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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糾纏


墨玉打了個響鼻,似是在催促背上的兩人趕緊下來,鄭琋摸了摸它的腦袋將它安撫下來。

        一旁的蘇戡年則準備趁其不備把鈴鐺奪過來,不過他剛一有動作,一直注意著他的鄭琋就又擋在了他面前。

        之后,兩人順勢在半空中動起手來,蘇堪年功夫不行,但勝在身手靈活,所以鄭琋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將他制服。

        而一旁圍觀的人怕事態鬧大,也不敢再湊熱鬧,沒過多久就走了個七七八八。

        等到兩人打完落地,現場就只剩下蘇戡年的幾個護衛,以及悠哉游哉晃著馬尾巴的墨玉。

        蘇戡年捂著被打脫臼的下巴,含混不清地沖鄭琋放狠話:“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著,也不管身邊的那些護衛跟上沒有,從地上爬起來一甩袖子就走了。

        然后,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在兩人動手甚至是蘇戡年挨打時也沒有上前幫忙的幾個護衛,亦步亦趨的追著蘇戡年也離開了。

        等人全都離開,鄭琋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個莫名其妙的傻子也就最后一句話像個紈绔。

        蘇戡年回到蘇府,就見蘇廣齡手里拿著一本書,正在前廳等他。

        聽到腳步聲,蘇廣齡眼睛也沒抬,繼續看書:“回來了。”

        蘇戡年并不打算和他說話,他冷哼一聲,就要往后院走。

        蘇廣齡叫住他:“今天又到哪兒胡鬧去了?都被城防營的人告到我這里來了。”

        早在蘇堪年攔住那女子,引起眾人圍觀之時就已經有人通知了維護京城安定的城防營,但因為城防營的統帥與蘇堪年交情頗深,再加上蘇廣齡在京城聲望尚存,所以他們并沒有大張旗鼓趕過去平息事端,而是派人來了蘇府,將事情告知蘇廣齡。

        “告就告唄”,蘇戡年一臉的漠不關心,“你要是實在覺得臉上無光也可以直接把我交給他們處置啊,反正這種事您老人家也不是第一次做,唯手熟爾,到時候你我都清凈,不是挺好嗎?”

        蘇廣齡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因為蘇戡年不敬的話語而有什么改變,他將書翻過一頁,語氣平靜道:“下不為例。”

        蘇戡年最煩他這副模樣:“那看來我注定要讓您老失望了,因為我不光有下一次,我還有下下次,還有下下下次!”

        蘇廣齡嘆了口氣,終于將手中的書合上。他看向蘇戡年,語氣中滿是無奈,“戡年……”

        但是蘇戡年并沒有給他好好說話的機會,轉身就走了。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的性子……”

        望著蘇戡年毫不猶豫走遠的背影,蘇廣齡拿著書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復了正常。

        他看向跟著蘇堪年一起進來,卻又單獨留下的護衛,問道:“堪年今天在街上做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

        護衛將事情原原本本復述一遍,蘇廣齡聽著,臉上的表情微不可查的變了變,“你是說,堪年和一個小姑娘打了起來?”

        那哪是打起來,分明就是挨打。

        護衛心里想著,表面上卻一片平靜,躬身向蘇廣齡回話,“公子向那姑娘索要鈴鐺,遭到回絕后就想出手搶奪,結果沒想到那小姑娘身手了得,出手阻攔,兩人便打了起來。”

        “身手了得?”蘇廣齡哭笑不得,“那堪年恐怕討不了好處。”

        “公子的下巴脫臼了,回來前去了一趟醫館。”

        “讓他吃點虧也好。”蘇廣齡眼中浮現出一抹笑意,“讓人去查查那姑娘的來歷,以后堪年再出去,你們看著點,別讓他去找人家麻煩。”

        “是。”

        走出一段距離,確定蘇廣齡看不到自己,蘇堪年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原本跟著自己的護衛在從前廳出來時少了一個。

        嗤笑一聲,他朝剩下那兩個人擺了擺手,“該干嘛干嘛去,都回到府里了,又不會遇到什么危險,還跟著我干嘛?”

        兩個護衛一動不動,像是什么都沒聽到。

        蘇堪年氣得白了兩人一眼,知道身邊這些下人自己是使喚不動的,也懶得計較,只能獨自生悶氣,一腳踢飛路上的碎石,轉身就走。

        走出去沒兩步,又停了下來,他想起了在街上和鄭琋交手的場景。

        其實他沒那么喜歡那個鈴鐺,只是當時他對面那姑娘的話讓他騎虎難下,又恰巧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一人一馬,便以轉移目標的形式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誰成想竟然挨了打?

