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為笑柄的養女(7)
如果初吻要發生在彼此都清醒的情況下,那么此刻由白芡主導的這枚,大概才能稱得上是她們之間的第一次吻。
昨晚的親吻有酒精為伴,它就像是個生長在少女耳朵邊的一個小人,用只有彼此才聽得到的隱秘暗語,來教她如何得到快樂。
夜色掩藏下的快樂,是熾/熱的,是焦/灼的,是如烈火席卷山野時一樣、轟轟烈烈地。
而現在。
沒了那個推著她往前的小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白芡毫不意外地變得“慫”了。
不再直接撬開對方的牙關就將舌頭往里鉆,而是像個從沒有什么經驗的初學者一樣,試探、謹慎、小心翼翼地先含住了對方的唇瓣。
鞠吟風在昨天之前就沒法真正拒絕她。
此時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情,必然也不會再拒絕。
但這么同喜歡的少女接吻,還是讓人覺得害羞的。
月光融化其中的溫柔眼眸,此刻已經帶上了春天的顏色。
少女昨晚沒有意識,親吻她的動作,激烈而直接。
此刻雖細致和體貼,卻讓人覺得比數個小時前的動作還要勾得人心尖泛癢。
這里有一只含羞待放的嬌嫩貝殼,沒有人知道它的里面包裹著什么。
在覬覦者頗有耐心地溫柔舔舐下,不設防的家伙,對著她一點點地啟開了縫。
藏于里頭的柔軟寶藏,就這么被發現了。
一切的冷靜與克制,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同時,轉換鍵啪嗒一聲被按響——
上一秒還頗有耐心的白芡,下一秒的動作,就同樣有多熱烈。
曖/昧/因/子被裝在玻璃瓶里,彼此之間互相沖擊、碰撞。
突然,啪的一聲,瓶身摔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里頭相互擠壓著的曖/昧/因/子瞬間跑了出來,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飛舞。
“小芡!”
女人漲紅了臉,羞赧泛軟的聲音,喚醒了手里動作并不太安分的少女。
薄唇貼于她細頸處的白芡,因她低淺的叫喚聲回了神。
發現自己正打算做什么,少女難得有些懊惱。
迅速將自己的手從那光滑細膩的地方挪開后,輕咳一聲:“姐姐,我就不幫你弄了,你自己系一下好嗎?”
原本臉色就紅的女人,因為她這曖/昧不清的話,臉色更是艷如海棠。
她幾乎不敢看她,斂著眼皮,支吾著每說出一個字,細長如黑羽的睫毛就會忍不住輕顫一下。
“那、那你轉過去。”
白芡登時轉過身,動作太急,一不小心磕到了茶幾角,她一聲不吭地承受著了那陣疼意,當作什么也沒發生地背對著女人。
身后窸窣的聲音響起,她能猜到女人此刻的動作。
白皙瘦長的雙手往后伸,摸索一番,揪住那兩條細帶,將它們照著彼此匹配的位置,一個一個地將系扣扣好。
后面處理好,前面的通常并不會也馬上就匹配好,便只能又用上手,托住——
白芡拒絕繼續往下想。
明明是每個女性日常都會做的動作,怎么放到鞠吟風身上,一切就變得那么不尋常。
“小芡,我、我好了。”
女人的聲音打著顫,顯然是還沒從剛才少女太過直接的動作中回過神來。
白芡已經冷靜下來,她覺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些什么,轉過身,目光同鞠吟風的對視上。
漂亮的眼睛里,春天依然在里面成了畫。
它干凈而純粹,叫人不需要多費神去探尋,就能直直看進深處去。
少女朝她靠近,許是剛才的動作有些把人嚇到,緊張的溫柔女人,不敢呵斥她讓她走開,只好委屈著自己,悄悄地將身子往后挪。
白芡叫她。
“姐姐。”
聞聲,鞠吟風止了動作,身子有些僵硬地頓在原處,回應道:“怎么了?”
少女替她攏了下落至耳前的碎發,收到耳朵后邊時,再自然不過地問出一句:“你是不是也喜歡我了?”
這句本該如炸/雷一般的問話,被她以“姐姐你今天是不是也吃的白米飯”的平靜語氣問出來。
女人知道她一向直接,但在詢問自己這種事情上也這么直接,讓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呆愣愣地看著對方,忘了回話。
“姐姐?”
