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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傷他 他費力地彎起唇角,鮮血流過冷白……


  夜深人靜,  窗外一輪明月。

  慕清衡送慕蒙回寢殿,見她神思困倦,便溫聲哄她先睡。

  他守在她床邊,  待她漸漸睡沉也沒舍得走。

  “太子殿下,  夜深了,  不如你先回去,明日再來探望小殿下吧。”靈微掌燈過來,  這已經(jīng)是她催促的第三遍了。

  慕清衡不悅地看她一眼,  壓低聲音,“把燈熄了,  這么亮,  也不怕晃著蒙蒙。”

  靈微低頭輕聲道:“您有所不知,小殿下極度怕黑,這些光亮吵不著她,若是全熄滅了,她才會驚醒。”

  慕清衡怔怔地眨眨眼,又轉(zhuǎn)頭凝視慕蒙的睡顏。

  “蒙蒙以前就怕黑到這種程度么?這么嚴重,我怎么毫無察覺?”

  “其實……原來也不曾如此敏.感,夜里通常留一盞小燈,  有時也有全熄的時候。但……大概就是在成人禮前后吧,  忽然極度畏懼黑暗,  若無光亮,小殿下便會倉皇失措,  看起來是怕極了。”

  慕清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多問,目光中滿是疼惜之意,輕輕握住慕蒙露在外邊的小手。

  靈微見慕清衡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也不再催促,算了,他臉色那么差,必定經(jīng)歷了一番撕心之痛。

  此刻他正滿心憐愛,勸他從身中劇毒的心愛之人的身邊離去,他是萬萬不肯的。

  靜了一會兒,靈微低聲問道:“太子殿下,九毒珠一事您可有解決的辦法?此毒剛烈兇猛,小殿下又并非是轉(zhuǎn)承中毒,無法化解,這……”

  “沒什么,我已經(jīng)有應對之策了。”慕清衡低聲說。

  他搖搖頭,目光注視慕蒙舍不得離開,語氣寵溺又無奈,“這小傻瓜,怎么這也能搞錯。”

  靈微茫然地望著他。                        

                            

  應對之策無非就是那一條路,但身為魔族,生出的肉心已經(jīng)結(jié)念,怎么可能舍得讓愛人受傷?

  那……

  突然靈微睜大雙眼,震驚地脫口而出:“主人!你要——”

  “小點聲!”慕清衡壓低聲音喝斥。

  靈微慌亂的點點頭,是她太著急了,雖然慕蒙已經(jīng)睡著,但是也得小心謹慎些。

  “別在這說了。”

  慕清衡丟下一句去了外間,靈微掩好房門,亦步亦趨跟出來,“主人,你該不會是想用那個辦法吧?這怎么行?!如果你這樣做,你是化解不了九毒珠的毒素的!”

  夜風拂面,月光皎潔,淡淡的光輝落在慕清衡的面頰上,幾乎叫人分不出是月光柔和,還是他的神色更溫軟。

  “這辦法有何不好?至少蒙蒙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慕清衡似乎瞧不見靈微焦急的模樣,“九毒珠本就起源于魔族,只有我們才知道它真正的好處。”

  他淺淺地笑了,虔誠低語,“幸虧我知道。”

  靈微感覺自己快瘋了,“主人,請您三思啊——若您實在舍不得,不如讓屬下來打小殿下一掌,將毒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您放心,屬下手里有分寸,絕對不會讓小殿下太疼。”

  慕清衡搖頭,“碰落一根頭發(fā)絲也不行,這話別再說了,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他語氣雖淡,可完全不容人反駁。

  通常這便是他最后一點點耐心,不能再多說任何一句。

  那就沒辦法了,靈微頹然地垂下頭。

  其實說之前她心里也明白,魔族人一旦生出肉心,就成了任憑心愛之人宰割的奴隸,說什么都沒用。

  就是殺了他們,他們也不會讓愛人受到任何傷害的。                        

                            

