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剝鱗片的人魚(8)
人魚斷尾重生,就相當于神話中的鳳凰涅槃。
原本無法擁有傷害力的念力,會在魚尾重現時,化為最頂級的傷人武器。
但這種念力,無論它有多強,都無法對一種人產生效果。
——人魚的心愛之人。
這正是原劇情里女主再怨恨,卻由于心中仍有對男主的愛意,而始終無法真正傷到他的原因。
海之師從未告訴虞紹靈這一點。
后知后覺自己早已愛上這個人類的人魚公主,當場流出了痛苦的血淚。
是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愛人。
如果她早一點意識到自己的心意,那么一切是不是還來得及?
沒人能回答她。
萬般的懊悔與自我埋怨,使得眼眶中滲出的血絲,漸漸凝聚成一顆顆刺目的血淚,沿著少女蒼白的臉頰流下。
血絲混合的粉珠砸在地上,撞擊出一聲聲讓人心悸的清脆響。
人魚主動流出血淚,是一種人類無法想象的自我懲罰。
凝結成淚的細密血絲,就如同一根根肉眼難尋的鋒利蠶絲,同時在眼球與皮肉中摩擦而過——人魚眼角滲出的血淚,就是他們的眼睛受到人類難以隱忍的疼痛的實質證明。
這是人魚公主出生以來,受過的最殘忍的懲罰。
她痛得連神經都在抑制不住地顫抖,卻隱忍得連句哼聲都沒有。
肉/體上的疼痛,哪比得上心臟破碎之痛的萬分之一。
耳中傳出嗡嗡嗡的耳鳴聲,嘈雜之間,冷漠無情的空洞沉音,毫無預兆地在她耳中震聲重復——
“你殺了她!”
“你殺了她!”
“你把你最愛的人殺了!”
“你要為她償命!”
“為她償命!”
催眠般的低咒,一陣連著一陣,勾得本就有這念頭的少女,緩緩睜開了一直緊閉的眼。
血色模糊之中,她看見了女人朦朧的身影。
虞紹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你是來帶我走了嗎?”
白芡沒有聽到對方的自我呢喃。
她現在有點懵。
剛才那股念力化成的可怕氣壓朝著她竄來時,她的確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一切都只是錯覺,那股逼仄的驟風才剛靠近,就化為了一股微風,將她渾身包裹住時,只讓人感覺到些許沁人心脾的涼意。
——她沒有受到一絲的傷害。
等緩過神,白芡才記起這個世界有關人魚的設定——人魚重獲的念力,是無法傷害心上人的。
明白了這一點,白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條該死的魚,就是這么對待心上人的?
平日里叫她小俘虜還不夠,現在還打算殺了她?
不待白芡繼續想,屋內的動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意識到了什么,白芡猛地扭頭——
比剛才還要明亮數倍的白光,刺得人下意識閉上了眼。
等她重新將眼睜開,屋子里,完全尋不到一絲虞紹靈存在過的痕跡。
白芡愣住,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浴室中傳來一陣尖銳的凄厲哀泣:“為什么!”
用盡全部念力妄圖自殺殉情的人魚,沒能如愿。
她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念力,赤紅著眼,幾近癲狂地再次施展念力,朝著自己的心臟處狠狠一拍。
白光再次乍現,一秒之后,少女又一次憑空出現在了這個第一眼看見自己心上人的地方。
——這比任何一種方式更能折磨她。
了無生氣的少女,面無表情地繼續抬起手。
聞聲趕來的白芡,看見的就是人魚少女又一次試圖自殺的畫面。
門推開的聲音并沒有引起虞紹靈的注意,她顛顛地笑著,血色的眼淚再次沿著眼角流下。
“至高無上的人魚之神,我求求你,讓我去見她吧。”
話音剛落,白光再次乍現。
人魚之神沒有聽見子民的懺悔。
始終無法毀滅自身的人魚公主急了,喃喃地自語:“我害死了她!我害死了她!帶走我吧!請一起帶走我吧!人魚之神——”
剩下的話,在少女看見眼前出現的女人時,戛然而止。
她試探著想伸手去觸碰,抬至半空,卻又怕驚擾了這不知是虛還是實的人影,流著血淚,不敢置信地顫聲問:“你、你、你還活著嗎?”
白芡體內連日積壓的所有不滿,在看見少女臉頰上成串滑落的血淚時,終是化為了無奈的心疼。
“我沒事,別哭了。”
虞紹靈一下就把人抱住了。
她一聲又一聲地貼著人耳畔道歉,用從未有過的卑微姿態,祈求失而復得的寶貝的諒解。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沒想傷害你的,我、我、我沒想到你會那么說,我就手抖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沒想傷害你的,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她絮絮叨叨地念著,幾句同樣的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慌亂無措的模樣,不免讓人覺得好笑。
“對不起,我現在才明白,從一開始,成為俘虜的人,其實是我。”
虞紹靈喃喃說完,終于因為情緒的過度轉變,而體力不支地昏了過去。
白芡將人安置在了沙發上,她安靜地站著,垂眸盯著這條讓人又愛又恨的人魚。
最終,還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家伙如果再失憶一次,她絕對撂挑子不干了!