少女的再次叫喚驚醒了鞠吟風,女人紅著臉沉默兩秒,通過點頭的方式,告知她自己的回答。
“那,姐姐現在既然是我女朋友了,剛才沒做完的事,我可以繼續嗎?”
鞠吟風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意識到少女說的是什么,整張臉,紅得幾乎讓人看不出原本的白。
她支支吾吾,最后紅著眼尾,溫聲道出一句根本沒有力道的拒絕:“可、可是我們才在一起,這、這種事太快了。”
白芡眨了下眼,隨即無奈輕笑:“姐姐別誤會,我不是想做其他的,我只是單純地,想再和姐姐親一親而已。”
話音剛落,已經從“妹妹”的身份晉升為“鞠吟風女朋友”的白芡,不再跟人客氣,直接勾住對方的手,以十指相扣地姿勢把人纏住后,又一次像只不滿足的小狗,朝著人的唇,迫不及待地壓了下去。
……
有了女朋友的白芡,在某種意義上就成了一只“泰迪犬”。
但她和真實存在的“泰迪”又不太一樣。
后者x天x地,念頭起來的話,就算在它前面放個枕頭,也能激烈地把那可憐的死物弄破弄臟。
白芡只是單純地喜歡親親。
女人一開始還有些害羞,被她吻住時,總會下意識地伸手擋在她的身前,偏偏她又還不會拒絕,從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無力反抗的手”又變成了一種另類的“接吻q/q”。
后來懂得適當地拒絕,可她被索吻的次數已經足夠多,自然就能平靜接受甚至是給以回應了。
好比現在,頭躺在她大腿上側躺著看電視的白芡,突然扭過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撒嬌著叫她一聲:“姐姐。”
女人聞言低頭,看見少女眼中再熟悉不過的念想,無奈地主動朝她湊下去,眼看著四片唇就要貼上,對方往上一抬頭,就先一步親到了她。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已經足夠讓人滿足。
白芡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一成不變的破案類型的網絡劇上,安靜片刻,開口:“姐姐,我哥早上發消息給我,說下午要來接我們回去。”
平時周末才兩天,白芡就得帶著鞠吟風回白家,現在寒假有一個來月,自然也得帶著人回去。
由于她科目三的考試定在了寒假第一天,所以劉則儂便和她約好,科目三考出來的第二天,就帶著鞠吟風回家去住。
白芡一開始也是這么計劃的,可計劃的確永遠也趕不上變化——她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早上,自己居然就脫單了。
剛談戀愛的小年輕,自然喜歡膩在一起,過著不被外人打擾的二人世界。
白芡便找了理由,把回白家的時間一拖再拖,現在距離寒假開始已經過去半個月,她也沒了理由,所以在白展容早上又發消息過來詢問的時候,終于松了口,同意了讓青年下午開車來接她們。
鞠吟風聽到她的話,反應倒是很冷靜:“好。”
白芡再次拋下破案劇,轉回身子,認真看著她說:“姐姐,等回去了,我就打算和爸媽他們說我和你在一起的事了。”
剛才有多鎮定的鞠吟風,瞬間變得有多緊張:“啊?這么快嗎?”
“對,回去就說,反正姐姐這輩子只能和我在一起,爸媽他們遲早該知道,那我干脆早點和他們說好了。”
要不是這種事在x信上說會顯得不莊重,就沖白芡這直球的性子來看,估計鞠吟風答應她的當天,就能告訴所有人自己有女朋友的事。
鞠吟風支吾著:“但是我和展容……”
白芡握住她的手,似是知道她在猶豫什么,溫柔且認真地打斷她:“姐姐和我哥,是真的談過戀愛嗎?”
