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真的！”

小伙子聽他語氣松動，立馬解釋道，

“我家就住上河村，家里就只剩我們三口人，我叫趙武，弟弟趙文，今年剛六歲。

入冬后我娘就病了，就想吃口甜的，可家里連糧食都不沒得吃了，哪兒來得糖吃？

我......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呀！”

看唐戰和三爺有所動容，小伙子繼續道，

“你們饒了我，讓我把這些東西拿給我娘和弟弟，我可以給你們干活！

你們別看我年紀小，我學過功夫，有的是力氣，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一定可以把這些還上的�！�

唐戰看他一身補丁，腳上還穿著單鞋，不像慣犯，又聽他說得有名有姓，不似有假，于是松開了他。

“身手倒是不錯！你說你學過功夫？跟誰學的？教你功夫的人難道就是讓你用這身功夫來做壞事的？”

想到剛剛趙武的身手和速度，唐戰更是怒其不爭。

這么好的身手做什么不好？偏偏不走正途！

“是......是我爹教的！”

提起父親，趙武神情帶著愧色，

“這是第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會了！求你們饒了我吧！我娘和弟弟還在家里......等著我.....等著我吃年夜飯呢......”

趙武聲音越說越低，若不是唐戰耳力好，幾乎聽不到他口中的“年夜飯”三個字。

“行了！”

三爺覺得他小小年紀，倒是有幾分性情！為了給老娘和弟弟弄口吃的，什么都豁出去了！

“這大過年的，這些東西就當送你了，拿回去給你娘和弟弟吃吧！

不過，這搶劫的事兒，以后可別再干了！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活著就該坦坦蕩蕩！”

三爺深得藍老爺子教誨，雖然表面上冷得跟座冰山似的，內心卻柔軟得很！

“謝謝您，謝謝您！”

趙武連連鞠躬致謝，“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會做這種下作事了！”

說著他抱緊懷里的東西就要往前走，想到什么又折回來，

“請問兩位怎么稱呼？家住哪里？來日若有機會，我趙武一定會報答兩位的！”

“往后你只要好好做人，報答就不用了！”三爺對他擺擺手，“我們年后也要離開這里，力所能及的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趙武見他們不想留名，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他今天可是遇到好人了！娘和弟弟也能吃上甜甜的糖果了。

唐戰看三爺兩手空空，滿臉不快，像極了被搶了玩具的小孩子。

他討好地又去各買了一份。

這些小零嘴兒，不光三爺愛吃，小媳婦兒和孩子們也是愛吃的。

家里。

藍果兒寫了大半天的對聯，直到午飯前，才把院子里的人都打發走了。

孩子們拿著小籮筐，一筐筐往唐母院子里搬東西，都是鄉親們送的報酬。

土豆，紅薯送得最多，加起來都百來斤了。

大白菜也得了十來顆，雞蛋十幾枚。

唐母這一年都沒在村子里待，正缺這些土特產呢！樂得合不攏嘴。

嘴里不住念叨著，“還是有文化好呀，這動動筆桿子，想要的就都來了！

哪像那沒文化的泥腿子，一年到頭在地里忙活，風吹日曬不說，到頭來都還照樣餓肚子！”

趙來娣和張小翠聽著唐母念叨，再看看那一地的東西，心里都打定了主意。

她們這輩子是沒機會了！

不過，她們的孩子還是有機會的！

心道，一定要供孩子們好好讀書，將來也要像四弟妹一樣，用筆桿子掙錢！

唐母看她們都動了心思，別過頭，唇角止不住上揚。

分家后，各家做各家的主，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幾個眼皮子淺的兒媳婦兒會斷了孩子們念書的機會。

如今這實打實的好處擺在這里，比她磨破嘴皮子都強多了！

這下，她可再也不用擔心家里的孫子，孫女們被輟學了。

下午，各家各戶開始掃院子，貼對聯。

村子里時不時傳來炮竹聲。

藍果兒明顯感覺，今年的年味比前兩年濃了許多。

前些年廢行的很多習俗，又漸漸開始復興。

對聯不只寫大領導語錄了，家家戶戶門前貼的都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心靈手巧的女人們也紛紛施展自己精湛的剪紙技藝，剪出一幅幅精美的窗花來裝飾自家門窗。

富足一些的人家，甚至在門前掛了大紅燈籠，張燈結彩，好不喜慶！

“舅公和爸爸回來嘍！”

“好開心！我們也有炮竹放了！”

伴隨著小家伙們的呼喊聲，三爺和唐戰踏進了院門。

“那炮竹可是很危險的！你們可不能自己拿去玩！”唐母率先阻止道！

每逢過年都有孩子因為玩炮竹炸傷的，三胞胎個個粉雕玉琢，唐母可不想他們受一點點傷。

看小豆丁們一個個耷拉下腦袋，她又不忍心道，

“想玩也不是完全不行，必須要有大人跟著，找你們小龍小海哥哥也行，知道了沒？”

“好！”小家伙們又來了精神！

只要有得玩，小孩子還是很好哄的。

三爺給孩子們每人分了一串糖葫蘆，取了炮竹帶他們去村子里玩。

“你們大老遠去趟公社，咋就買了這些？”

趙來娣還以為他們能買些什么稀罕東西回來呢，結果除了給孩子們的零嘴兒，她什么也沒見著。

唐戰他們走前也是這么想的！

可這山溝溝里的小公社，哪比得上那大京都！外面賣的，唐母早都備齊了！

“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開始挑三揀四了？”唐母眼角斜了她一眼，

“往年有點油星子都夠你樂呵呵了！今年有肉吃你還不知足了咋地？

還想要啥稀罕的？老娘給你把那觀音土，草根子都伺候上夠不？”

趙來娣一聽到“觀音土”這三個字，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三年災害那會兒，她還沒嫁進唐家，家里能吃的都緊著家里男人，她娘本就嫌她是個女娃娃，想著餓死就當給家里省糧食了。

可她偏偏靠著挖山里的草根子，一天天活了下來。

后來，大家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草根兒都挖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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