  靈微心中絕望,他們努力了這么久,做了這么多的事情,沒想到最終,卻是眼睜睜看著魔族一點點走向傾覆的末路。

  ——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主人,您心意已決,屬下知道勸不動您,可是屬下不得不再提醒您一句——若用那個方法將九毒珠之毒引在自己身上,從此便免不了九毒噬骨的苦楚,再加上日后的撕心之痛,我魔族……便真的沒有任何指望了。”

  “九毒噬骨又有何懼,”慕清衡渾不在意,“我運氣好,不會經(jīng)受撕心之痛,那便沒什么痛不能忍。”

  其他的話,他也懶得跟靈微解釋,光復魔族又能如何?他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

  白骨累累,鮮血遍地。

  他用此生最重要的珍寶,換取來無邊的孤獨與寂寥。

  他是六界至尊,也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慕清衡怔了一會兒才發(fā)覺自己在出神,“這些事都無需你操心,我快要回荒邊了,你該做什么事心里應當清楚。”

  靈微點頭,“是,屬下明白,絕不負主人所托。”

  她聽說了荒邊那頭的動作,主人明顯打算著手暴露身份,從而順理成章的被貶斥到荒邊。

  雖然不明白主人為何突然走這一步,但他應該是想盡早與小殿下脫離兄妹關系。

  都是同族,看到他們深陷情網(wǎng),心中雖然焦急無奈,但也希望他們能夠得到一份愛:“主人安心回去,小殿下那般疼您,就算屬下不勸,她也一定會去荒邊尋您的。”

  慕清衡微笑:“我知道。”

  靈微知道言盡于此,深深行了一個大禮,“那屬下便先在此預祝主人得償所愿,一生無苦。”

  ……                        

                            

  慕蒙早早等著慕清衡。

  昨夜她并未睡著,慕清衡就在旁邊,她哪里能安心睡去?不過卻因此聽到了靈微與他的幾句交談。

  雖然后面的話他們出去說了,但之前聽到的信息已足夠:慕清衡已經(jīng)想出解毒的辦法,而靈微卻不太贊同。

  ——既然人人皆知的方法慕清衡舍棄不用,不想她受到傷害,那么他接下來的辦法也必定不會傷到她,聽靈微焦急緊張的語氣,她猜多半是傷害他自己。

  慕蒙頭發(fā)也沒梳,穿著寢衣抱膝坐在床角一個勁的思索:慕清衡搭錯了哪根筋?何至于此?

  她發(fā)呆的時間不長,沒一會,聽外邊的人通報說太子殿下過來了。

  慕清衡進門,望過來微微一笑,“蒙蒙,怎么還賴在床上?”

  慕蒙沒想到他現(xiàn)在大白天也往她寢殿里進,一點避諱也沒有,摸摸頭發(fā)低聲嘟囔:“哥哥怎么直接進來了,我還沒有梳頭發(fā)。”

  也罷,之前自己做出那般驚天之舉,只怕他現(xiàn)在以為他們兩人是兩心相悅。

  慕清衡笑意更深,微微偏著頭注視她。

  她烏發(fā)披散著,似一匹上好的綢緞光滑柔軟,襯得雪膚紅唇,叫人移不開眼睛。

  他看了一會,耳根慢慢泛起淡淡的紅。

  氣氛忽然安靜,空氣中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微妙,慕蒙有點受不了,趕緊打破沉默:“哥哥,你這么早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慕清衡無奈,輕輕刮了下她鼻尖,“當然是給你解毒,我準備了一晚上,連眼睛都沒合,你倒好,怎么一點都不上心?”

  慕蒙佯裝驚訝,“這么快就有辦法了?那我該如何做?”

