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連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在這個嘈雜的戰場上，降谷零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

        怎么會這樣？

        降谷零一臉警惕地四處打量了一番，似乎還是在戰場上，只不過他仿佛被隔絕在外，他觸碰不到別人，別人也不能觸碰到他。

        那彌漫著的硝煙和血腥氣息不再傳來后，降谷零的視線也漸漸清明了起來。

        剛剛走到自己身邊的那個非人，似乎是用了自我引爆，拉著他同歸于盡了……

        但是，他卻一點事情都沒有，他稍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剛剛不小心受得傷還在，痛覺、心跳、呼吸，都還尚在正常范圍內，他還是個人，活生生的人。

        可為什么……

        降谷零眉心緊鎖，伸出手試圖探索這個奇怪的空間，卻發覺這空間仿佛不是實質存在的，雖然他還能夠看到戰場上的一切，卻也徹底和戰場隔絕開來。

        這到底是誰做的？

        降谷零的四下打量著，他并不想在這個時候退縮，安生地待在這個空間里等待戰爭結束，固然他依舊能夠領功，但這種仿佛逃兵一般的懦夫行為，降谷是不屑且引以為恥的。

        “千奈穗？”

        降谷零眸光流轉，看到了千奈穗那仿佛崩潰了一般的表情，那不顧一切奔向自己的決絕，讓降谷零感到了心驚。

        “不，不行。”

        降谷零大喊，卻發覺自己發不出聲音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千奈穗奔向自己出事的地方，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快回去呀！千奈穗，這里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即使知道千奈穗不可能聽到，降谷零還是大喊起來，他唯一牽掛的便是千奈穗，千奈穗能夠給安安穩穩的活著，是他的動力，千奈穗能夠在親人朋友的陪伴下安度一生，才是他心心念念要完成的事情。

        為了這個目標，他可以為之拼盡一切，哪怕是犧牲自己換來她的幸福。

        千奈穗最終還是沒有能夠突破那被諸多異能者共同架設的結界，她在受到阻礙的時候，意圖強行突破，卻還是失敗了。

        一個精神系的異能者，在最后的決戰中，她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甚至連突破這個結界都做不到。

        千奈穗淚流滿面，脫力了一般滑到在地，跪在那無形的隔墻邊失聲痛哭。

        尾隨追逐著千奈穗的松田，在她的身后停下，沒有任何能力的松田，此時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著千奈穗的表現，敏銳的他也猜到了幾分。

        原因無他……

        能夠讓千奈穗不顧一切為之奔赴的，還能夠有誰？

        就只有降谷零了！

        松田站在千奈穗的身后，并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開口說一些勸慰她的話。只是那么靜靜地站著，略略抬頭凝望著遠方，表情莊嚴肅穆，未被墨鏡遮蔽的一雙眼里，滿是哀傷的神色。

        千奈穗哭得不能自已，右手握成了拳，捶打著那隱形的墻壁，發泄著自己的悲傷。

        異能力自毀帶來的沖擊力，是仿佛毀滅一般的傷害，那矮墻都已經坍塌焦黑了一般，更何況降谷零一個活人？

        她仍然不敢相信，那個不論發生什么也打不倒的男人，就這樣死了，連尸骨存在的痕跡也沒有留下。

        而這一切，都是那個人害的。

        千奈穗緊緊地咬著下唇，逼著自己站立起來，看向那遠方的一雙眸子已經通紅了。

        如果不是赤井秀一放棄點槍殺死那靠近降谷零的非人，那非人就不會在降谷身邊引爆自毀，讓他尸骨無存。

        赤井秀一……

        之前諸伏的事情，原本以為可以揭過了，但是現在……

        “小白石，你在想要做什么？”松田瞥了一眼千奈穗，覺得她的神情甚是可怕，仿佛是癲狂了一般失去了神智。

        千奈穗狠狠咬著下唇，左手緊緊地捏著，眼神死死地盯著那一片土地，下巴都已經開始顫抖了。

        “小白石。”松田不知道自己應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么，他知道自己現在說什么似乎都不起作用了，但什么都不說，任由千奈穗這個模樣，他有些不忍心。

        千奈穗抬眸看了一眼松田，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神情變得異常堅定道：“前輩，你覺得我要崩潰了嗎？我的確傷心非常，但是我知道零他最希望的是我能夠健康快樂，那么我會滿足他的心愿。”

        “千奈穗……”松田看著千奈穗變了的神色，輕聲喚了一句她的名，但卻沒有說什么，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從高中起他就知道了，白石千奈穗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她并不脆弱，她有著不輸給男兒郎的堅強。

