遲遲未見康復,我想回去看一眼,如果沒事,我便即刻回來。”
這話雖然有些大膽,但大家都知道徐將軍和楚皇后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如果貴人不追究,將領擅離職守便不算大事,因此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結論。
八人一直以羅蓋為首,因此,羅蓋說道:“徐將軍盡管放心,軍中一切有我們照應。”
“那便多謝諸位了!”
眾人散去,他自然能找到誰是內應。
他說的假話只有內應知道,所以聽到徐十五的話一定會質疑,
對于內應來說,如果內官傳的話,不是自己傳出去的內容,就是內官出了問題,所以一定會有人去找內官的。
沒過太久,內官的院子出現了聲響,按照徐十五的吩咐,無論是誰,只要來到這里便就地拿下。
消息傳到徐十五書房里的時候,他緊繃的肩膀突然塌了下去,半晌才問:“是誰?”
“巽門校尉,姚南杰。”
———
原本楚窈思還在猶豫應該如何開口,沒想到皇帝如此坦蕩。
“沒錯,臣妾聽說有人污蔑岑妹妹,心中實在氣憤,所以才來向陛下問個明白。”
皇帝淡笑,“污蔑?你怎知一定是污蔑?”
楚窈思仿佛不認識皇帝,怔了半晌才道:“陛下,您和岑妹妹也算是一起長大,縱使別人不信她,難道您也不信她嗎?一個女子背負這樣的罵名,今后該如何自處?”
她盯著皇帝,冷聲問:“還是說,這正是陛下所愿?想讓她孤立無援,只能依附于您?”
“皇后僭越了!”洛啟沉下臉,“前朝之事皇后還是少知道些為妙。”
楚窈思突然跪地,朗聲道:“前朝之事臣妾自不會過問。只是長姐如母,徐十五今年已經十八,臣妾作為長姐,求陛下為他恩賞賜婚,他和岑三娘兩情相悅,說到底是一樁美談,求陛下成全!”
“皇后!”
皇帝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止住了楚窈思的話。
然而,楚窈思只愣了片刻便繼續道:“若是陛下不給這個恩典,臣妾只好自己下懿旨了!皇后懿旨雖比不上天子詔書,但也足夠堵住悠悠眾口了。”
洛啟目光深沉地看著楚窈思,“你似乎忘了,冊封大典還未舉行,你還不是名正言順的皇后,朕隨時可以廢了你!”
“那便謝過陛下了!只是辛苦陛下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告訴他們您利用了楚氏遺孤贏得聲望,登基之后便將人休棄。”
她走近洛啟,雙手撐在桌案上,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以野獸捕獵的姿態試探防備著彼此。
“陛下,這段姻緣非你我所愿,但既然我們已經綁在了一根繩子上,便只能委屈陛下,和臣妾共同進退了。”
她頓了頓,又道:“這幾日太妃和命婦入宮請安時,都同臣妾提起選妃一事。陛下若不想大費周章選秀,便從世家女中挑選幾個吧!后宮充盈了,陛下也好專心政務。”
洛啟怒極反笑,“皇后不必試探朕,朕就是想做巧取豪奪的事,你的好妹妹也不會束手就擒。先帝剛剛故去,叫他們歇了心思,少來煩朕。”
他目光幽深,聲音低沉,“若是有人把心思耍到了朕面前,朕便要問皇后的責了!”
楚窈思領命,儀態萬方地走出了修知閣,路過的宮人無不贊嘆,雖然還未冊封,但皇后已有一國之母的氣度了。
然而,到了沒有人的地方,楚窈思驟然停下,猛地大口呼氣。
面對九五之尊,她到底是怕的,不過為了堂弟和岑妹妹,她只能賭一把。
好在她至少能夠判斷,皇帝暫時不會來硬的。
皇后走后,趙友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跪地告罪,“奴婢無能,求陛下責罰!”
“起來罷!你本來就攔不住她。”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趙友退下,等室內只剩下他自己,他搖頭笑了笑。
先帝英明一世,卻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楚窈思的賢淑端莊都是裝的,今日這般咄咄逼人,才是她本來的面貌。
而且她比他想象當中更加聰明,猜到了自己之所以放任朝臣污蔑岑靜昭,就是想著有一日還能把她留在身邊。
只不過楚窈思不知道,比起對得不到的愛人,他更在意的是朝局的穩定。雖然他不知道先帝為何如此抬舉岑靜昭?但總歸是和他有關,他不得不防。
———
因為岑靜昭出門的理由是敬佛修道,所以岑家沒有興師動眾,只準備了一頂尋常的小馬車,將岑靜昭送出了府。
馬車簡陋逼仄,坐著十分不舒服,岑靜昭剛掀開車幔想要提醒一下車夫慢慢駕車,卻敏銳地發現,窗外的景色并不是她從前見過的。
托老夫人的福,她從前被法日日去靜慈寺敬香的時候,已經將一路的道路景色都記了下來。
她的心瞬間懸了起來,心跳得快要沖破胸膛,思緒也飛速運轉,到底是誰對她下手?
是朝中有人視她為眼中釘?還是岑肆覺得她辱沒公府門楣,想要借機讓她永遠消失?
