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所以……
搖翠步履匆匆的走進來,對正在一邊揉眼睛一邊低聲背誦詩詞的云落低聲道:“主子,陛下來了。”
云落眼眸一亮,當(dāng)即便將書扔到一旁,順帶著揮手將守夜的何花趕出去。
“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出去后不要露餡。”云落不放心的叮囑何花。
“嗯,奴婢知道。”何花一本正經(jīng)。
待何花一走,關(guān)上門扉,搖翠直接將茶壺提過來,掀開壺蓋便在云落的額間抹上“汗水”,為了更逼真,還彈了兩下手指,偽造出細(xì)密的汗珠。
末了在頸后和掌心也抹上了一點。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約莫盞茶時間,秋日的晚風(fēng)吹動云層遮蔽月色,但躍金殿前卻迎來了燭火之輝。
守門的太監(jiān)正要高興唱喏,卻被穆靖川抬手止住,望著承風(fēng)閣的方向問道:“霄才人已經(jīng)歇下了?”
太監(jiān)低頭回道:“回稟皇上,霄才人似是用過晚膳就歇下了。”
穆靖川擰了擰眉,就在小太監(jiān)以為皇帝是不是不打算進去了,就見承風(fēng)閣里跑出來一人。
“陛下!”
是聽到動靜趕緊出來的泉流,“奴婢參見陛下。”
穆靖川輕嗯了一聲讓泉流起身,就聽她笑道:“陛下,您可算是來了,主子正盼著您呢。”
穆靖川望著只有微末燭火透出來的承風(fēng)閣,不置可否的輕笑了一聲,不過好歹沒在門口停留,跨步走了進去。
穆靖川一路走至承風(fēng)閣寢臥門口,只見搖翠匆匆走出來行禮,卻沒瞧見云落的身影。
正要問話,就見搖翠小心翼翼的看向他,欲言又止。
穆靖川擰緊眉頭,繞過搖翠就往里頭走去。
“……”
床榻之內(nèi)傳來輕微難辨的動靜,促使著穆靖川朝前一探究竟。
“不要、不要……雷……”
走近倒是聽清了一點囈語,這時搖翠也舉著燈盞走來,擔(dān)憂道:“陛下,主子似是正在做噩夢,奴婢沒能喚醒。”
其實也不必?fù)u翠解釋,穆靖川也能從云落的語氣中聽出她的恐懼,像是夢到了雷聲?
可今日分明天朗氣清。
穆靖川的眉頭擰得更緊,一把掀開厚重的床幔,燭火的光亮一并泄了進去。
幾乎是第一時間,穆靖川就瞧清了云落蒼白的唇色,和她額間細(xì)碎的汗珠、眼尾的淚花。
還有,因乍見光亮而驟然緊縮的眉眼。
“霄兒。”穆靖川沉聲喚道。
也不知是被燭火光亮刺激的醒了過來,還是因為穆靖川的呼喚,幾乎是穆靖川出聲的下一刻,云落便睜開了雙眼。
積蓄了許久的淚水如珍珠般大顆滾落,云落盯著床頂,眸中的懼色未褪,蓋在錦被下的胸脯不住起伏。
穆靖川俯身探手,“霄兒,別……”
話音未落,云落就已循聲看了過來,眸中的懼色好似冰雪消融般盡褪,冰層下涌上的似乎是喜悅,還有些什么都沒來及得看清,就見云落猛地抓住他的衣袖。
“殿下,殿下救救我,救救我們!”
“天破了,好大的雨……我們、他們要吃我,他們吃了我娘!殿下,你救救我,天上有好多的烏鴉,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殿……”
“霄兒!”穆靖川喝道。
顛三倒四的話語,和重新涌上的懼色,穆靖川知道,云落這是根本就沒從噩夢中脫身。
不過——殿下?
穆靖川眸色一暗,而云落則是被這一喝清醒了過來。
“……陛下?”云落試探著喚了一聲。
不待穆靖川回應(yīng),云落已順著衣袖摸到了他的手,似是確認(rèn)了溫?zé)岬挠|感不是假的后,云落猛地?fù)溥M穆靖川的懷中。
“陛下,你不要也離開我……”云落死死的抱住穆靖川的腰,仿佛要將自己揉進他的骨血。
“……我只有你了,陛下、陛下,你不要離開我……”
一字一句,宛若杜鵑啼血,哭得人心碎。
“朕在這兒。”穆靖川低聲,將人攬進懷中。
頸后的汗早被床褥衣衫給吸收了個干凈,但掌心相觸時的濡濕和額間的汗珠卻是忽視不了的。
尤其云落此時雖沒再哽咽言語,就連嗚咽也難以聽到兩句,但淚水卻一刻沒停,很快就浸透了他的秋衫。
就好像,他抱著一個從水里撈出來的人。
“別哭了,朕在這兒,沒有誰能傷害你。”穆靖川安撫的拍了拍云落的脊背。
云落恍若未聞,仍是哭到不時抖下身子。
但帝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云落不敢哭太久,再來她也嫌哭得眼睛疼,估摸著又過去了一炷香時間,便漸漸止了哭聲。
“霄兒。”
穆靖川喚了一聲,云落沒有應(yīng)聲。
“霄兒?”