        這樣的千奈穗，不需要他的安慰。

        “白石警官的心態真是調整得蠻快的嘛！剛剛那副崩潰的表情，被降谷先生看在眼里，指不定要多心疼呢！”幸村竟不知道為什么落后了幾步，在一旁略有些幸災樂禍地笑著。

        千奈穗瞥了一眼幸村，隨即上前了幾步，鉗制住了幸村的手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現在說這些做什么？他已經看不到了！你還幸災樂禍……”

        “誰說他看不到？”幸村淡淡一笑，垂眸看了一眼這個剛剛過自己肩膀的女人，試圖活動一下自己的手腕，卻發覺仍然被她鉗制得死緊后，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為什么你會認定那個男人死了？明明沒有證據不是嗎？你的個性，不是不拿到實質性的證據，都不肯放棄嗎？”

        “我……”千奈穗張了張口，緊捏著幸村手腕的手指松懈了幾分，細細思量過他的話，猛地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說零他沒有死？你是做了什么嗎？”

        幸村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輕笑起來說：“還記得在函館的時候，我是怎么對你的嗎？”

        在函館……

        “空間割裂？”

        千奈穗瞬間想到了之前他救走那個壯漢，將自己的蹤跡掩藏起來，都是使用了空間割裂，但下一秒千奈穗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力量沒有辦法作用在那個由諸多異能者建筑的隔墻上，她不認為幸村就可以了。

        幸村看著千奈穗質疑的眼神，并沒有生氣，而是輕輕一笑道：“是，空間割裂，你應該看得穿我的心思，也應該明白我沒有說謊。”

        “我知道……”千奈穗垂眸，她的確知道幸村沒有說謊，但是她想不明白這種事情幸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幸村笑了起來，夕陽下仍然猶如少年人一般勻凈的面容上，盡顯一派溫柔，勾了勾嘴角緩緩道：“我的那個傀儡師，不止可以和我心靈溝通，我還可以操控他，施展我想使用的法術。”

        “你是說……”

        千奈穗捂嘴了嘴巴，雙眸幾乎在瞬間迸發出了光彩，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幸村可以施展力量，因為那個力量根本不是突破進去，而是在由內釋放出了力量，割裂了空間。

        “只是，我沒有辦法破壞那個隔墻。這個屬于異士共同建造的屏障，我沒有辦法破解。”幸村斂去了笑容，表情變得凝重了幾分，神情帶著抱歉。

        千奈穗卻搖了搖頭，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看向了遠方，勾著嘴角語氣定定地道：“如果沒有將他轉移出來，就釋放他出來吧！他不會愿意你為了保護他，將他與那個戰場隔絕開的，對于他來說，不戰到最后一刻，就是逃兵的行為，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退縮。”

        只有一種情況，可以讓降谷零提前離開戰斗，那就是失去生命，否則他一定會堅持到最后一刻，哪怕流盡了最后一滴血，也絕對不放棄。

        幸村聽聞了千奈穗的話，不由得一怔，隨后嘆息了一聲，輕聲感嘆道：“你還真是了解他呀……”

        說完這話，幸村抬手結印。

        “等一等。幸村，你制造出的空間，你可以聯系到零吧？”千奈穗看著動作未完的幸村，開口打斷了他的施法，“幫我告訴他，我很好，會照顧好了自己。”

        幸村沒有想到千奈穗說這樣的話，神情之中帶著幾分疑惑，他認為這種事情，千奈穗難道不是要囑咐降谷先生保護好自身安全嗎？

        幸村不明白，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將話傳達給了降谷零后，將被隔絕的他釋放了出來。

        絕對安靜的環境中，即使待了一剎，也足夠讓降谷放松養神恢復精力了。他檢查了一下手中的槍，還剩下五發子彈，夠他攻入研究所內部了。

        天空漸漸昏暗下來，沒有星月的夜色里，不論是槍彈釋放出的火光，還是異士釋放出的力量，都照亮裝點著這整個空間。

        持續攻占了一天一夜的研究所大門終于破開了，攻入研究所也比想象中的要順利得多，在研究所的內部，已經沒有了非人的保護，剩下的戰斗是屬于特工們真刀真槍的拼搏了。

        千奈穗的神情平靜非常，不驕不躁，靜靜地站立著，微風搖擺吹拂起了她的發絲。

        她相信降谷零，相信那個男人的強大，也相信在那片光明到來之前，降谷零一定會帶著勝利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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