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自揭傷疤

“瞎說什么呢，傻子！”

他像是被我的腦補逗笑了，短促地苦笑一聲，翻過身來一個板栗敲在我頭上。

“他配嗎？”

我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氣，看見他又翻過身，重新躺在了我的大腿上。

蔣野的雙眼猩紅可怕，渾身的倒刺仿佛都豎起來了。

我悄悄地觀察著他的神色，思索了許久，最終緩緩開口。

“其實我比你慘多了。”

“哦？”

蔣野來了點興趣。

我接著說道：“我從小到大和沒爹媽沒區別，你也知道，我是個私生女，我在江家很不受待見。”

“再怎么不受待見，你也是江家二小姐，也姓江。”

“不，我在江家過得比狗都不如。”

“呵……”

他突兀地笑了一下，明顯不信。

我抿了抿唇，默默把校服往上卷了卷，將下半個后背縱橫交錯的傷口展現給他看，平靜地說道：

“只要江明珠不順心，江明遠就會拿皮帶抽我，把我關進狗窩里，讓我吃剩菜剩飯。”

“這就是他打的。”

蔣野不信任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可置信和心疼。

可新舊疊加的傷疤不容許他不信，女孩白嫩的皮膚上橫亙著猙獰恐怖的疤痕，許多甚至從脖頸處一直貫穿了整個背部，說是最殘酷的地獄惡行也不為過，令人遍體生寒。

蔣野不敢相信，瘦瘦小小的江離，從前是怎么在那個吃人的地方活下來的，

“小時候，江明珠不肯讓我吃飽飯，我多吃一口她都要哭著讓江明遠打我，打完也不給我上藥，就把我丟在狗窩里自生自滅。”

“江家夫婦壓根就不管我，他們巴不得我早點去死，到時候草席一卷就把我這個上不了臺面的禍害直接送去火化，也省得在他們面前礙眼。”

“你不是問我，為什么不多吃點飯嗎？因為我長期營養不良導致胃很差，吸收不了那么多的東西，多吃點就容易想吐。”

我的語氣里帶上幾分自嘲，又像在敘述最普通不過的事情。

“你說你被人罵是沒爹的孩子，那我呢，我比沒爹沒媽的還不如。”

我說完這一長串的話，見后面沒動靜，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又覺得是不是過于唐突了，剛想把上衣拉下來，背上卻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

像是水滴落在背上，冷的，涼的，卻莫名燙得我渾身一抖。

我一扭頭，就看見了淚流滿面的蔣野。

“江離……”

這聲呼喚，夾雜著太多太多的感情，像是破了風的棉襖里塞進了一只暖和的手，迫不及待地想給我取暖，卻發現自己也沒有御寒的工具。

他張開雙臂整個將我圈進懷抱里，寬大的手掌扶著我的脖頸，溫熱的觸感源源不斷地傳遞著。

鼻尖全是蔣野身上的味道，熟悉又懷念，洗衣粉的味道混合著飯菜味，莫名給人一種家的感覺。

此時此刻，周圍的時空宛若靜止，偌大的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蔣野的臉貼著我的頭發，使勁地嗅著我頭發的味道，喉結上下滾動，聲音哽咽到極點：

“我不該不相信你，對不起……”

“我們家阿離，吃了這么多的苦，這么多年你是怎么挺過來的？”

他剛一開口我的眼淚就跟著掉下來，在聽清他說的完整的話后，眼淚徹底決堤。

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干一樣，無聲的淚順著眼角一路滑到少年的胸膛，燙得他呼吸發緊，心頭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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