此刻,她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是一個人,如果初喜也在,兩個女子怕是更加難以逃脫。
她按兵不動,掀開車幔一角,一邊猜測對方的目的地,一邊尋找方便脫身的地點。
突然,她看見不遠處有炊煙升起,想來是有人居住的,她二話不說,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好在這輛馬車矮小,馬車行進的速度也不快,岑靜昭感覺自己并未受傷,滾了幾圈之后,她立刻爬起來,向著炊煙全力奔跑。
然而,她沒跑太遠,就被兩位車夫追上了。
其中一位滿臉橫肉的車夫,揪住岑靜昭的衣領,抬手便要打人,岑靜昭嚇得閉上了眼睛,只是疼痛卻沒有降臨。
另一位精瘦的車夫抓住同伴的手臂,沉聲道:“主子說了,要完好無損的人,別沒輕沒重傷了人,到時候不好交代。”
岑靜昭瞬間聽懂了,似乎他們要用自己做成某件事,所以悄悄暫且不能傷害自己。
如此說來,自己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她心中困惑更甚——聽起來他們不像是哪位朝臣的手下,也不像是父親的人。
還不等岑靜昭想出頭緒,脖頸間的一陣鈍痛讓她直接暈了過去。
那滿臉橫肉的車夫一記手刀劈在了岑靜昭雪白的脖頸,然后把暈倒的岑靜昭扛在肩頭,“現在可以走了吧?”
那精瘦的車夫無奈,只好由著同伴去了。
說到底,他們雖然聯手抓住了岑靜昭,但終究各為其主。
———
岑靜昭失蹤的消息是在當日黃昏傳到大長公主面前。
大長公主再三拒絕了新帝讓她在宮中容養的建議,堅持離宮。
依照大長公主的意思,這次回濟州,或許往后余生都不會再回來了,因此她暫住在公主府里,處理手頭上的瑣事。
岑肆和辰錦郡主一起到了大長公主府,岑肆吞吞吐吐地講明了事情的經過。
今日一早,他選了兩位護院送岑靜昭去靜慈寺,可是到了午膳之后,下人突然說發現了兩具尸體。
岑肆親眼查看,發現正是他選中的那兩位護院。他連忙派人去靜慈寺查問,結果卻得知岑靜昭今日從未去過寺中。
岑肆不能大張旗鼓地找人,只能來求助岳母。
大長公主聽完之后大怒,抬手將茶盞摔在地上。
“什么叫不能大張旗鼓找人?你就是迂腐過了頭!什么名節聲譽?比命還重要?要不是你為了名聲,讓她一個人出門,她會遇到這種事?”
她冷聲道:“昭兒我會讓人去找,你們回去吧!等找到之后,我會聽她的意思,要不跟我回濟州,要不就住在這公主府,岑家她是不會再回去了,你們從未把她當親人看待!”
辰錦郡主:“母親……”
大長公主看著自己的女兒,失望地搖了搖頭,“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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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端著食盒走到船艙,對著坐在床上的姐姐笑笑,“姐姐吃些東西,今日有清蒸鱸魚。”
“嘩啦”的鐵鏈聲讓室內變得嘈雜,岑靜昭的腳腕上拴著鐵鏈,另一端拴在床柱上,她每天只能在狹小的船艙里活動。
自從那日被抓后暈倒,醒來之后便一直都是如此。
她沒有再見過那兩個人,所見之人只有這個叫小花的小丫頭。據說她的父親在這艘船上做工,那兩人見她年紀合適,便付錢讓她日日來照顧人。
岑靜昭從不為難小花,無論小丫頭送來什么吃的,她都吃上一些,保存好體力才有機會離開。
她夾起一塊魚肉,不經意問:“這鱸魚還挺肥美,沒想到春天的鱸魚也這么好吃。”
小花到底年紀小,聽不出弦外之音,得意道:“我爹爹可厲害了,他一看便知道哪片水里有魚,現在氣候暖了,魚更是多了。”
岑靜昭眼珠一轉,旋即仿佛無事發生,一邊吃飯,一邊笑著同小花談論如何打漁。
從小花的話來判斷,船應該是一路往南開,所以氣候才會暖得如此快。只是不知到底要把她帶到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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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五日,岑靜昭還是毫無消息,大長公主心焦神郁,夜夜無法入眠。
如今只能查到岑靜昭最后是被人帶到了最近的碼頭,卻不知到底上了哪艘船,去了哪里。
大長公主找人的事并為刻意隱瞞,城中不少人家都在議論,猜想岑三娘子或許已經遭遇不測,就算僥幸留得一條命,一個女子流落在外數日,今后的日子也抬不起頭了。
那些嫉妒她的人都翹首以盼,等著看她的笑話,只有她曾經教過的學生們,會在各家女眷們聚會的場合上為自己的岑先生說句公道話。
雖然她們不一定都喜歡岑靜昭的為人,但岑靜昭教過她們的道理,她們卻終生不忘。
為此,她們的父母甚至認為岑靜昭給他們的女兒下了蠱,鼓吹女子走出后宅、建功立業,簡直大逆不道,如果不是現在她人不知所蹤,肯定還是要被參奏的。
不過他們沒能議論幾日,城中便出了大事——大將軍徐十五回仕焦了。
人們之所以如此關注這件事,是因為他去瑞國公府提親了,向不知所蹤的岑三娘提親。
而眾人正打算打探一二的時候,他又一陣風一樣跑回了南疆。
原本他是聽說岑靜昭因為他的事而被彈劾,所以才跑回來準備給她撐腰。然而,當他日夜兼程趕到仕焦,又聽說岑靜昭被人擄走了。
之前已經提過“散號將軍”的概念,再詳細解釋一遍:
這個概念是從北魏開始的,指的是不帶兵、無實權的將軍,僅代表一種品階待遇。一般是擔任官職低于應授品階的時候加散號,以便享受該品階的待遇。
比如羅蓋,他正常的官職是校尉,但加封“平南將軍”的散號后,他實際的官職和權力還是校尉,但受的俸祿和待遇是按照“平南將軍”的標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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