        那匹馬也是真的有意思,一個連鈴舌都沒有的破鈴鐺而已,還能當個寶貝。

        還有那人也是,一個鈴鐺,他又不是白要,他當時去拿鈴鐺時都準備從荷包里掏錢了。

        結果呢?

        蘇堪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自己橫行京城數十年,一朝竟連匹馬都比不上嗎?

        “不過她的功夫是真的好。”

        蘇堪年想著鄭琋站在馬上朝自己看過來時的模樣,嘴角微微揚起。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在笑,又趕緊用手拍了拍臉,將笑意壓下去。

        “好什么好,這也是我大意輕敵了,不然肯定打得過她。”

        蘇堪年暗地里發誓,下一次再遇到鄭琋,一定要挽回臉面。

        ……

        鄭琋在王家附近的客棧安頓下來之后,就在入夜時分潛進王家查看了一番,結果差點撞上王清衡和柳氏親熱。

        她也不想忍著惡心繼續在王家宅子里轉悠,只不過因為前世遇到鄭玙是在她被王清衡雇人追殺之時,所以她就想試試能不能從王家入手,從而找到鄭玙。

        畢竟前世她回平江府也是臨時起意,王清衡能夠帶著官兵和殺手前后腳追過去,肯定有他們獨特的消息渠道。

        而鄭玙能在她死前趕到,就說明他要不然早已得知自己的下落,在時刻注意著自己的動向,要不然就是他也在盯著王清衡,所以才會湊巧碰上王清衡追殺自己。

        是后者的話,那她盯著王清衡不一定會有結果,但這卻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而萬一是前者,那就更好了,鄭玙知道了她的動向,那她就只需要等人主動過來相認就可以。

        在沒有頭緒之前,她只能兩者都嘗試一下。

        在王家轉了一圈,知道線索不是剛來就能發現的,鄭琋按著上輩子偷偷來見鄭玓時去過的地方,重新熟悉了一下王家的布局就離開了。

        京城沒有宵禁,所以夜里仍然有許多人在街上游蕩。

        回客棧的路上,鄭琋專門給墨玉買了紅棗,希望能盡快撫平白天時它被蘇戡年挑起的壞心情。

        穿過人群向客棧走去,鄭琋先是繞到馬棚給墨玉送了棗子,然后轉到大門。

        進去之前,她注意到門外停著一頂轎子,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在意。

        客棧老板見她回來打了聲招呼,鄭琋朝他點頭致意后就往樓梯那邊走,沒有看到老板與店小二正用一言難盡的表情,注視著自己上樓。

        店小二扯了扯老板的袖子:“掌柜的,你為什么不提醒一下鄭姑娘?”

        “哎呀你懂什么”,老板臉色不太好看,他將店小二的手一把拍下來:“神仙打架,我等凡人怎么插手?”

        店小二頗為不解:“你要說鄭姑娘是神仙我倒是信,她人長的好性子也好,但蘇家那位爺算哪門子神仙啊?他不就是個傻子嗎?”

        “瞎說什么吶?嘴上沒個把門的!”客棧老板趕緊捂住店小二的嘴,左右看看確定沒人聽到才放心的松開手:“蘇家的公子,是你能亂說的嗎?!也不怕蘇大人治你的罪!”

        店小二被掌柜這么一提醒也是一陣后怕,捂著胸口連連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差點忘了還有這一出。”

        “對吧”,客棧老板重新站回柜臺后撥弄算盤,感慨道:“很多事看明白就看明白了,但千萬別說出來,否則容易惹禍上身啊。”

        ……

        樓下發生了什么鄭琋并不知情,但當她走到自己房間門前,發現原本應該是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亮著燈時,她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

        有人在她房里。

        因為不知道是什么人,鄭琋并不敢妄動,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里面那人沒什么動靜,似乎在等她自己進去,才慢慢推開房門。

        房間里的蘇戡年正坐在桌邊吃著水果,見鄭琋開門,他趕緊咽下嘴里的東西,問道:“你剛剛在門口干什么呢,怎么不進來?”