  慕清衡坐在一旁,想了片刻,道:“盛元霆一介武夫,對九毒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它并非單單只是一件防御武器,在最初,它是一件不太光彩的攻擊性武器。”三言兩語,勾起興趣,又踩了盛元霆一腳,慕清衡目光清亮的看著慕蒙。                        

                            

  “不太光彩?”慕蒙果然好奇。

  “服下九毒珠的人被攻擊時,會將毒素轉(zhuǎn)移到攻擊的人身上,的確不假;但只要靈力足夠,先出手偷襲他人,便可將毒素轉(zhuǎn)移到被偷襲的人身上。”

  慕蒙明白慕清衡的辦法了,只是偷襲這個做法……

  她搖搖頭,“不成,若是只能轉(zhuǎn)移,我寧可讓人來傷我。”

  慕清衡心中生憐,軟了語氣:“我當然知道。偷襲只是泛泛說法,準確的講,是攻擊不用靈力抵抗的人。”

  既是偷襲,自然來不及用靈力抵抗。但若是生生站在那里不躲不避,這個條件也算成立。

  慕蒙怔愣一瞬,抬起雙眼望著慕清衡:“你的意思是讓我打你,你……不躲?”

  “是啊。”他笑著說。

  慕蒙抿唇,想了一會兒,道:“那怎么行,你不用靈力抵抗,被我打一掌,你就活不成了。”

  慕清衡笑容依舊,輕撩衣擺單膝跪在慕蒙床榻邊,微微抬著頭仰視她,“不會的,你放心,只管盡力打,哥哥不會死的。”

  他本就生的極好看,這樣自下而上仰視著她,清俊的眉眼愈發(fā)奪目。

  慕蒙垂下眼眸,只覺得無端煩躁。

  現(xiàn)在的情況和前世太不一樣,慕清衡的所作所為,把他割裂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前世他陰狠冷漠,將她騙得那樣苦,毫不憐惜的羞辱她、踐踏她的尊嚴,最后痛下殺手時也不見有任何猶豫。

  可這一世,他拿了青鳳翎卻不殺自己,明明占了絕對優(yōu)勢,卻愿意恪守禮儀沒有逼迫于她,現(xiàn)在更是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愿傷她半分。

  她用一個九毒珠試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這分量著實不輕。                        

                            

  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為何前后差距如此之大,可她恨著的、想要報復的,是那個將她傷到體無完膚的慕清衡。

  眼前這個,算得上是背負莫須有的罪名,無辜的承擔著她的恨意。

  但他偏偏又不是全然無辜,他傷害了姐姐千真萬確。害得姐姐與她心愛之人分離這么多年,各自受苦,這筆賬她必須跟他清算。

  到底該怎么做?若是前世那惡貫滿盈的仇敵,有此機會她便毫不猶豫的一掌打過去,必定叫他再無活路;

  可現(xiàn)在眼前這人,真心誠意雙手奉上一條命,她反倒沒法太理直氣壯。

  “蒙蒙,蒙蒙,沒事的……”

  進退兩難間,慕蒙聽見慕清衡喚她的名字,抬眼一看,他的臉色不知何時又變得有些蒼白。

  慕清衡一只手不著痕跡地撫過心臟,臉色雖差,但目光卻是歡喜幸福的,“你別這么難過,不用心疼我。”

  他頓一頓,又接著說,“你什么都不用想,閉上眼打我一掌就好,哥哥受得住。這毒很快我便化解了,我們都不會有事,乖。”

  ……

  慕清衡軟語安慰了許久,似乎比起被她打一掌,她不肯打出這一掌更讓他擔心。

  站在大殿中央時,慕蒙的手心沁出一層薄薄的虛汗。

  她的靈力并不低,重生回來后每日更加刻苦勤勉地修煉,再加上有赤丹加成,她的一掌,絕不是能輕輕松松承受下來的。

  更何況,若不用靈力抵御,即便慕清衡信誓旦旦保證不死,也必定身受重傷。

  “哥哥,如果我真的把你打死了,那怎么辦?”慕蒙握緊拳頭,慢慢問。

  “不會的,我絕不會死,一點事都沒有,蒙蒙你放松些,不用擔心。”慕清衡微笑保證,這已經(jīng)不知是他今天第幾次承諾了。                        

                            

  慕蒙并不擔心,但執(zhí)拗一個答案,“如果呢?”

