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鄔趕出去時，只來得及看到前面少年的一個衣角。

        星海世紀城的人很多，就算工作人員帶他們從員工通道下樓，也沒有比從普通的通道下樓的速度快。

        程鄔當下立即往電梯口走去，后面的dng一眾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充耳不聞，腦子里一直閃過剛才看到的畫面。

        那個身形，那張臉，怎么和他在破游戲里養的小崽子那么像，cosplay？

        如果是單純的像不至于讓他這么在意，程鄔現在腦子里好像埋了一根弦，這根弦告訴他一定要找到這個少年，程鄔的心臟狂跳，電梯從二十幾樓一直下到一樓。

        他的速度很快，在他之前沒有下去的電梯，說明那個少年沒在他前面，只要在一樓的出口等幾分鐘一定會看到。

        幾分鐘后，dng的一行人在出口處發現了程鄔。

        阿龍說：“程哥，你剛剛看到了什么，那么焦急。”

        阿龍還是第一次在程鄔的臉上看到這種神情，就算是在賽場上，生死局，最緊張刺激的時刻，程鄔還能一邊冷靜的操作一邊跟他們說笑話。

        程鄔的目光在出來的人中到處搜索，“問你們一個問題，游戲中的角色會跑到現實來嗎？”

        幾個人齊齊的“啊？”了一聲。

        程鄔捂著額頭，“我有一種錯覺……”腦子里的思緒紛亂不堪，“我養的小崽子從游戲里跑出來了。”

        但是這怎么可能呢。

        喜洋洋是知道程鄔最近一直在玩一款游戲的，他驚訝于程鄔現在的狀態，沒想到程哥也有玩游戲這么入腦的時候。

        他不好意思說是程哥太入腦魔怔了，想了想道：“哥，這在二次元游戲里是正常現象，我以前玩的一款養老婆的游戲，也經常覺得我老婆會從異世界出來。”

        程鄔復雜地看了一眼，沒說話。

        魏毅才不管他們的什么老婆不老婆的，他只是咬牙說：“你們到底什么時候才認清楚你們是公眾人物的身份，尤其是你，scope你這張臉——”

        程鄔懶洋洋地看了魏毅一眼，魏毅臉上立馬冒出笑容，這才想起，scope除了是dng的退役選手之外，還是dng的老板，給他發工資獎金的人。

        魏毅換上了謹小慎微的語氣，“程老板啊，你看咱們隊伍的人現在都這么出名，您剛剛還上熱搜了，粉絲們不久就會趕過來，我們要不要先離開？”

        半個小時后，程鄔仍然沒有看到人，粉絲越來越多，他們被粉絲圍在中間，簽了不少的名，最后在保安的護送之下離開。

        少年應該早就從世紀城的哪個后門離開了。

        祁朽走的是樓梯，他低頭看著導航上顯示的路線，又是在世紀城里面七拐八拐，不知道走了多少錯誤的路線才找到世紀城的正門出口，明明他進來時走的也是這條路。

        正門口的人非常多，好似什么明星在附近舉辦活動，祁朽往前走的腳步一頓，看到保安亦步亦趨地跟著幾個人，后面有大票的粉絲跟著。

        他聽到有人在激動地討論，“啊啊啊啊今天是什么幸運的一天，我和scope離得那么近，他還給我簽名了！”

        “嗚嗚嗚嗚我也是，我看到熱搜連妝也沒化就戴了個口罩從家里趕過來，本以為過來scope他們肯定早就離開了。”

        scope？剛才引起轟動的是dng的人？

        祁朽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到那個囚禁他的空間。

        他出門時身上帶了身份證，但他不知道進入異次元到底是因為那個房間發生了異動，還是說以他為中心產生的異常。

        為了驗證猜想，他在外面的酒店開了一間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神秘人在暗處盯著他，導致他一整晚都沒怎么休息好，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夢里，神秘人不再是沒有實體的風一般的存在，神秘人從黑暗中走出來，一個高大的黑影，頭上長著一對惡魔角，站在他的床邊用詭異的紅瞳凝視他。

        祁朽還沒來得及反抗，神秘人那雙黑色的翅膀展開壓住他的雙手，細長的尾巴纏繞在他的雙腿上，祁朽被壓得根本動彈不了。

        接著他就看到神秘人張開了嘴，兇惡猙獰的獠牙在他眼前露出來，神秘人慢慢低下頭，就在祁朽要被他吞吃入腹時，他被嚇醒了。

        祁朽從床上坐起來，劇烈地喘息，緩和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摸背，入手的是冰冷透徹的汗水。

        從包里拿出換洗衣服，祁朽先去浴室洗了一個澡，手機可以繼續使用，租房里有太多他重要的東西，他一直待在外面也不是辦法。

        他的經歷說出去根本沒人相信，估計還當他是從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

        祁朽回去之前先去了小區的超市一趟，他昨晚到現在只吃了兩個面包，對于正常的成年男性來說，快二十四小時只進食這么點顯然不夠。

        這邊的祁朽在超市里糾結來糾結去，另外一邊的程鄔坐在沙發上看新聞，每看一行，目光就往手機上一瞥。

        盼星星盼月亮，門打開，小崽子終于從外面回來，手上還提了兩個大袋子和一個禮盒。

        程鄔放大手機，看到透明袋子里裝的是食物，沒有興趣地移開眼，最后視線落在那個禮盒上。

        小崽子出門知道還給他帶禮物，他甚是欣慰。

        程鄔用手指抓住禮盒，笑著問：“這是給我帶的禮物？”