“沒。”
“那姐姐和我哥,互相喜歡過彼此嗎?”講這句話的時候,醋桶明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還是忍不住冒了酸氣。
白芡懂鞠吟風,經過這么一段時間的相處,女人自然也已經能夠懂她。
聽出少女語氣中的異常,知道她是又在吃這無名醋,有些無奈地回答:“沒有。”
醋桶炸起的毛就這么輕易地被順好,她咧嘴:“既然如此,姐姐還擔心什么呢?還是說,姐姐不相信我嗎?覺得萬一真的遇到了壓力,我會松開姐姐的手,還是姐姐——”
她剩下的話,被鞠吟風溫柔地用掌心捂住,女人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點難得的不允許她繼續這么說的強硬味道:“小芡,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
白芡安靜片刻,然后彎唇而笑,聲音沿著她的指縫滲出來:“我知道呀,姐姐很喜歡我這件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女人不會再因為同她接吻而泛紅的臉,毫無預兆的,又因為她這句話,而產生了顏色變化。
……
坦白的過程和結果都很順利。
劉則儂和白俞峯都是開明的人。
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和收養的姑娘在一起了,并沒有感到詫異,而是平靜地就接受了。
——白展容和白芡是平輩,他的意見不重要。
后來白芡無意中和劉則儂聊到這件事,便問女人當時為什么這么快就能接受。
女人笑:“你當時突然要把小吟接去學府的時候,媽媽就猜到了,后來,見你眼里有她,媽媽就確定了。”
……
鞠吟風從小到大,都沒過過生日。
在孤兒院的時候沒有資格,后來被接進白家,白家人一開始想給她過,但都被她拒絕了。
所以后來,也就沒人會再為她做這種事。
久而久之,就連鞠吟風自己都忘了,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種日子,是叫“生日”的。
白芡有上帝視角,自然知道鞠吟風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很巧的是,女人今年的生日,剛剛好就是白芡進入這個世界后的第三個月——一天也不差。
距離那天相差三個月,意味著鞠吟風給白展容輸血的日子,又來了。
鞠吟風并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她只知道,這是自己的“虛弱日”。
最開始的時候,年紀還小,雖然已經在孤兒院被迫磨光了小孩子的性子,但突然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還要經歷這種可怕的事,總歸還是有些害怕的。
所以每次抽完血,她就會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被子里,像只小貓一樣委屈又難受地嗚咽。
她不敢被其他人知道,怕他們覺得她“矯情”,從而選擇不要她,而要再去重新找一個“供血者”。
——比起被丟回孤兒院的終生難治好的痛,這種只是每月一次的痛,顯然會讓人更愿意忍受。
長大成人的過程中,她變得越發懂得隱忍,枕頭上滴落的淚,一點點地減少,直到最后,再也沒有流過。
她不會再哭,每次輸完血以后,只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熬過身體虛弱的這一陣,而不會再作出任何因為忍受不了疼痛的脆弱反應。
這是以前的她。
現在的鞠吟風。
破碎消失的安全感,在少女悉心的呵護下,一點點地被修補好。
雖然總覺得還差了一些什么,但也已經差不多能填補她心里頭的那個窟窿。
好比在自己即將抽血的這件事上——
鞠吟風沒有和白芡提自己下午要回白家抽血的事,但她有種直覺,到時候,白芡一定會陪著她。
兩人像往常一樣吃過早飯,一起窩在沙發上刷劇。
九點多的時候,白芡起身去陽臺接了個電話。
這個舉動有些反常——因為她平時不管是接的誰的電話,都是直接大大方方就待在鞠吟風邊上跟人聊的。
由于白芡給她的安全感實在太足了,鞠吟風完全不覺得她可能會“外頭有人”,雖然有些困惑,卻并不打算多去深究。
過了一會兒,白芡回到屋里,不是坐回鞠吟風身邊,而是轉身進了房。
出來的時候,身上穿著的睡衣已經換成了一套休閑裝。
“姐姐,我社團里有點事,得過去一趟,中午如果趕不回來,我會提前和姐姐說的,到時候姐姐記得吃飯。”
“好。”
鞠吟風聞言,本就沒有懷疑的心,更是徹底地放下。
