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趙曉燕是光腳回來的。

手上拎著一只鞋，渾身全都是泥漿子。

“瞅瞅你造這鬼樣子，這是干啥去了？玩泥漿子了？”

“嗚嗚嗚……二姐，狗剩子他們罵我……嗚嗚……還把我鞋扔臭水溝里了……他們還扯我衣裳……”

趙曉燕抹著眼淚鼻涕，頭發上的泥漿子淌到臉上，瞬間變成了花貓臉。

“啥？”

趙曉蘭滿目愕然，替趙曉燕擦擦臉上的泥漿，問道：“狗剩子他們為啥罵你？”

“他們說……咱……咱大姐是破鞋……”趙曉燕抽咽著說：“說我穿的也……也是破鞋，還說……”

“放他們的狗屁！”

“二姐……啥……啥是破鞋？”

“他們是放狗屁，走，二姐去給你把鞋拿回來。”

趙曉蘭氣壞了，一個老實本份的姑娘家竟忍不住爆了粗口。

小孩子不懂那些大人羞辱人的話，可她卻聽得明白。

只是趙曉蘭心里也清楚，她們的大姐趙曉敏的確是做了丟人現眼的事。

村子里每天都有人在背后嚼著舌頭。

母親告訴她盡量別往人堆里扎，別去理會別人說了些什么。

說到底，還是怕人戳著他們的鼻梁子把難聽話甩到臉上。

趙曉蘭窩著一肚子的氣，抱起趙曉燕就朝胡同口走去。

此時，對面胡同里那些個皮小子還三五成群湊一起打鬧。

趙曉蘭想避開他們，只把妹妹的鞋找回來就算了。

可一出胡同卻看到對面胡同里的狗剩子幾個人，正拿著木條子挑著趙曉燕的那只鞋在扔著玩。

“哦吼，這破鞋簍子家的破鞋還怪好玩……”

“這埋汰玩意，咱給它扔河套里去，省得他埋汰咱……”

幾個七八歲的皮小子，跟在狗剩子旁邊，就拿木條子把趙曉燕的鞋往南路上撅。

“狗剩子，你干啥呢，把鞋放那！”

趙曉蘭把趙曉燕放到路邊，快步跑了過去。

其他幾個小子見狀，哄一下子就散了。

可狗剩子卻吸了吸快要淌進嘴里的大鼻涕，手里的木條子揚起老高，在向趙曉蘭示威著。

并說道：“哈哈，又來一個破鞋……破鞋簍子家出破鞋，一個兩個都是破鞋……”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嘴里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趙曉蘭氣的滿臉通紅，伸手就去把狗剩子手里的木條子給搶了過來。

“再胡說八道，我抽死你！”

趙曉蘭搶過木條子就揚了起來。

“干啥呢你！”

就在這時候，狗剩子的媽從胡同里跑了出來。

三兩步到近前，奪過趙曉蘭手里的木條子，直接一拳頭杵在了趙曉蘭的腦門上。

“你個賠錢滴賤玩意，敢打我兒子，老娘要了你狗命！”

“一家子下三爛，沒一個好東西！”

趙曉蘭一個趔趄，腳下一扭，險些沒一頭栽進臭水溝子里。

雖然被懟了一拳，卻因為這段時間被指指點點慣了，根本就不敢做任何反抗。

“別打我二姐……嗚嗚嗚……”

可趙曉燕見二姐被打，抹著眼淚哭著就沖了過去，一口咬在了狗剩子媽的手指頭上。

狗剩子媽像觸電一樣跳起一個高，甩手就是一巴掌。

“你個小破鞋，屬狗滴你呀，我槽你親姐個狗逼滴……”

這一巴掌可是沒少用力，趙曉燕幾乎是被打飛出去，小身子重重摔在地上，發出很大的響聲。

“啊……嗚嗚嗚……”

“曉燕……”

趙曉蘭顧不得自己扭得生疼的腳踝，一瘸一拐跑過去抱起趙曉燕，連忙查看她有沒有被打壞摔壞。

人扶起來，卻見妹妹的小臉蛋上通紅的手指印，半邊臉因為貼在地面上也蹭破了皮。

眼淚鼻涕淌了滿臉，不停抽咽著險些背過氣去。

“你干啥打人……太不講理了你……”

“啊呀打滴好啊，媽你真厲害……再叫你嘚瑟，打死你兩個破鞋……”

狗剩子拍著巴掌跳著高興奮地叫著，狗剩子媽瞪著一對三角眼，切咬著門牙，歪著嘴朝趙曉蘭姐妹兩人吐著口水。

“我呸，理是跟銀講滴，不是跟你們這種下三爛破鞋講滴，還敢嚇唬我兒子，腸子給你打出來！”

與此同時。

唐山海將從山里采挖的貝母和山百合等草藥洗凈，放在柳條篩子里控水。

東西端到院子的時候，這才發現趙曉蘭還沒回來。

“這丫頭干啥去了？”

剛才說是趙曉燕去對面玩，她去找一下，眼看著十幾分鐘過去了，人還沒回來。

唐山海不放心，在身上蹭了蹭手上的水，便快步出門。

不等出胡同，就聽到路上傳來了辱罵聲。

“你兩個小賤玩意趕緊給我兒子跪下磕頭賠不是，破鞋簍子家里沒一個好東西……瞅你倆那死出，哭咧咧像死了親娘似滴……”

“我告訴你倆，今天不磕頭賠不是，這事兒沒完……犟種玩意，看我不打死你倆……”

這聲音，一聽就是對面胡同里的老孫婆。

整個萬川村出了名的老叼婆，心狠手辣嘴黑。

同時，唐山海也聽得出來，那老孫婆罵的可不是就是自己的兩個小姨子嗎？

一個老娘們，竟然欺負兩個小丫頭，還真是夠損的！

這一瞬間，唐山海頓時一肚子火氣上竄，快速出胡同朝那邊跑去。

此刻，路邊地上坐著趙曉蘭緊抱著趙曉燕哭的鼻涕眼淚，縮著脖子滿眼怯色。

而老孫婆則手里舉著根木條子，正在往兩個丫頭身上抽打著。

“啊啊嗚嗚嗚……別打我二姐，你個壞蛋……”

木條子一下下抽在趙曉蘭的身上，趙曉燕兩只小手揮動著，試圖想要替姐姐擋著。

可她的胳膊太短，且還被趙曉蘭死死護在懷里，根本就阻擋不了。

又急又怕還無能為力，小丫頭哭的滿臉通紅，抽咽聲斷斷續續，仰著小腦袋幾乎要哭暈過去。

然而，老孫婆卻是咬牙瞪眼，沒有半點同情，木條子高高揚起，狠狠落在趙曉蘭的身上。

看到這一幕，唐山海的眼珠子紅了。

“老孫婆，你找死！”

三兩步沖過去，直接奪下老孫婆手里的木條子，掄起來就抽了回去。

老孫婆哪想到唐山海會跑過來。

也沒想到唐山海敢奪她手里的木條子，更沒想到敢抽打回來。

幾乎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木條子已經落在她身上好幾下。

“啊呀娘哎，死跑腿子你敢打我……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老孫婆跳腳躲著，同時想把木條子奪回來。

可此時的唐山海如同一頭發了瘋的獅子，根本不可能讓對手有還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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