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星兔
晚修時,可能因為心里裝著事,辛兔有點心不在焉,思緒一直飄。
不知道應赴星現在有沒有好些。
病房應該就他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孤單。
辛兔多余這事還挺有感觸的。
她知道生病時,是很需要別人陪的。一個人待著的感覺不太好受,總帶著讓人無法抵抗的憂郁。
就像你睡了一個午覺,轉醒發現已經薄暮冥冥。窗外披滿橘光,黃昏即將冥落。樓下人群熙攘,小孩嬉戲。街道車水馬龍,汽車鳴笛。
那一瞬間,眼前發昏,感覺恍如隔世。鋪天蓋地的寂寞和失落席卷而來。然后就是,物是人非的被拋棄感。
他今晚該不會睡不著吧?
想到這,辛兔有點坐不住了。
剛放學,辛兔急匆匆收拾好書,和王舒慧交代一句:“今晚不回家了。”
而后,她拎起書包,立刻就往外沖。
徒留王舒慧愣在原地,“怎么比我還敢浪?”
……
到了門口。
盯著緊閉的門,辛兔不知道為什么有點緊張,甚至整理了下凌亂的頭發。可能是自己沒提前打招呼,又怕被他罵“聽不懂人話”。
沒再深想,辛兔冒失地叩響門。
很快,她聽見他冷淡的聲音:“暫時沒什么需要,謝謝。”
推開房門,辛兔訥訥地說:“是我。”
應赴星剛在刷手機,聽見她的聲音看了過來,“不是讓你別過來了。”
“……”
辛兔走到他床前,聲如蚊吶,“怕你睡不著,過來看看你。”
像沒料到她會考慮到這點,應赴星神情微頓。而后,不動聲色地彎唇,反問道:“我看著這么脆弱?”
盯著他瘦到凸起的鎖骨,和脈絡清晰的血管,辛兔居然“嗯”了聲:“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注意到應赴星的神情似乎僵了兩秒,辛兔以為他不想和自己待著,她有點沒轍,嘗試賣慘,“我坐了挺久的車的。”
像沒有其他辦法,應赴星只能冒出一句。“行吧。”
辛兔:“……”
這人真就不能說得好聽些。這話聽著像是“你來都來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充滿了勉強。
辛兔卸下書包,小聲道,“不知道你吃沒吃。我就給你帶了湯飯,比較清淡。”
應赴星放下手機,“那你呢?”
辛兔將書包里的東西,一股腦地拿了出來,“不用管我,我已經吃了。”
盯著她的動作,應赴星正要說話,忽地瞥見她拿出了一次性洗漱用具,還有一套嶄新的兔子睡衣。
應赴星指著那堆東西:“這什么?”
辛兔動作一頓,還沒想好怎么說服他,話就脫口而出,“……陪你睡覺。”
應赴星:“……”
應赴星面無表情地盯著她:“你好好說。”
“哦。”辛兔驀地發現似乎有歧義,覺得有點臉熱,“我是說陪床。”
應赴星拒絕得很無情:“沒必要。等會你就讓司機接你回家。”
辛兔當然不肯。她都和王浩彥報備了,來回折騰多麻煩,她小聲反駁:“我不。”
似乎覺得困擾,應赴星唇線抿直,“你明天還要上課。”
辛兔順桿往上爬,“所以你就快點好,別連累我學習。”
“……”像是沒見過這么耍賴的人,應赴星反倒氣笑了,“你還挺能強詞奪理。”
瞅他一眼,辛兔委屈地冒出一句:“你才說過不兇我的。”
應赴星:“……”
像是覺得這樣掰扯沒有意義,他不再反對,就回了句“那你看著辦。”
應赴星再沒說些什么,慢慢解開塑料袋,把晚飯都拿了出來。
辛兔拉開床頭凳子,坐下,而后拿出手機,照例和父母聊了下天。她本想交代下自己的行蹤,又擔心父母想太多。
辛兔干脆隱瞞了下來,只和父母道了聲晚安。
應赴星突然問:“要一起吃嗎?”
盯著他指著的飯菜,辛兔搖了搖頭。
像想起什么,應赴星忽地說,“我看你胃口都很小。”
辛兔對這個沒什么概念,“還好,是我晚上吃飽了。”
于是應赴星也不再說話了,只是安靜地吃著飯。辛兔想玩游戲,直接開了局匹配賽。此時此刻,除了游戲的背景音和連麥的聲音,病房再無其他雜音。
等結束一局時,辛兔見應赴星吃完了,又想起件事:“你好點了嗎?藥有沒有換?”
“換過了。”
應赴星將東西都收進塑料袋,扔進垃圾桶。看到一旁的水果,看了她一眼,“水果吃嗎?”
“吃。”
辛兔其實也沒聽清他說什么,敷衍地回了句,然后又開了局游戲。
應赴星剝開橘子的皮,只見果肉排列整齊,一彎彎的像甘甜的月亮。而后,微酸的氣息彌散,迅速揮發開來。
辛兔咽了咽口水:“是橘子嗎?”
“嗯。”
應赴星將橘子掰開兩半,遞到辛兔眼前,“好了。”
游戲戰況激烈,辛兔根本分不出心神,下意識道:“我沒手,你喂我吧。”
應赴星動作一頓:“確定?”
差點被對方中路抓了,辛兔沒空抬眼,只含糊地“嗯”了聲。
應赴星掰開果肉,遞到她的唇邊,沒吭聲。
辛兔抬眼,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察覺到她的神色,應赴星故意“嘖”了聲:“不是沒手?”