仍是沒有回應(yīng),就連原本死死抱著他的手也松了力道。
穆靖川將人放開,這才發(fā)現(xiàn)云落已經(jīng)哭到睡了過去。
“陛下,主子今兒一天都神思不屬,午間也被噩夢驚醒,應(yīng)是太累了才……”搖翠連忙解釋道。
穆靖川沒作聲,低眉將云落放回床上,正打算將手抽走離開時,就見云落頓時不安起來,眼皮一顫似是又要醒來。
穆靖川無法,只好重新握住她的手,見沒有醒來,又將簾幕取下,遮蔽燭火。
“怎么回事?”穆靖川問道。
“這……”搖翠猶豫,捧著燭臺的手一緊,蠟油都差點濺出。
穆靖川眉頭一擰,沉聲道:“說!”
“主子她……”搖翠嚇得跪地,將燭臺放到一旁便叩首道:“回陛下,今早、今早內(nèi)務(wù)府來人送分例,順便帶來了一則消息——”
“說、說永寧宮,無端來了大批烏鴉……主子、主子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烏鴉?方才云落哭時也提到了烏鴉,穆靖川略一沉吟,便想到了三年前的葉府。
烏鴉在葉府上空盤旋數(shù)日,葉國公為此告假去寺廟中帶發(fā)修行,為祛除不祥。
但未曾聽說葉府那段時日可有發(fā)生什么災(zāi)禍,難道是葉府瞞了下來?
穆靖川的心中剛浮現(xiàn)這個念頭,便立馬否認(rèn)了。
若那群烏鴉真預(yù)兆了葉府的不祥,葉府就算想瞞,也不可能逃過滿京城的目光。
可若不是因為那次,還能是因為什么?
“陛下,”馳海沉吟出聲,“奴才記得,霄小主是葉老夫人在十年前的難民營中救出來的。”
馳海一說,穆靖川立馬就想了起來。
十年前的他是十四歲,因為不是太子,所以他還沒到接觸朝政的時候。
但他在皇子中行七,與大皇子相距十歲有余,前頭的兄長們早已明爭暗斗。
雖年歲不夠,卻難免殃及池魚。
那次豫州天災(zāi),他被委派跟著四皇兄去處理。
他記得,京城外的難民營哀鴻遍野,因每日都有人斷了聲息,所以時時刻刻都有烏鴉在上空盤旋不去,粗劣嘶啞的叫聲如同厲鬼索魂。
四皇兄一接到命令便去了豫州,而他則被留下處理城外的難民,所以去過幾次。
所以……
云落口中的“殿下”,是十年前的他?
所以,十年前跪在他的馬下、車轅前哀求救命的人中,是不是就有云落?
所以,云落怕雷是因為豫州暴雨,雷鳴不斷,淹沒了家園。
所以,云落口中的吃人,是……
那年災(zāi)禍,許多有幸在暴雨洪水中活下的人,因為缺食少衣仍是赴了黃泉。
又因官府不作為,不僅不開倉救濟,還緊閉城門不讓流離失所的百姓入內(nèi)。
直到他們強撐著走到京城,驚動了天子,這才有了后續(xù)的一切。
他知道,災(zāi)禍中的人為了生存,易子而食比比皆是。
那些曾呈到他案臺上的文字,原來落到具體的人身上,是滅頂之災(zāi)。
他的霄兒,不知經(jīng)歷了怎樣的苦難,才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穆靖川已品不出心頭的滋味,半晌才啞聲道:“伺候朕更衣。”
翌日,仍是天晴。
云落早早地就醒了過來,但看著穆靖川還在閉目安睡,便沒起身,往他懷里又蹭進一點兒。
“醒了?”穆靖川驀地開口,嗓音還帶著剛睡醒時的暗啞。
云落身子一僵,縮手縮腳的打算退出去,只她才剛挪動了下手,就被穆靖川翻身壓下,動彈不得。
晨起的欲望顯露無遺。
“陛、陛下……”
“別動。”穆靖川低啞道,連眼睛都未曾睜開。
昨夜才重新經(jīng)歷一次“噩夢”,穆靖川自認(rèn)自己是個有良心的人,所以只打算抱著人待欲望消下。
可誰知云落在這時膽子大了起來,原本搭在他腰間的手下移握住。
“嬪妾、想要陛下。”
緊張的語氣愣是被他聽出了堅定。
這樣的情況,天底下應(yīng)當(dāng)沒有男人能夠拒絕,穆靖川也不例外。
簾帳內(nèi)露出一角褻衣,隨著動作滑落至腳踏上,不知過了多久,就連錦被都滑落了出來,掀開一點簾帳。
以嬌吟換日光。
……
“下次,還敢不敢招惹朕?”
穆靖川低眸看著云落,她偷摸揉腰的動作也一并盡收眼底。
云落聞言果斷搖頭,正當(dāng)穆靖川以為她安分了時,就見她又伸手勾住他的衣擺,同先前那般怯怯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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