這也不是白芡第一次在周末的時候出去,她愛好廣,學校里的社團,只要是她感興趣的,就都報了名。
周末的時候社團若是有事,她就會過去。
忙完回來,會給女人帶各種好吃的,一邊投喂女人,一邊打開相冊,給她看自己今天剛拍的照片,然后跟她講自己今天在社團里發生的事。
現在白芡出門了,鞠吟風自然就把電視關了。
和少女一起看了這么多破案劇,都只是因為對方喜歡,如果只有她自己,那還是看菜譜來得有意思。
時間在書本的翻頁聲中一點點地過去。
十點鐘的時候,白芡發了消息過來。
如她出門時所料,自己暫時被“困”住了,目前沒法回來。
【姐姐別忘了給我拍照,我要檢查姐姐有沒有真的乖乖吃飯的。】
平時都是鞠吟風做飯,白芡負責洗碗。
白芡在的時候,鞠吟風會把菜弄得豐富一些。
現在就她一個人,便只是簡單地煮了碗青菜肉絲面。
然后聽話地給對方發了過去。
白芡估計在忙,并沒有馬上回復。
鞠吟風沒有傻等,吃完收拾好廚房,又繼續坐回沙發上看食譜打發時間。
……
往年幫鞠吟風抽血的,都是白俞峯的一個醫生朋友。
男人來的時間一直很固定,下午一點開始,抽完就走。
鞠吟風怕自己看菜譜會不小心看過頭,所以定了十二點鐘的鬧鐘。
鈴鈴鈴。
定好的鬧鐘準時響起。
關鬧鐘的時候,看見了白芡不久前已經回過來的消息。
一個【好jpg】的貓咪頭表情包。
鞠吟風發消息問她現在是不是還在學校,等了好幾分鐘,對方都和剛才一樣,沒有回復。
女人的心情變得有些低落,盡管她知道,這種不成熟的情緒是不該存在的——
因為對方是真的有事,而且她也沒跟少女提過要她陪自己一起回白家抽血的事,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沒有理由不高興。
她調整好心情,換了套衣服關門離開。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劉則儂突然發了消息過來。
她告訴鞠吟風,白展容前幾天的檢查結果出來了,醫生告訴他們,他的病意外地好了,所以,以后再也不需要鞠吟風幫忙“供血”了。
鞠吟風的第一反應是要把這件事告訴白芡,但想了想,覺得這么幸運的事,還是應該在現實里和人說比較好,稍作思考后,就暫時先把這件事藏住了。
她自己感到驚喜的同時,也是真的為白展容感到高興。
白芡估計得下午才能回來了,她一個人在學府這里也沒什么事做,倒不如回白家一趟,順便面對面地向白展容表示祝賀。
……
這么大的好消息,鞠吟風想,可能白俞峯他們,已經在籌備著要如何慶祝這件事了。
那么白家此刻的氛圍,應當是歡快活躍的。
孰料推開門,她就明顯感覺到了屋里氛圍的不對。
沒有人講話,一切顯得太過安靜了。
無形之中,好像還有一種緊張感存在著。
眼皮突突直跳,她的心頭莫名產生了一種窒息感,它像是一張大網,罩住了心臟的同時,殘忍地往回縮,擠壓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這陣莫名的感覺因何而來,將它強壓下去,輕聲換完鞋,朝里走去。
然后,就在客廳里,看見了此時應該在學校里與社團伙伴在一起的白芡。
那張罩住心臟的大網,不知何時已經覆蓋了密密麻麻的尖刺,收緊的同時,尖刺扎在脆弱的心臟上,將它戳得千瘡百孔。
客廳里有四個人。
白芡、白展容、劉則儂和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白衣男人。
少女面色蒼白,右手平放著,身體中鮮紅的血液,正沿著一根細細的管子,一點點地流出來。
青年和女人都滿是心疼地陪在她邊上。
劉則儂握著她的手,臉色并沒有比白芡好看多少。
少女原本白皙的面色,此刻毫無血色,蒼白得像生了病一樣。
但她的神情與往日無異,仿佛此刻正被抽著血的,并不是她。
血終于抽完,那根扎在皮肉之中的針,被醫生從里頭抽出來的時候,針尖閃著的光,刺激了女人的眼。
啪嗒一聲,不知不覺間早已糊滿整張臉的淚水,滑過下頜,掉在了地上。
聲音輕得幾不可聞,但客廳中的少女卻似乎聽到了,若有所覺地一扭頭,看見站在遠處的鞠吟風時,面上一驚:“姐姐?”
看清女人此時的模樣,眼神一緊,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
正常來說,直系親屬之間不能輸血,但白展容的病,改變了他的人生,也在無形之中,改變了他身體里的一些東西。
所以,由他親妹妹身體里流出來的血,就這么安全地輸送進了他的身體里。
那頭的白展容度過了這一次的“劫”,這邊的白芡,暫時還沒有。
白家二樓。
白芡的臥室。
少女把哭得幾乎快要崩潰的女人溫柔抱在懷里,用那只沒有抽過血的手,輕撫著對方的后背。
她只是面色蒼白一些,身體倒是沒有什么不適的反應:“姐姐,我沒事的,不哭了好不好?”