辛兔看了眼橘子,這才反應過來她剛說了什么話。她連忙坐直身子,有點尷尬,“你先放著,我等會自己吃。”
盯著她的唇角,停留一會,應赴星再度抬眼,與她對視。他的聲音像含了點譴責:“遞都遞了。”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再加上,他骨子本就有些“獸性”,帶著天然的威壓。
辛兔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張嘴含住了那瓣橘肉。她輕輕一咬,甘甜的汁水四溢,“挺甜的。”
“臭情侶,能別撒狗糧嗎?!”手機驀地傳來隊友惱怒的聲音:“認真點,別等會團滅了!”
辛兔這才回神:“ok。ok。”
她沒太在意隊友說的話,連忙低頭回到戰局。
只有應赴星的手在空中僵住。
好不容易贏了,辛兔退出游戲界面,將手機熄屏。應赴星正好又遞了片橘子,辛兔咬下果肉。闔唇時,她的唇瓣不經意觸到他的指尖,牙齒也莽撞地磕了上去。
辛兔的呼吸一停。
這一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溫熱,像烈火狂風般,也將她的臉頰燒熱。她稍稍后退一些,緩了下呼吸,有點結巴:“對……對不……”
應赴星神色疏淡,似乎不受影響,反倒接上了她的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
明明是陳述句,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總變得別有意味。更莫名其妙的是,辛兔竟然有點被說中的心虛感。
她也很佩服自己,在這種窘迫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思考,如果應赴星去參加學校的辯論賽的話,怕是也能奪得桂冠。
實在沒臉在這再待下去了,辛兔決定出去透透氣,“你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順便看看能不能買束花,這病房還是太沒生氣了。
應赴星饒有興味地“嗯”了聲。
沒敢看他的神色,辛兔將手機揣進兜里,準備起身。
這一瞬。
辛兔被凳腿絆了一腳,沒能站穩,人往前傾去。失控感席卷全身,她慌張地抬眼,沒得及細想,手下意識地攥上應赴星的衣領。
“滋——”
似乎是扣子崩開的聲音。
與此同時。
她的臉磕進他的胸膛。
剎那之間,鼻端潑進鋪天蓋地的柑橘沉香。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發絲蹭到臉頰,噓息浮動,仿佛雪中火焰,又密又熱。
場面徹底僵住。
辛兔一時不知道怎么面對,干脆維持著石化的姿勢,徹底裝死。
應赴星很快低頭,聲音像含著快化了的沙:“沒事?”
辛兔抬頭,正想說話。
發現兩人距離驟減,恰好和他四目相對。
畫面定格。
明亮的燈光下,少年微垂長睫,瞳如點漆,盡是漠然與孤冷。膚白欲溶,鼻梁俊挺,唇色偏淡,卻生生撞出冷感的欲。他的神情隱晦暗昧,帶著難訓野性的氣息。
辛兔根本移不開眼,視線稍稍向下挪。應赴星的衣領松散,露出了分明的鎖骨,喉結上那顆痣分外引人矚目。
這一瞬間,辛兔覺得視線有點浮晃。
空氣燜燒著曖昧,像蒸騰出光怪陸離的幻象。
連世界都虛焦。
見她不說話,應赴星挑眉:“說話啊。”
辛兔驀地回神,無暇顧及燒熱的臉頰。她使勁思考著,故作淡定地解釋:“我剛被凳子絆了下。”
應赴星扯唇:“也不是故意的?”
辛兔有點困窘,溫吞地解釋:“剛站不穩,下意識的反應。”
指著那顆松散的扣子,應赴星眼底似乎帶了點玩味:“這個呢?”
辛兔腦子一熱,忍不住抬手,將它鎖進扣眼。而后,她看向應赴星,毫無心理負擔地說。
“我怕你手不方便,就好心幫你扣下吧。”
話里充斥著“我都已經幫你忙了,你就不要計較我的不小心了”的意思。
像覺得不可思議,應赴星反倒笑了:“這扣子怎么崩的,你沒印象?”
“質量不好吧。”辛兔心臟漏了半拍,開始甩鍋,“陸叔叔的采購員不行啊,衣服質量太次了。”
應赴星:“……”
正僵持不下時,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兩人循聲望去。
來人剛推門,抬眼,看見眼前的場景呆在原地。半晌,他冒出一句尷尬的話:“抱歉……打擾了。我先撤?”
辛兔:“……”
應赴星:“……”
像被針扎般,辛兔迅速從他懷里起身,而后退兩步。她朝夏明亮打了個招呼,又扔下一句。
“你們聊。我去散散步。”
話音剛落,她一溜煙逃出病房了。
懷里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的氣息,慢慢轉淡,應赴星回過神,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皺。
見夏明亮站在門口,應赴星語氣漫不經心的,“沒事就滾。”
“我靠!你真是白眼狼。”夏明亮進來,將果籃放在床頭,“我跋山涉水來看你,你還帶這么攆人的?”
應赴星淡聲:“我不是讓你別來?”
“我這不是怕你嘴硬嘛。”說到這,夏明亮忍不住看了眼門口,“真有人照顧啊。還是小雪兔呢。”
“嗯。她送我來的。”
“……發生了什么?”夏明亮對這發展滿頭霧水,“這照顧就照顧,怎么你倆剛還抱在一起了?”
“……”
夏明亮“嘖”了聲:“這就背著我暗度陳倉了?”
這什么話,不著五六的。
應赴星瞥他一眼,扔下兩個字。
“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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