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也知道朕在生你的氣。”穆靖川冷笑。
  若是旁人，指不定要如何誠惶誠恐，但云落還被他穩當當的抱在懷里，自然恃寵生嬌道：“臣妾只是想要陛下多多心疼臣妾，誰知道陛下這么過分，說不見人就不見人。”
  嫣紅的唇瓣微嘟，穆靖川的眼光余光瞥到一點瑩潤的光澤。
  穆靖川移開目光，“所以你是明知道自己的身體受不住，故意日夜不休的謄抄經書？”
  哪怕在桂嬤嬤已經言明就此打住，還是繼續伏案抄了一整日，徹底將自己累倒。
  穆靖川隱下這句話暫且沒說，等著將云落辯駁得啞口無言。
  誰料云落趴在他的肩頭，嗓音低落道：“臣妾害怕。”
  “害怕？”穆靖川一下子沒跟上她的思路。
  “蕙妃姐姐說，太后、不喜歡臣妾。臣妾害怕，陛下會厭屋及烏，所以才故意裝作沒聽懂桂嬤嬤的言外之意。”
  不用他一句句逼問，云落就自己主動承認了。
  穆靖川默了一瞬，又問道：“那你又如何知道，朕并非厭了你，而只是在氣你不顧身子。”
  “因為陛下第一時間來看了臣妾，而且知道臣妾在睡覺，特意沒讓宮人打擾。”
  “還因為今天見到陛下了。”
  云落想也沒想就說了一堆理由，尤其是最后一句，嗓音也跟著變得愈發甜膩了起來。
  穆靖川的嘴角也不由跟著多了一抹笑。
  但隨即不免問道：“你怎么知道朕今晚會來此處？難道是方才與花燈許的愿？”
  “若是神仙這般容易顯靈，臣妾干脆絞了頭發去廟里做姑子，”云落嗤之以鼻，“臣妾知道陛下會來，自然是因為……”
  云落一下子卡了殼，抬眼小心翼翼的覷著穆靖川的神色，才降低音量繼續道：“……臣妾讓搖翠去找了一趟多瑞，嗯……讓她‘不小心’跟多瑞說漏嘴，臣妾這幾日會在攬鏡橋附近放花燈……”
  “……如果陛下也想見臣妾，”云落的嗓音已經細若蚊蠅，“應該會過來……”
  穆靖川一時間哭笑不得，她倒是實誠，他才剛起了個頭，她就竹筒倒豆子全抖摟了個干凈。
  縱是再有氣，此刻間也煙消云散了。
  也幸好他只是讓云落跟著學習宮務，而不是直接接管。
  否則就這個撒不了謊的性子，指不定得被某些有心人如何糊弄。
  穆靖川吐了口氣，解釋道：“桂嬤嬤讓你停止抄書，是朕吩咐的。”
  云落沒有料到，呆愣的從喉間發出一聲：“啊？”
  穆靖川目視前方，但也想象得到云落此刻空白的表情，沒忍住輕笑出聲。
  云落在笑聲里羞憤的想咬他一口，但奈何在攬鏡橋等候的宮人已經發現了走近的二人，正抬著輦轎趕了過來。
  馳海一看到渾身濕漉漉的云落就嚇了一跳，再看穆靖川的下擺亦是一片深色的水漬，當即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穆靖川身前，“陛下，夜間風大，趕緊回宮換身衣裳吧。”
  隨即看向云落又心疼道：“霄妃娘娘是不小心跌入水中了嗎？得趕緊回宮喝碗姜湯，免得受了風寒。”
  許是馳海烏鴉嘴，方才還好好的云落，恰好迎來一陣風，沒忍住皺鼻打了個噴嚏。
  穆靖川抱著人上了輦轎，沉聲道：“傳太醫。”
  嚇得云落差點又被口水嗆住，連忙制止道：“臣妾待會兒喝碗姜湯、泡個熱水就好了，不必勞煩太醫深夜趕來。”
  但穆靖川沒說話也沒點頭，馳海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云落嘟了嘟唇，也沒堅持不讓去傳太醫，只是小聲嘀咕了一句。
  穆靖川沒聽清，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話，于是問道：“在偷偷罵朕？”
  遭遇莫名指控的云落瞪大雙眼，“陛下怎能空口白牙的污人清白！”
  穆靖川揚了揚眉，沒有說話，但神情已經說明一切。
  氣得云落磨了磨后槽牙，干脆閉眼重復了一遍：“還不是陛下站在后面不出聲，這才嚇得臣妾不小心跌進了水中。”
  也幸好那處水勢低緩，堪堪沒過腳踝，所以才只是濕了身。
  云落是說了個痛快，可聽到的宮人，包括馳海都下意識心尖顫了下。
  這霄妃娘娘膽子真大，才哄得陛下回心轉意，這么快就恃寵生嬌了。
  但更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穆靖川的反應，竟是朗聲笑了起來。
  “過分！”
  夜風里，傳來一陣笑聲，和包裹在笑聲里的一句容易被人忽略的嬌嗔。
  來到久違的龍鳴宮，云落先是被灌了一碗姜湯，又被匆匆趕來的太醫診脈。
  在她再三要求下，才沒開一副驅寒的湯藥。
  最后被宮人領到后院的露天湯池。
  只是還沒完全褪下衣物，就被人拉下了水中。
  現在有了繚繞水霧做遮掩，云落一口就咬在了來人的肩頭。
  穆靖川“嘶”了一聲，“怎么近來愈發愛咬人了。”
  “因為陛下近來愈發過分了。”云落皺鼻輕哼，旋即眸光一轉，繞到穆靖川身后，伸出舌尖舔舐那一圈淺淺的牙印。
  靜謐的夜讓身體感官放大，似羽毛輕撫，又似螞蟻啃食。
  穆靖川本就意動，此時更是起了反應，反手就要將人拉到身前來。
  然而云落早有準備，側身一躲便往遠處游去，在一圈圈的漣漪里笑聲肆意。
  只是沒多久，兩圈漣漪匯成一圈，笑聲也變了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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