白芡獨自出門,去找安言詢問人魚流血淚后的調理辦法。
安言給了她一棵六葉藍草,囑咐了她正確的使用方法后,剛要揮手把人趕走,突然神情一頓,蹙眉道:“你身上有股我討厭的味道。”
白芡臉色一僵:“我每天都洗澡的。”
女人面色嚴肅地搖頭:“不是人類的臭味,是海底下的骯臟味道。”
“什么意思?”
安言抿著唇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視線停在她的鎖骨處,伸手在那上頭一點。
只見一條沒有實質的黑氣,正掙扎著從她身體里爬出來,觸及光亮的剎那,狡猾地又想鉆回去。
被安言手疾眼快地截住,捏著末端,將它完完全全地扯了出來。
女人厭惡地將它碾碎:“嘖,又是這種惡心的巫術。”
不等白芡問,她就先解釋了:“這玩意兒,能亂人心神,我之前差點中過招,險些傷了最重要的人,你這條這么細,應該是從別人那里分化出來的,沒猜錯的話,中計的應該就是你家那條魚。”
白芡想起另一件事:“這種巫術,會讓人間接性失憶嗎?”
安言聳肩:“誰知道呢,反正我除了有過性情大變外,倒是沒受到其他影響,怎么,你家那條魚失憶了,還不止一次?”
白芡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如果這種巫術能擾亂心性,那么,失憶什么的,估計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你能跟我回去一趟嗎?”
女人知道她的打算,搖搖頭:“沒必要,我給你拿的這棵草,也有消除它的功效。”
白芡便沒再請求,謝過她,拿著這棵形狀再普通不過的六葉藍草回了家。
葉子被研磨成汁,白芡將它裝在醋碟里,拿著東西蹲在依然安睡的少女身邊,用指腹沾了一些天藍色的液體,往對方血色盡失的唇上點了一下。
本該沿著唇線落下的草汁,神奇地被她的唇瓣吸收,而在汁液被吸收的下一秒,虞紹靈的身上爬出了數百條同樣的黑氣,它們觸光即散,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全都消失了。
看見這一幕,白芡總算松口氣。
將剩下的全部液體都用這種方式喂完,女人動了動有些酸麻的腿,起身就要回廚房。
睡著的人突然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角。
白芡低頭去看,虞紹靈并沒有睜眼,拉住她的動作,純粹是下意識的反應。
她小心翼翼扒開對方的手,剛將它放回少女身側,安分任她擺弄的手,又一次準確抓住了她。
這一回,拉的是手。
白芡又想把人分開,無果。
對方的手勁大得夸張,不管白芡怎么施力,都沒法讓人松開。
最后,只能維持著被人拉著手的姿勢,坐到地毯上。
盯著閉目的少女看了一會兒,白芡開始感到倦意,試探著縮了下手,依然抽不回來,索性把腦袋往她腰側一放,也跟著睡了過去。
虞紹靈先醒的。
睜眼時,看見側著臉,正在自己邊上睡著的白芡。
昏過去前的記憶填補了醒來時的短暫空缺,虞紹靈很快記起來之前發生了什么。
怔愣只是一瞬,少女拉著白芡的手,將自己的唇,虔誠又深情地,在她的無名指上親吻了一口。
——這是人魚一族獨有的儀式。
——比起人類舉行婚禮時交換戒指的儀式感,它的意義要更深沉。
——人類可以再婚,無名指上可以換上新的戒指,可人魚的無名之吻,一生只能獻給一個人。
——而獻出了自己的無名之吻,則意味著,自己的生命,也將徹底由對方把控。
人魚公主捏著心上人的手,緩緩附上自己的左胸口。
“現在,你可以輕易地殺死我了。”
白芡不知道有一種古老又神秘的儀式,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完成。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周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女人的困意瞬間消散,是她的記憶出現錯誤了?
這間屋子,不久前不是剛被虞紹靈用念力毀了個稀巴爛嗎?
“醒了?”
背后響起聲音。
白芡側身,看見虞紹靈像平常一樣,背抵著床頭,正在看書。
“這些是你修好的?”
細長的指腹翻過紙張的下一頁,虞紹靈的態度看起來和往日并無不同:“你忘了嗎?我的念力也可以做這種事。”
白芡不是忘了,她是根本沒見識過,誰讓虞紹靈一向只用念力做出破壞之事——不對,曾經有一次,倒是幫她把身上發癢的繩痕給抹去了。
“我剛才翻了下你的錢包。”
白芡:?
