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鄒元就折騰的她夠嗆，住進琉璃宮和住進虎穴狼巢有什么區別？
  云落的意思很明顯，她擔心班嬪又在她身邊安插人手，不知道何時又被栽贓陷害。
  穆靖川輕笑，揉了揉云落微蹙的眉心，“琉璃宮的人全部都換掉，換成躍金殿的宮人，如何？”
  “當真？”云落驚喜的眼睛都睜大了，一把抱住穆靖川就嬌聲道：“嬪妾都聽陛下的～”
  不過——
  云落從穆靖川懷中探出頭來，挑眉問道：“陛下不是說要等嬪妾生了小皇子、封了妃，再給嬪妾遷宮嗎？”
  云落唇畔的笑容狡黠，依著穆靖川一貫的性子，定是一句反問——
  怎么，難道霄兒還是想等到封了妃再遷宮？
  類似這樣的話。
  但這次穆靖川順著云落的心意，坦然道：“嗯，躍金殿太遠，朕等不及。”
  一抹紅霞悄然爬上云落的耳畔，眼神忽閃的嘟囔道：“好晚了，陛下明日還要上朝，我們早些歇下吧。”
  穆靖川的回應是將人攔腰抱起，一同摔進柔軟的被褥中。
  太醫開的藥，好像不管用。
  夜雨不知何時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漲滿了春水不說，還將連日來落在樹梢的灰塵洗刷了個干凈，可謂是煥然一新。
  韻婕妤一早就去了永寧宮。
  “娘娘，您收到消息了嗎？那小賤人升到貴嬪了！”
  榮良妃還沒說話，一旁的詩涵將藥碗往桌上一磕，不耐道：“韻小主，還請您聲音小些，不要驚嚇到了娘娘。”
  詩涵對榮良妃這胎極為看重，幾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榮良妃聽到韻婕妤的話，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誰升了貴嬪，承風閣的？”
  脫口而出后，榮良妃又自覺不可能，雖然昨晚上霄嬪被帶去了澤宸殿，可白日里不是才被搜宮嗎？
  就算要升，也該等坐實了班嬪的罪名吧？
  且班嬪背后站著太后那個老虔婆，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班嬪被關在九春齋，而另一個嫌疑人連升兩階？
  榮良妃在心里直呼不可能，卻見韻婕妤連連點頭，“正是，如今嬪妾見了她，還得行禮喚一句‘霄貴嬪’呢。”
  榮良妃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緊，“霄貴嬪？”
  “到底是個什么情況，速速與本宮說來！”
  詩涵張了張嘴，想勸榮良妃仔細自己的身子，可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多說無用，只好無奈的閉上嘴。
  “嬪妾也不清楚，就知道今兒個一早，陛下就下了圣旨，將她給升到貴嬪了。”
  韻婕妤憤然，“陛下怎么能這樣，九春齋是個什么情況都不清楚，怎么能全憑心意想升就升？”
  九春齋的情況，榮良妃比韻婕妤多了解一點，知道皇帝是被下了催情藥，涉及到承風閣和望泉館。
  再多的，她和韻婕妤一樣，兩眼一抹黑。
  畢竟涉及到皇帝，后來又有皇后、太后趕來，消息哪里是這么好打聽的。
  估計只能等慎刑司查明，才能從還活著的宮人口中問出一二來。
  但無論如何，兇手還沒查出來，皇帝都不該由著自己的心意，任意而為。
  “來人，去澤宸殿候著，陛下一下朝，就回來稟告本宮！”榮良妃壓抑道。
  這下詩涵站不住了，“娘娘，不可！”
  “九春齋究竟是個什么結果，咱們一概不知，但霄貴嬪能被陛下帶走，定然是經過了太后的同意，”詩涵蹙眉搖頭，“娘娘，陛下的圣旨已下，哪還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詩涵的話，榮良妃不是不知。
  雖說九春齋的事情還未有定論，但云落能出來，至少是基本排除了嫌疑。
  她只是，只是忽然覺得掌心發涼，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她手中流失。