  “如果的話,”慕清衡無奈一笑,“你也不會有任何事。哥哥做好了萬全準備,事出自愿,甘之如飴。就算我真的死了,也絕不會有人責怪你半句。”

  慕蒙幾不可查的嘆息:她問的是他,他答的卻是她。

  想不到他對自己的性命,還不如對她會不會被人責怪看得重。

  慕蒙指甲扣進掌心,紛亂前事走馬燈一般流連在眼前。

  幽暗洞府內(nèi),他漫不經(jīng)心地冷笑,“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既然你為了這些人,不愿意認我這個哥哥,我又何必花心思來憐惜你。”

  他狠狠掐擰她的臉頰:“你既如此厭惡我的觸碰,連命都可以不要,我便偏偏不讓你如愿。”

  青光一閃,心臟痛到無以復加,鮮血噴涌,他在一旁猙獰低笑。

  無盡崖下的風,比千年的雪山還冷。

  恍惚間,她望進他的雙眼,他的眼睛好像會說話,安慰她,懇求她,蒙蒙,不要怕,打我一掌吧。

  慕蒙慢慢閉上雙眼,旋即驀然睜開,眼中泛起細微的血絲。

  罷了,冤有頭債有主,她想報復的那個人,已經(jīng)再也不會見到了。眼前這個對她再好,也傷害了姐姐做過錯事,并不無辜,她便依他所言盡全力打他一掌。

  若他死了,是他的命數(shù)不好,她會讓他風光體面、以太子之尊下葬;若他果真沒死,那她……剿滅魔族,清理荒邊冢之后,可以不再要他性命,將他封印在魔族巢穴,此生不得踏出,讓他如前世一般本該有的結(jié)局也就是了。

  只看他有沒有命活下來了。

  慕蒙咬牙不再猶豫,一團浮光聚于掌心,狠厲揮出,一股強大的靈力驟然襲向慕清衡!                        

                            

  慕清衡倏地翻出去,衣袂迎風旋卷,整個人重重撞在殿門上,而后摔倒在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微微睜大眼睛,因為劇痛目光有些許渙散,跪在地上一陣陣嗆咳不已,每咳一聲便有一口鮮血噴出。

  外面靈微聽見動靜,立刻推門闖進來,里邊是什么場景她心中有數(shù),但闖進來一看還是嚇了一跳,“快!快把太子殿下扶起來,把他扶到床上去!”

  她身后的人手腳麻利地疾步上前。

  慕清衡努力抻直身體,推開前來扶他的人,單膝跪地,一手撐力慢慢站起來,似乎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太虛弱蒼白。

  他費力地彎起唇角,鮮血流過冷白細膩的肌膚,從下巴滑落脖頸,直至衣襟深處。

  慕蒙的手動了動,揪住衣角,直直盯著他看。

  殷紅的唇,慘白的臉。冷汗流進鉛色的長眉間,一縷發(fā)絲凌亂地粘在臉頰的鮮血上。

  他滿眼都是對面的小姑娘,漸漸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聲若氣音,“沒事啦……蒙蒙,你的毒解了……”

  慕清衡漆黑的鳳眼綻放出明亮的光彩,他笑著,驀然身子一軟,徹底暈厥過去。

  ……

  慕清衡足足昏迷了三日,不知昏迷前他做了何種部署,除了當天的殿中幾人,再沒有人知道他重傷昏迷,這件事被捂得死,就連天帝都不知情。

  慕蒙傍晚過來看望慕清衡。

  他一向最討厭與人親近,向來不許人進出他的寢殿,偌大的殿中連個侍奉的人都沒有。

  慕蒙走到床邊,房間清凈,沒有很濃郁的藥味,但看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時,卻愣了一下。

  慕清衡緊閉雙眼,光潔的額頭上滿是冷汗,連鬢邊都被微微打濕。他了無生氣的,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證明他還活著。                        

                            

  印象中,慕清衡從未有這般虛弱的模樣,即使是前世他佯裝自廢靈力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差的臉色。

  他這樣子,和記憶中折辱她,踐踏她的慕清衡相去甚遠。

  “啟稟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的藥煎好了。”門外人低聲稟報。

  慕蒙道:“端進來吧。”

  侍從放下藥碗便行禮退下了,慕蒙盯著黑漆漆的藥汁,濃郁的苦味沖得人皺眉。

  她想起幼時,那年她只堪堪到慕清衡的腰際,慕清衡初封太子第一次上戰(zhàn)場。

  他平亂歸來,胸前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從南地戰(zhàn)場一路回來,還在不停地向外滲血。

  她心疼壞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哥哥受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甚至都不敢碰他:“哥哥你很疼吧?你以后不要去了!很危險!我替你去!”