鞠吟風嗚咽著:“所以都是假的,展容的病根本就沒有好,對不對?”
少女親了親她的耳鬢,嘆口氣,說了真話:“對,是我讓媽媽這么跟你說的。”
聞言,女人的眼淚越發洶涌,聲音也一改剛才的溫軟:“你不許再這么做了。”
白芡一直希望她能態度強硬地拒絕一件事,結果沒有想到,第一次見識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有些想笑,卻又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并不適合這么做——不把情緒崩潰的女人安撫好,她自己也難受。
指腹覆上女人的臉,將那上面的淚痕一點一點擦干凈,邊這么做,邊溫聲道:“姐姐不想和我聊一聊嗎?如果想的話,就先冷靜一下,不哭了,好不好?”
女人哽咽著點點頭,但她剛才哭得有點狠,一時半會兒,想停下來也有些困難。
白芡很有耐心地繼續幫她擦眼淚,從眼眶中流出來多少,她就用自己的手,幫女人擦去多少。
過了一會兒,鞠吟風終于冷靜下來。
她的眼睛哭紅了,眼尾此時滿是艷/麗/之色,一雙眸子像被水霧沖刷過,漂亮得叫人挪不開眼。
白芡沒有壓抑,薄唇湊過去,在人的眼尾處,落下一吻。
然后把她松開,溫和地看著她,開口道:“對不起姐姐,我今天騙了你。”
“我其實并沒有去學校,而是去了趟醫院。”
她把人抱住,感受著對方因為還沒緩過哭勁,而生理性地正在打顫的身體。
“我很慶幸,我和哥哥的基因是匹配的,不然我無法想象,親眼看見姐姐被抽血的時候,會有多痛苦。”
“姐姐在乎我,我也在乎姐姐,我也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遭受這樣的痛苦,所以我很慶幸,我和姐姐,是一樣的人。”
鞠吟風聽言,又抑制不住地在她懷中嗚咽出了聲:“你不想,我也不想,我也不想!”
“但是姐姐,比起你的理由,我的還多了一個。”她道,“他是我的哥哥,他對我這么好,我也想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現在我有了這種能力,姐姐,你覺得我不該去做嗎?”
女人嗚聲道:“那爸媽對我也好,我也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來報答他們。”
“姐姐已經做了。”
她反駁:“以前的不算,那是我本來就該做的!”
“我不是說這個。”白芡把她松開,明亮的眼眸緊盯著她,有理有據地開口道,“我是我爸媽唯一的女兒,他們這輩子唯二的心愿,肯定一個和我哥有關,另一個和我有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希望我哥健康長壽,能像正常人一樣正常老去,同時也希望我能夠無憂長大,擁有我自己想要的,一生平安喜樂。”
“而姐姐幫他們完成了這個心愿,難道,這還不夠嗎?”
“這不一樣!”
“對我來說,都一樣。”白芡吻了下她的眼尾,柔聲道,“姐姐,我們別爭了,再爭下去,大概也不會有什么結果,這樣好不好,以后我們輪流著來,這樣是不是就沒有問題了?”
鞠吟風沉默半響,點點頭:“好,下次我來。”
暫時解決了問題,白芡才算松了口氣。
她知道怎么“拿捏”女人,三個月后,為白展容“供血”的,只會是她。
“我下去弄點補血的,你在床上休息一會兒。”
白芡知道劉則儂肯定已經讓阿姨開始弄了,見她如此心急,也就沒阻止。
鞠吟風前一秒剛出門,她下一秒就給樓下的劉則儂打了電話。
對方果然已經在讓阿姨準備補血品,聽完她的話,無奈地讓阿姨停止手頭上的工作。
……
一直都是白芡投喂的鞠吟風,今天情況不一樣,被投喂的,就變成了少女。
鞠吟風的動作溫柔而仔細,投喂的每一口,都會先把東西放在嘴邊吹到溫度差不多的程度了,才將它往白芡嘴里送。
吹一口喂一口,碗里的東西,漸漸地見了底。
白芡感覺有些困,掀開被子讓鞠吟風躺進來,緊接著像往常一樣把她抱住后,才閉上眼睡過去。
鞠吟風窩在她懷里,聞著少女身上干凈好聞的味道,也閉上了眼。
這是鞠吟風做的第三個并不可怕的夢。
第一個夢,內容是之前那場看不見另一張人臉的婚禮現場。
第二個夢,是有了女朋友的當晚做的。
它是第一個夢的延續,那層蒙著女人臉的薄紗,被一陣突然吹拂而來的清風,吹散了。
那張看不清模樣的臉,因為遮擋物消失,而一點點地現出了原本的面貌。
看清那人的臉,鞠吟風并沒有感到太意外。
畢竟,除了她,還能是誰呢?