  見榮良妃沒有說話，詩涵瞥了一眼下首的韻婕妤繼續道：“娘娘，其實霄小主被封為貴嬪，奴婢一早就知道了，但奴婢掛念著您的身子，本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告訴您，免得您動胎氣。”
  “娘娘，”韻婕妤一慌，“宮里有人升位分，這么大的事，嬪妾自然要第一個時間來稟告您。”
  榮良妃低頭，松開膝頭攥緊的拳頭，撫上尚未顯懷的小腹。
  她是宮里位份最高的嬪妃，又即將迎來期盼數年的孩子，上天待她向來都是不薄的。
  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生下這個孩子，才能安心的騰出手來。
  想到這，榮良妃握住詩涵的手，“詩涵，本宮的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你給本宮瞧瞧。”
  云落突如其來的晉位，在后宮里引起了不小的風波，但更讓人震驚的，還是翌日班嬪遷宮，搬出了位置優越且空間大的琉璃宮，遷去了偏遠且年久失修的瓊香樓。
  聽說，陛下還下了密令，無召不得出。
  被搜宮的兩人，一個晉位一個受罰，眾人愈發對九春齋發生的事好奇，可惜事關皇帝，被牽連的宮人皆被下了禁令，哪敢輕易外傳。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依據一兩句風言風語，和兩人身邊沒了的人手，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

  定是班嬪又想陷害霄貴嬪，竟膽大包天的拿陛下做筏子，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眾人感嘆云落的消息，卻不知云落一點都不滿意。
  “妹妹怨我？”蕙妃無奈嘆氣，“我倒是想直接往望泉館藏一包藥粉，可這么一來，太后定然會懷疑我。”
  云落垂眸，嗓音平靜：“所以娘娘將自己摘了個干凈，只讓我一人承受班嬪的怒火。”
  按照云落原本的計劃，她只是想將鄒元拔除，順帶著讓班嬪吃個掛落。
  當然，若是能讓班嬪跌得更慘，自然是更好，所以她沒有拒絕蕙妃提供的催情藥。
  如果蕙妃往望泉館藏一份催情藥，反而會洗脫她的嫌疑。
  畢竟如班嬪那般驕傲的人，根本不會覺得她有那個本事能買通望泉館的人。
  偏偏蕙妃只是提供了一個她確實知道的消息，順著那個消息往下查，慎刑司很快就問出了班嬪擁有的催情藥的藥方，再經過太醫查驗，與在九春齋找到的催情香一致。
  這下人證物證俱在，班嬪就算仍叫囂著她沒做過，也無人信她。
  不愧是太后帶出來的人，做事就是妥帖。
  蕙妃失笑，“妹妹多慮了，以她現在的處境，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根本妨礙不到妹妹。”
  云落抬眸看她，“這種騙小孩的話，娘娘就不必拿出來說了。”
  經此一事，班嬪身邊的人折損了大半，但這些只是放在明面上的人，暗地里如鄒元這般安插在別處的人手，還不知有多少。
  班嬪只是被禁足，不對，說禁足都算不上，畢竟太后哪舍得讓班嬪長年累月的被困在小小的瓊香樓，自然是三不五時就要被召去壽安殿。
  就班嬪那個性子，只要她還好好的活在宮中一日，對她而言就是巨大的威脅。
  “我還有事求著妹妹，自然不希望妹妹有所折損。”蕙妃抬手，給云落半空的茶杯里蓄滿茶水，“她這次，是真的傷了太后的心。”
  “傷了嬪妃，甚至哪怕是龍胎，在太后眼中或許都不算大事，但太后不能容忍有人傷害陛下。”
  “太后不會再讓她在宮中為所欲為，還有皇后，也派了嬤嬤去瓊香樓。”
  “有這二人盯著，妹妹大可放心。”
  對此，云落只反問一句：“如果傷害公主的，是班嬪呢？”
  蕙妃的笑容一僵。
  云落乘勝追擊：“如果她知道她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有娘娘的一份功勞，哪怕她被太后和皇后的人看著，娘娘也能放心？”
  “你威脅本宮？”蕙妃的笑容徹底沉了下去。
  這次換云落輕笑，“嬪妾只是希望，娘娘能夠將心比心。”
  今天是個好日子，春光明媚，御花園里百花盛開，蝴蝶紛飛。
  “哈哈哈哈，看，它飛的好高。”