虞紹靈:“以后沒經過你的允許,我不會亂動你的東西,就這么一回,希望你能原諒我。”
一向高高在上將她只當作俘虜來對待的公主殿下,突然用如此溫和的語氣與態度對她,盡管知道是因為黑氣不再影響她,但白芡發現自己還是沒法一下子就適應。
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過何種變化的虞紹靈,顯然已經決定用余下的日子來懺悔那時的“意外”。
她放下書,折起的膝蓋伸直的同時,右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白芡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被什么軟綿綿的東西給托了起來,像是海水形成的海云,帶著她移動,直到她落到虞紹靈面前。
少女伸出手,在她鎖骨中央的位置,輕輕一點。
白芡下意識低頭,只見原本空無一物的脖子,憑空被戴上一條帶著袖珍海螺的細珠項鏈。
海之螺對人魚的意義是什么,白芡再清楚不過。
她震驚地抬頭,對視上少女茶色的眼。
對方的眼眸像是有魔力,里頭復雜的情緒將人吸引。
“白芡,我看到身份證上面寫著的你的名字,你叫白芡,對嗎?”
虞紹靈第一次笑得這么溫柔:“虞紹靈,這是我的名字,重新認識一下吧,我親愛的伴侶。”
白芡:???
“等下,什么伴侶?”
虞紹靈:“你喜歡我,我也心悅你,這還不夠讓你成為我的伴侶?”
“還是說,要等我帶你回到海底,在眾人面前舉行了結合儀式,你才會覺得這才是正確的發展?”少女抿唇,“也罷,你希望如此,那便這么做,只是我現在還沒法回去,待我找回魚尾,就帶你回去舉行儀式,到那時,再以伴侶的身份,同你結合。”
提到魚尾,虞紹靈還是沒忍住皺了眉:“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昨晚的那種藥,你還是別再對我用了,你若是不甘一直在我之下,那么以后,我會在合適的范圍內,讓你來的,這樣子的話,你該滿意了吧?”
白芡一句話都沒能回,對方就跟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噠地把話都給說了個遍。
等她終于安靜下來,白芡總算找到機會,喉嚨里堆了好多話想反駁,最后真正說出口的,卻只有簡單的一句解釋。
“是我忘了提前跟你說,昨晚那樣做,真的是想幫你找回魚尾。”
虞紹靈無奈:“我知道你是太喜歡我了才會這么做的,你沒必要再騙我,你我不都看見了,我的腿,沒有絲毫變化。”
白芡咬牙:“那是因為一共要進行三次,昨晚才第一次,哪來的效果?”
少女微詫:“三次?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規定就是這樣,接下來還有兩次,要不干脆現在再來一次?”
大概是被這家伙之前常能冷不丁地提起這種事影響,白芡現在談到它,也能夠面不改色。
虞紹靈沒有立刻答應,明顯在猶豫。
白芡頓時不爽:“愛做不做,反正又不是我的魚尾,斷了就斷了!”
她黑著臉就要從虞紹靈大腿上站起,被對方掐著腰際往下一按,重新被迫貼到少女身前。
接受了眼前人就是心上人的事實,公主殿下終于愿意坦誠自己的內心:“你的味道很甜,我讓你來,但是,你可以讓我再嘗嘗它嗎?”
白芡:“……”
她錯了,論無證上高速的能力,自己再活個幾百年,估計都比不過這條不知臉紅為何物的變態人魚!
……
白芡在原劇情里沒怎么看清女主的尾巴。
因為它長出來沒多久,就被刺目的鮮紅血液給染透了。
現在,她終于能如此真實、如此近距離地欣賞對方身上的這條漂亮魚尾,完全被驚艷得說不出半句話。
虞紹靈還在睡,白芡撫摸魚尾的動作很輕,生怕吵醒了對方。
鱗片是淺粉色的,每一片都泛著漂亮的銀光,像一個個片狀的寶石,燦爛奪目。
它們的模樣有多精致不說,最重要的,是它們不像一般魚類的鱗片一樣,需要在水里泡著才能顯得有活性,此時整體暴/露于空氣之中,也能熠熠閃光。
難怪渣男想將它們一片片割下來。
這般海底獨有的美妙之物,想必無論是誰,都可能心生貪婪之意。
虞紹靈一直沒醒,白芡時不時要伸手去探一下她的脈搏,確保這家伙還活著,才會放心。
深夜熄燈時,白芡暗自想,要是虞紹靈明天中午之前還不醒,就去找安言問問看是不是哪里出現了問題。
次日早,白芡是被埋在自己胸前,哭得整張臉都濕漉漉的虞紹靈吵醒的。
少女委屈又可憐地緊緊摟著她,嗚咽聲中滿是思念:“嗚嗚嗚,白芡,對不起,都怪我,把你給忘了,才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嗚嗚嗚,你不要不理我,對不起嗚嗚嗚,我再也不會忘記你了。”
白芡愣住,這是哭包虞紹靈?
她遲疑地問:“你想起來了?”
少女埋在她懷里,悶悶地點頭:“我都想起來了,包括那晚你把我從海里拉上岸時的記憶,都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虞紹靈:哇,我恨不得把我自己炸/了,別罵了別罵了,再給我一個機會qaq。哭包我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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