真相揭曉之后,一切并沒有戛然而止。
她繼續擁有“局外人”的視角,看著兩人道完婚禮的誓詞,為彼此戴上由小花童遞上來的鉆石戒指,最后在眾人的歡呼與鼓掌聲中,溫柔相吻。
夢到這里就圓滿地結束了,鞠吟風在夜色中睜開眼,后背很干凈,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冒出一層汗。
她還沉浸于那個美好的夢中,心念一動,便在夜色之中,第一次主動地吻上安靜沉睡的少女。
——白芡沒有醒,完美地錯過了發現這件事的機會。
現在做的第三個夢,依舊不恐怖,只是夢的內容,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依舊是一個“局外人”的觀察視角。
白茫茫的綿密云朵中間,擺著一個超大型的星星瓶。
星星瓶旁邊,有一個光著腳丫、后背長著天使翅膀的小女孩。
她一邊晃悠著腳丫子,一邊隨手掰下一點身邊的綿云。
很神奇的,那一小塊被掰下來的綿云,脫離整體的一剎那,就變成了亮黃色的星星,它發著光,被小女孩順手往那大瓶子里一丟,就和其他一模一樣的發光星星,混雜在了一起。
而那朵本該殘缺一塊的綿云,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復原。
小女娃就像是填海的精衛鳥,一直不知疲倦地往瓶子里扔云星星。
和精衛不一樣,她的進度條是可控的。
眼看著瓶里的星星就要滿出來,她終于停下掰云朵的動作,抬手打了個響指,就見一個木塞瓶蓋,嘩的一聲從天空上方落下來,穩穩地落在了瓶子上。
星星瓶完成制作的剎那,原本擠壓在一起、作為支撐的綿云群,突然往外散開,瓶子直直往下墜落,消失在“局外人”視線里的剎那,新的一個空星星瓶從上方落下來,填補了它的空位。
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女孩,突然奶聲奶氣地開了口:“這個比剛才的那個還要麻煩,又得加班熬通宵了,真討厭。”
話音一落,眼前的一切消失,變為了徹底的黑暗。
鞠吟風這才意識到,原來她已經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么一個頗具童話色彩的夢,正想下床去一趟浴室,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睡夢中的女人緊緊握著。
那個童話般的夢,突然就被讀懂了。
——或許,不該把那個東西叫做星星瓶。
——稱呼它為“安全感”,或許更合適些。
……
白芡沒有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單獨給女人過了生日。
幫她戴上生日帽的時候,笑著跟她說了一句:“姐姐,生日快樂”。
鞠吟風下午的時候剛被刺激過,現在白芡幫她過生日,說實話,她的情緒并沒有太大變化。
白芡也不在意她并沒有很驚喜的反應,繼續應該有的流程:“我給姐姐準備了禮物。”
“嗯?”
“姐姐,你是真的喜歡當我哥的秘書嗎?”她先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女人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提這個,但是現在,她已經可以如實地跟少女表達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便搖了搖頭,如實道:“我沒有很喜歡,但也不討厭。”
很多人大學時讀的專業方向和自己進入社會以后真正從事的工作方向,并不是一樣的。
鞠吟風就是這些人之一。
她大學學的是學前教育,一畢業,就被白俞峯安排進了白展容的公司,成了一個朝九晚五正常雙休的秘書。
這種一眼能看到頭的生活,對于想要尋求安穩的人來說,無疑是個再好不過的工作。
鞠吟風只是想做個普普通通的人。
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剛剛好。
白芡知道她的想法,她并不打算以“生日禮物”的名頭來逼對方接受。
而是認真地問:“既然它對姐姐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一份工作,那么姐姐,你要不要嘗試著,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呢?”
“我喜歡的事?”