        字母站主播比賽贏來的獎品，對祁朽來說沒什么用，他看到放在桌上的盒子被無聲的打開，祁朽欲言又止。

        他莫名覺得神秘人這會兒心情很好，沒有掃興地點點頭：“嗯。”

        盒子里面裝著什么，祁朽并不知道，他跟著打開盒蓋的程鄔一起往里面看。

        一個游戲手柄，一個apex游戲惡靈的手辦，還有一個帶有花邊的鑰匙扣。

        獎品沒有任何新意。

        “是游戲手柄，我正好屋里的那個壞了，太有用了，誒？小崽子，你怎么知道我玩apex最擅長的英雄就是惡靈了，想當初我用一手相位轉移的技能不知秀翻了多少國家的隊伍，還有這個鑰匙扣，可以跟我車鑰匙掛在一起，你送我的這些全都很有用我非常喜歡。”

        祁朽：“……”不用沒話找話的。

        程鄔得寸進尺道：“下次你再出門，給我帶些你在外面看到的奇聞趣事就更好了。”

        祁朽：“奇聞趣事？”

        神秘人說的是“再”，意味著他還可以出去，祁朽剛回來身上帶的沉重和不愉因為程鄔的這句話消失。

        程鄔解釋道：“就是明信片，拍些有趣的照片，再寫幾句你當下心境的句子。”

        祁朽有時候真不知道神秘人的腦子是怎么構成的，“你想都不要想。”

        他不會真把他當兒子看待吧？

        有一點是祁朽比較在意的，“你剛才說的，你能把這里的東西帶到你那兒去？”

        游戲里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取出來，程鄔只是哄小崽子開心，游戲手柄基地里數不勝數，手辦也是，更別說鑰匙扣了，這粉色的旁邊還鑲了玫瑰金邊，就算能從游戲里取出來他也不會用，又土又娘。

        “當然不能。”程鄔散漫地笑笑。

        那你說個屁。

        程鄔幫祁朽把他買來的食材整理好，看著小崽子在廚房忙來忙去，在他身邊的料理臺敲了敲：“你在做什么。”

        祁朽頭也不抬：“火鍋。”

        祁朽找到鍋清洗了一遍放在外面的桌上，再指揮神秘人幫他把買回來的菜收拾好裝盤。

        程鄔收拾的時候在袋子里面看到幾瓶啤酒，啤酒的度數不高，程鄔不知道小崽子的酒量如何。

        他突然想到什么，打開破游戲里的超市系統，買了幾瓶度數比較高的酒。

        如果破游戲里有醉酒設定的話，把小崽子灌醉了套話會不會比較容易呢。

        昨天晚上在星海世紀城的那一幕一直留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本來今天他都要淡忘那件事，聽信喜洋洋說的，是因為每天想著小崽子，也或許工作太累，所以把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給弄混了。

        今天看到小崽子回來，身上的穿著打扮和昨天他見到的少年一模一樣。

        程鄔不相信所謂的巧合，除非這世界上還有其他人也玩到了這款游戲。

        想到這兒，程鄔內心有稍許的不舒服。

        別人怎么能玩小崽子呢，小崽子就該是他一個人的。

        祁朽看到了桌上的幾瓶酒，不想也知道是誰弄過來的。

        他酒量不好，幾瓶啤酒頂了天，他不喜歡宿醉的狀態，身體難受，嗓子也難受，長這么大沒醉過幾回。

        祁朽正要拒絕，空空的杯子被酒灌滿，酒瓶無聲的抬起又落下。

        神秘人在他耳邊道：“來嘗嘗，這瓶紅酒的味道不錯。”

        祁朽不喝，神秘人就一直在他耳旁叭叭，從這瓶紅酒的原料說到原產地和歷史，祁朽耳朵都要聽得生繭，如果神秘人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把他的嘴粘上。

        被神秘人說得太煩，祁朽端起面前的一杯酒，一口飲下。

        “好好，一口悶，小崽子酒量不錯啊。”

        祁朽“……”他仿佛聽到了神秘人拍手的聲音。

        他慢慢燙著肉和菜吃，還沒吃上幾口，杯子里的酒又滿了，“來來，再喝一杯，良辰美景，哪能沒有美酒作陪。”

        祁朽看了一眼窗外，黑得如張著大口的無際深淵，沒有一點星光和顏色，他總覺得神秘人目的不純。

        第二杯飲下，祁朽擦了擦嘴，眼睛明亮：“最后一杯，你別再煩我了，我要吃肉。”

        祁朽把一整盤的牛肉放進火鍋里煮，牛肉熟得快，他慢慢地吃著，低頭抬頭的剎那他又看到杯子里的酒滿了。

        神秘人漫不經心地語調響起，帶了一點笑意：“肉吃完了，再喝一杯吧，這杯是新開的酒，比前兩杯更好喝。”

        比前兩杯度數更高。

        祁朽一愣，拿起酒杯從椅子上起身，對著空氣道：“你這樣灌醉我有什么目的，告訴你，我千杯不醉。”說完，豪氣一飲。

        程鄔的眼皮一跳，還沒想好用什么理由搪塞小崽子，就見小崽子晃悠悠的趴在了桌上，嘴里叨咕著：“喝喝喝，我可是千杯不醉，你也喝，咱們一起喝。”

        偏頭趴在桌上的小崽子，脖頸白皙如玉，脆弱又纖細，仿佛他一根手指就能弄斷，程鄔沒忍住伸手戳了戳，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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