        鄭琋:“……”

        鄭琋自認為跟著義母在寺里吃齋念佛那么多年,脾氣性格早就都給磨沒了,即便后來遇到脾氣那么差的師父,她也能忍耐下來。

        從記事以來到現在她幾乎沒怎么生過氣發過火,結果在今天破功了。

        兩次。

        她今天生了兩次氣。

        還全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鄭琋氣昏了頭,抖著手竟是把師父送她的短劍給亮了出來:“你怎么在我房間里?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我來找你。”蘇戡年被劍指著也面不改色:“至于怎么知道你住這里……當然是找別人打聽來的。”

        “你打聽我干嘛啊?!”鄭琋說這句話時最后一個字音都是抖的。

        “說了不放過你,我說到做到。”

        其實他是回去后腦子里一直回放著鄭琋卸掉他下巴的一幕,不甘心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微的丟人,腦子一抽才過來找人的。

        當然,他不是來打架的——如果這樣能挽回點面子的話。

        “你想怎么樣,為我打了你而報復回來?”

        “不是”,蘇戡年自己都沒想好理由,在看到鄭琋手里的紅棗后,眼睛一亮,于是他趕緊擺了擺手,“我沒那么小氣,我只是來找你要鈴鐺。”

        “……”

        鄭琋:“只是為了一個鈴鐺?”

        蘇堪年看向鄭琋,有些心虛,訕訕道:“當然不是,還有就是為了過來找你。”

        鄭琋強迫自己保持最后的冷靜,她收了劍,指著門口,冷聲道:“出去。”

        蘇戡年卻不再看鄭琋,他低頭自顧自剝了個橘子,“我這才剛來。”

        結果他下手沒個輕重,“噗”的一聲響,摳破的橘子皮汁濺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鄭琋眼睛里。

        鄭琋:“……”

        鄭琋直接動手把蘇戡年剛接上的下巴又給卸了下來。

        同一天里,初次見面的兩個人再一次打了起來。

        鄭琋本來是個遇事沉靜的姑娘,可是這個時候卻像是什么也不顧了,她直接推開房門,把蘇戡年扔了出去。

        蘇戡年落地時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他捂著摔疼的右肩,一天里脫臼了兩次的下巴也酸疼的厲害。

        他倒吸了口涼氣,口齒不清地沖鄭琋道:“你個姑娘家手勁那么大?!打我一次就算了,還打兩次,你真以為小爺我沒脾氣是吧?”

        回應他的,是鄭琋重重摔上的房門。

        蘇戡年吃了個閉門羹,他氣不過,但也沒再往屋里闖,而是守在鄭琋門口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久她的壞話。

        隔著門,房里面鄭琋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她扯過床上厚厚的被褥,一頭鉆了進去。

        聽不見聽不見,我什么都聽不見……

        第二天,從棉被里探出頭的鄭琋覺得自己看什么都暈暈的。

        她竟是在蘇戡年的魔音摧耳下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

        緩了一會兒,鄭琋皺著眉頭聽門外的動靜,確定沒人后長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是那瘋子說累了之后自己走了。

        對,就是瘋子。

        經過昨晚那一出,蘇戡年在鄭琋這里的印象已經從傻子變成了瘋子。

        掀開被子下床,洗漱之后,鄭琋到樓下大堂里簡單的吃了些早飯。

        一大早就被客棧老板和店小二以奇怪的目光注視著,鄭琋疑惑不解:“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沒,沒有”,客棧老板急忙擺手否認:“我們就是想問姑娘休息的可好?”

        提到這個,鄭琋抬起眼看向客棧老板,頗有深意道:“好不好你們不是心知肚明嗎?”

        聞言,客棧老板苦了一張臉,以為鄭琋要追究昨天的事,十分委屈道:“鄭姑娘我們也是沒辦法啊,蘇小爺不知在哪打聽到姑娘你住在我這里,一進門就直接翻了我放在柜臺上的冊子,知道姑娘你住哪間后,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上了樓,我們見他氣勢洶洶的,哪里敢攔?”

        鄭琋也明白老板的難處,只不過看不慣他一副愛看人熱鬧的德行,故意刁難他一下,并不打算真的把他怎么樣。

        現下見老板低頭哈腰賠不是的模樣,也不逗他了:“已經發生的事情就算了,你趕緊把我剩下的房錢結一下,我約莫午后時分就要走。”

        老板一驚:“姑娘之前不是說要多住些時日嗎?”

        鄭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住在你這里讓那個什么蘇公子繼續大半夜的守在我房門口鬼號嗎?”

        老板:“……”

        店小二也是個機靈人:“我這就把姑娘的東西收拾了。”

        等到鄭琋出了門,客棧老板倚著墻璧,語氣納罕的問店小二:“你有沒有覺得鄭姑娘的脾氣好像變差了?”

        店小二正在收拾飯桌,聞言,他頭都懶得抬了:“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吶,哪個人被蘇小爺這么折騰后還能樂呵呵的跟人說話啊?”

        老板咂了咂嘴:“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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