  花叢中，隱隱約約傳來大公主的笑聲，如鈴鐺般清脆悅耳。
  可就在這時，忽的刮起一陣狂風，飄揚在藍天的紙鳶跌落，不知落在了何處。
  鈴鐺般的笑聲，也隨之消匿。
  “你想做什么？”蕙妃恢復了淡淡的微笑，問道。
  云落沒說話，將蕙妃才給她蓄滿茶水的杯盞一撞，“啪”地一聲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蕙妃搖頭，“太難了，她現在身邊都是太后和皇后的人。”
  那些人本意是盯著班嬪，但反過來看，何嘗不是在保護她。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云落勾唇，“她性情高傲，只怕無需我們動手，就會自行毀滅。”
  “欲雪。”云落揚聲喚道。
  在涼亭不遠處的欲雪聞聲上前，見云落朝她微微頷首，從袖中掏出了兩個憨態可掬的狐貍布偶。
  蕙妃眸光一閃，明白了云落的意思。
  “不知道公主會不會喜歡，還望娘娘替嬪妾美言幾句。”
  蕙妃拿起其中一個鮮紅似火的狐貍布偶，輕聲道：“這份禮物，她會喜歡的。”
  驟然刮起的狂風早已停歇，徐來的清風讓紙鳶重新升空。
  蕙妃聽著傳來的笑聲，唇畔不由露出笑容。
  班嬪搬去了瓊香樓，但云落卻沒有第一時間搬去琉璃宮。
  “琉璃宮里還有凌煙閣和沉香樓兩個偏殿無人居住，你想好選哪個了嗎？”鳳儀宮內，已經褪了不少病容的皇后問道。
  至于班嬪曾住過的望泉館，皇后自然不會拿來問云落。
  “嬪妾想選凌煙閣，聽起來和嬪妾的名字有幾分關聯。”云落笑道。
  “好。”皇后含笑點頭，“本宮讓人將凌煙閣打掃出來，你后日就搬過去吧。”
  說完，皇后終于沒忍住，捂住嘴咳了起來。
  云落見狀，連忙端起一旁的潤喉糖遞過去，擔憂道：“娘娘已經病了好些時候了。”
  “娘娘好生休息，再過幾日就到殿選了，新人進宮有不少事要忙，凌煙閣的事，嬪妾拜托任常在就是了。”
  “無妨，”皇后緩過勁來，“不過你既然有這份心，本宮就不推辭了，但如果有什么需要，記得及時來稟告本宮。”

  云落點頭應下，“嬪妾記住了。”
  云落沒在鳳儀宮多待就回了承風閣，讓芳姑姑和茂才公公將承風閣的名單整理出來。
  “這幾個都可以帶過去，但其他的都不太了解，還勞煩芳姑姑和茂才公公幫我仔細挑選。”云落點了幾個熟悉的，和搖翠等人覺得過關的人名。
  琉璃宮除了云落即將入住的凌煙閣，另還有任常在住在喜霖苑，別的人云落都能換，但總不能將任常在的人也換了，所以并不是所有躍金殿的宮人都能跟著去琉璃宮。
  芳姑姑滿臉笑意的應下，“小主放心，奴婢和茂才定給您挑上合心意的。”
  茂才慢了一步，但也跟著諂笑打包票。
  貴嬪往上是九嬪，九嬪往上就是妃位。
  對于有些人來說，每升一級都要慢慢的熬資歷，但霄貴嬪滿打滿算，進宮也才一年。
  妃位，唾手可得。
  別看他們如今還不歸霄貴嬪管，但顯而易見只是遲早的事，所以無論是他還是芳兒，都不敢怠慢分毫。
  “好，名單的事你們和搖翠商量就行。”
  云落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芳兒與茂才就自覺的告退了。
  云落放下茶杯，起身在房內轉了一圈，她住了大半年的地方，沒想到好不容易要走了，竟還有些舍不得。
  但云落很快就將這份憂愁壓下，變得斗志昂揚起來，她的下一步，是成為琉璃宮的主位。
  “琉璃宮的主位？怕是還要等上兩年。”四下無人時，欲雪毫不客氣的給云落潑了盆冷水。
  云落不高興了，皺鼻道：“你沒聽見躍金殿的宮人都是怎么議論的？都說我今年就有希望封妃呢。”
  “宮里才三個妃位娘娘，除了榮良妃，哪個不是有子才封妃的？”欲雪點出關鍵。
  云落知道欲雪說的是事實，但……云落低頭摸了摸肚子，沒有說話。
  “好啦。”欲雪過去蹲在云落身邊，抬頭看她道：“奴婢不是勸您懷孕生子，再過兩年，等身子骨長成了再考慮此事也不晚。”
  欲雪堅持要以主仆相稱，哪怕是私下只有她二人，也不愿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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