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江夫人的生日

剛走出校門口，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不少人被華麗的車身吸引，偏頭想要一探究竟，可后座的擋風板升起，只能看見前排的司機站在車門旁，一臉嚴肅地東張西望著，像是在找什么人。

我的視線只淺淺掃過一秒，就轉移到了不遠處的小攤上。

這個點，大部分的學生都被接回家了，很少有人逗留，市一中的周邊買東西的小攤販也陸陸續續開始收攤，我慢吞吞地挪動腳步，準備去買點關東煮墊墊肚子。

賣關東煮的老板娘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她身上穿著一件沾著面粉袋灰色圍裙，手上套著干凈的一次性手套，臉上總掛著熱情的微笑。

開口就是東北口音，嗓門極大，很親切。

見我來，她高興地招呼我：“同學，你放學啦？我特意給你留了你愛吃的蘿卜和魚丸，剛想收攤呢，你就來了，真湊巧！”

“和以前一樣，加辣，不加香菜！”

我是靦腆的笑了笑，接過她手里的塑料盒子，暖呼呼的熱湯裹著魚丸的香味，讓人食欲大動。

老板娘手腳麻利地支起一張桌子，底下放著一張塑料小板凳，她用干凈的抹布使勁兒的擦了擦木桌子，招呼我坐下來，笑著說：

“小妮兒你先吃著，等你吃完了我就收攤�！�

“慢慢吃不著急，大娘等你�！�

我用竹簽子插起一個魚丸，吹了幾口，腦袋放空，小口小口地吃著。

沒過多久，頭頂就傳來一片陰影，蓋住了我面前的桌子。

一道熟悉的男聲從頭頂上方傳來：

“大娘，給我也來一碗關東煮，不加辣，多加香菜�！�

我心頭猛地一震，抬頭就看見了一身黑色西裝的江明遠，站在桌子邊上。

在這個滿是煙火氣的地方，看見曾經的大哥，我心里只剩下一個詞。

——突兀。

他穿著上萬塊錢的手工縫制西裝，手上戴著昂貴的手表，身上的任何一件東西扒下來都能買下整條街的商鋪攤子，更何況像他這樣極度挑剔和極端強迫癥的富家公子從來都不會來這種小巷子，更遑論吃路邊攤！

許是被我震驚的表情逗笑，江明遠那嚴肅的面容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他扭過頭跟大娘道了一聲謝，接著接過她手里的碗，熟練地在我旁邊拉了個塑料凳子坐下，那1米8的大長腿別扭地曲著，透露出一股子和周圍截然不同的畫風。

我沉默了片刻，眼睜睜看著他夾起一顆丸子，送進嘴里。

眉頭瞬間皺起，順勢舒展開，嘴里哈出一口暖氣。

“阿離，我來接你回家看看，今天是媽媽的生日。”

我微嘆了一口氣，別過頭去沒理他。

事實上我早就知道了，我的手機上都存著家里每個人的生日。即使換了新的手機，自動導入的系統里也存著，是以今天早上我就收到了提醒。

往年的這一天是我最期待的日子，因為江夫人是個心善的，在這一天里即使有再多的不開心，他也會通通原諒，我也能被允許上桌吃飯，不用再蜷縮在擁擠狹窄的傭人房里。

江明珠在這一天不會找我的麻煩，江明遠也會給我幾分好臉色看，我會用我平時在學校幫別人跑腿掙下來的一點點錢，給江夫人買一張漂亮的賀卡，用最漂亮的字體寫上自己的生日祝福。

江夫人從來都瞧不上這些，可她不愿意來參加晚宴的人說她苛責私生女，所以也會收下這個上不了臺面的賀禮，象征性地打開看看。

那一天，是我唯一能夠穿上漂亮裙子的日子，也是為一年里唯一能夠光明正大地作為江家女兒出現的日子。

當時小小的我，坐在鬧鐘前戀戀不舍地數著時間，一分一秒地盯著時鐘到達12點，像是童話故事里的灰姑娘，時間一到就要脫下華麗的裙子，回歸卑賤入塵埃的日子。

那樣的忐忑和痛苦，我終身難忘。

我吃完了最后一口關東煮，直起身子，面無表情地看向江明遠。

“江先生，我已經和江家斷絕關系了，協議書是你親手簽字的，你有健忘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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