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原諒

車上人很多，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站著，幾根手指堪堪扣住欄桿邊緣。

蔣野也跟著上來，單手端著那碗湯，右手抓著上面的欄桿。

司機開車啟動，那碗骨頭湯晃了晃，又被他穩穩的抓住。

濃郁的香味飄來，四周的乘客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那碗湯。蔣野像是護食集的狗崽子，小氣地瞪圓了眼睛，端起湯碗一口氣就悶下去。

因為喝的太急的緣故，甚至還嗆了幾下。

“噗嗤——”

我沒忍住笑出聲，蔣野瞬間呲著個大牙，笑得傻氣。

他小心翼翼地覷著我的臉色，討好地輕聲說話。

“好江離，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當時情況太緊急了，醫生說熬不過復健我可能要坐輪椅，我實在不愿意讓你擔心……”

我別過臉，沒理他。

他眉頭皺得更緊，湊過來臉貼著窗戶，目露哀求。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承認我錯了，我只是不想讓你看見我那副沒用的樣子，我怕你對我失望。”

“傻子……”

我沒忍住，伸出手狠狠錘了他一下。

憋了一晚上的火氣，此刻音量不自覺地拔高了許多。

“什么事你都瞞著我，只想著自己一個人面對，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做真心朋友？！”

車上的其他人紛紛側目朝我們投來視線，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蔣野的一張臉慘白著，眼眶發紅，抿著嘴沒再說話。

他不是第一次意識到江離的倔，可這次似乎和從前有些不同。

她好像……真的把自己放心上了。

他的心像吃了顆酸梅，又酸又甜。

長了張嘴，只吐出一句：“對不起。”

身邊人沒有動靜，他自討沒趣地摸了摸鼻子，只得安靜地立在那。

車子一個大轉彎，我的身體瞬間被甩了出去，盡管已經十分耐力地掰住了欄桿，可還是不受控制的往前眼見著就要撞上乘客，身后的人手疾眼快按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拉了回去。

后背瞬間貼上一堵人墻，他的身上太熱，背上肌膚的溫度驟然升高。

我想稍稍往前站一點，卻被強硬地攔住腰，感受著他不容拒絕的壓迫。

車子平穩下來，蔣野彎下腰，嘴唇湊到我耳畔，呼吸溫熱，每個字都清晰地往耳朵里鉆：“乖乖站好，別動，不然又得摔。”

我的睫毛顫了顫，沒再動。

每當司機急剎時，我站不穩，那只腰間的手就會將我拉回去。

那股子莫名的郁結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安全感。

終于到站時，我額頭都出了一層薄汗，反觀蔣野卻一臉輕松，神清氣爽。

初秋的校園道路兩側落滿了梧桐樹葉，踩上去吱吱呀坐響，像是秋季的低語。

蔣野撐著傘，不遠不近的跟在我的身后，后背的強烈注視感令人無法忽略。

我忍不住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在觸及到他微紅破碎的眼神時，又心軟了幾分。

“跟在我后面干什么？想報復我讓我淋雨感冒是不是？”

話說的兇巴巴的，男孩卻一臉欣喜地加快腳步，快步走到我的身側，給我撐傘。

他贏了世青賽，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逃課打架的混混頭子了，許多人都在那場全國直播的比賽中對他印象深刻。

現在走在熟悉的校園里，不少女生對他頻頻側目。

從前蔣野這張臉長得的確十分惹眼，可現在他頂著清大預備生的名頭，名氣也越發大了起來。

高一的小學妹，臉蛋紅撲撲的，用眼尾余光瞄著他。

等走過幾步后，激動地在原地掂了掂腳。

用刻意壓低卻依舊響亮的聲音，對伙伴說：

“天吶，你看見沒有，蔣野真的長得好帥，痞帥痞帥的！”

“我也覺得，直播里打籃球真的荷爾蒙爆棚，沒想到真人更高更帥！”

“我估計他有一米九了，站在他身邊的女生只到他肩膀。”

“那女的誰啊？”

“高三的大學霸，聽說讀書特別厲害，好幾次全市聯考都沖上來前三。”

“天吶，果然優秀的人都和優秀的人做朋友！”

“你不覺得他們很般配嗎？”

……

背后的討論聲遠去，我側過頭打量著他。

他今天穿著校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校褲下是肌肉勻稱的蜜色小腿，帶著運動力十足的少年韌勁和精瘦。

側臉野性又極具攻擊性，眼尾細細長長，瞇著眼看人時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整個人沐浴在陽光里，扭頭對我笑時，露出的虎牙又瞬間沖淡了那股壓迫感，顯得反差極大。

蔣野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討好地蹭了蹭我的脖子，他顯然被身后的對話取悅到了。

“不生氣了好不好，阿離？”

尾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他伸出手勾了勾我的小拇指，笑得很甜。

“你煲的湯真好喝，我明天也能喝到嗎？”

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我停頓了片刻，還是點了頭。

……算了，

他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還鬧什么別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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