  慕清衡唇角噙著笑,隨手將藥碗遞給她,“不用。你幫我把這個喝了就成。”

  她想也不想,一把搶過來,咕咚咕咚喝下去。

  苦的死去活來還含著淚問他,“哥哥,我都喝完啦,那你好一點了嗎?”

  慕清衡看著空碗呆滯一瞬,扶額低笑個不停,“好了好了,一點也不疼了。”

  慕蒙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人之初,性本善,誰都不是天生的惡魔,她幾乎是慕清衡親手帶大的,甚至許多道理,也是慕清衡溫柔耐心地教給她的。

  重生以來很多事都變了模樣,前塵往事她可以當做夢一場,可是姐姐的帳,她沒有辦法輕輕松松的一筆勾銷。

  “蒙蒙……”

  慕蒙看了慕清衡一眼。

  他清俊的臉龐毫無血色,輕抖嘴唇喃喃囈語:“蒙蒙……”                        

                            

  “蒙蒙……蒙蒙……對不起……你回來……不要跳下去……”

  聲音太低,只看見他嘴唇張合翕動,發(fā)出幾個微弱的氣音,聽不清具體說了什么。

  慕蒙想了想,低頭去找手帕,忽然,慕清衡一下睜開眼睛,雙目赤紅,修長的手指緊緊抓著錦被,慌亂至極地坐起來。

  見他想下床,慕蒙起身按住他,“別動,要喝水嗎?”

  慕清衡愣了一愣,微微張著嘴抬頭仰視慕蒙,似乎慢慢反應過來一般:“蒙蒙?”

  “是我。”

  “蒙蒙……你在……”慕清衡點點頭,慢慢吐出一口氣,松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平被上的褶皺。

  若是從前的自己,這會兒早就眼淚汪汪的心疼了,但是現(xiàn)在,看他這般模樣,她心中雖無疼惜,但恨意也沒有先前那般強烈。

  思緒實在復雜,慕蒙只好轉(zhuǎn)身拿起藥碗給自己找點事做,“哥哥,你先把藥喝了,我去給你倒水。”

  “不用,我不渴。”他一面說著,一面穩(wěn)穩(wěn)接過藥碗一仰而盡。

  居然這么痛快,沒有像往常一樣要她哄上幾句才肯喝藥。慕蒙本想接過空碗,慕清衡卻沒讓她沾手,自己將碗放在一邊。

  “蒙蒙,我睡了幾日?”

  “已經(jīng)第三日了。”

  慕清衡的眼睛沁了層極亮的水色,半是歡喜半是心疼道:“蒙蒙,你守了這么久,身子會吃不消的,快去歇一歇吧,哥哥沒事。”

  守了這么久?

  難不成慕清衡以為她在這里陪了他三天?

  她是每天都會來看一眼,但也是結(jié)束一天修煉之后來看看他醒沒醒。

  哦……對,他以為自己心悅于他。

  這感覺別扭極了,這事一直沒有機會澄清,此刻已經(jīng)試探出結(jié)果,便不用讓慕清衡一直誤會著。                        

                            

  慕蒙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扯出一個理由解釋那天的吻,微微啟唇后又頓住。

  不對,那天慕清衡是怎么說的?他讓她再耐心等等,等什么呢?

  她是重生之人,慕清衡自然不知道她已經(jīng)知曉他不是她的親哥哥。他讓她等的必定是他身世之變,讓他們二人不被所謂的身份所礙。

  也就是說,慕清衡會因為她的“喜歡”,而自己揭露自己是魔族之人的事,這省去了她一半的麻煩。

  慕蒙抿住唇,他騙了她那樣久,現(xiàn)在也該是她騙他的時候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門外忽然傳來急匆匆的呼喚,慌慌張張的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啟稟太子殿下,天帝請您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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