白芡從被子里爬起來,探過身子,拿過擺在床頭的手機,一邊找聊天記錄,一邊跟她解釋:“我想給姐姐一個驚喜,所以早上的那通電話,就沒有讓姐姐一起聽。”
要是她不提,鞠吟都已經忘了她早上獨自去陽臺背著自己接電話的事。
現在她主動提起,女人心里,又不由自主地升起那股甜滋滋的味道。
——她的心上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白芡找到了男人發過來的視頻,點開后,把手機遞給鞠吟風,解釋:“這就是我給姐姐的生日禮物,一間可以讓姐姐做任何自己想做的食物的店。”
鞠吟風愣了下,下意思拒絕:“我不能要,這錢是小芡和爸媽——”
“是我自己賺的。”或者說,是原主在國外讀高中時,和徐憐一起賺的。
她簡單地講述了下原主的那段經歷,溫聲道:“我覺得姐姐應該會喜歡的,所以姐姐,你考慮一下吧,要不要重新開始另一種人生?”
“如果姐姐愿意,那我們可以一起開店,一起做姐姐想做的事,好不好?”
“我們一起?”鞠吟風蹙眉,“你不上學了嗎?”
白芡聞言親了她一口,好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當個掛名老板娘,平時空的話,就以去幫姐姐你的忙,這樣子,也可以稱為是一起開店吧?”
鞠吟風被“老板娘”三個字弄得耳根有些紅,卻沒有反駁,她猶豫了好久,最終,點了點頭。
“好。”
……
“白風”私房菜館正式開業。
開門第一天,店里就坐滿了人。
都是認識的。
不止是白芡的好友,就連劉倩倩和簡晚棠也來捧場了。
大家原本只是看在白芡的份上過來幫忙撐場,結果沒想到,鞠吟風做出來的東西,味道非常不錯。
于是第一批粉絲,就這么產生了。
白芡并不是要讓鞠吟風靠“白風”賺錢。
事實上,就算她和鞠吟風只是兩條除了會花錢以外什么也不會做的廢物咸魚,白家那三個會賺錢的人,也能讓她倆衣食無憂地過完下半輩子。
她讓女人開店的目的,只是想讓她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虛度光陰,等老了回憶起來,會覺得年輕時的每一天,都過得非常有意義。
所以開業第二天,白芡就強硬地制定了新“店規”。
【店里每日只會根據店主的心情與想法出菜單,每份菜品數量有限,該日的份數一旦售空,絕不再續。】
通常來說,會采取這種“饑餓營銷”策略的店,都會把價錢提得很高。
有些店的味道是真的不錯,所以就算價錢比同類型店的超出一些,也會有為了美味而買單的人。
鞠吟風的“白風”,卻完全沒有這么做。
不刻意抬價,而且味道也很絕,所以回頭客,非常得多,生意也一直很好。
日子就這么平淡地過去。
寒假的時候,徐憐提議今年一起去北方看雪。
沒人反對,于是當天就訂了去q市的機票。
q市每年都會下雪,雪景算是北方這么多城市中,最漂亮的一個。
所以寒假這么多天,每一天都會迎來大量的游客。
訂票的是徐憐,訂酒店的是小橙子。
抵達的時候,才知道小姑娘定的不是酒店,而是一家相對素樸的民俗。
三層高的房子,自然不會有電梯。
徐憐提著小行李箱往上走,咬牙道:“我長這么大,還從沒在外面住過沒有電梯的房子!不是說好住酒店嗎,為什么最后又選了民宿?”
小橙子委屈地替自己解釋:“可是來旅游的人真的很多嘛,當時根據軟件的推薦順序,就這家民宿評分比較高,而且我看照片拍得也很不錯,再加上就剩兩間空房了,我怕遲了就沒了,就趕緊下單了,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們退了再換就行了嘛。”
徐憐翻了個白眼:“現在哪里還有房子給你挑?我就希望這房子只有沒電梯這么一個缺點,不然,你今晚就和林小星擠一張床吧。”
小姑娘聞言,連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要,我才不和林小星一起睡,她睡相可差了。”
被cue到的林疏星也不生氣,默默背著包,跟在她們身后一起上樓。
事實證明,徐憐的嘴,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開了光的。
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差。
這意味著什么呢?
隔壁小情侶情到濃時不自覺發出的低語,都能被這邊的白芡二人聽得一清二楚。
今晚,注定會是一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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