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景十三走遠，獨行的身影在長道上消失不見。

        成簡兮收回目光，對好友悠悠說道：“你未來的妻主，眼下看來，倒是一點都不愿欠你的，生分得很。”

        此般疏離，如自劃一道涇渭的界限，偏守方寸不越。

        姜嶼神色不辯，垂微靜處在鬧市中，任日光落至白凈的面頰。

        他搖了搖頭，回身平和道：“前世我做得更加過分，先前亦是我太冒犯了，怪不得她。”他心緒平復得快，似掩著碎光：“阿簡，你太心急了。”

        市集人來人往，喧鬧不息，他沉和看向成簡兮，問及好友：“阿簡為何要告知她，我的宅子所在。”

        他并非責怪阿簡自作主張。

        景十三前些日子以兩人門戶不對為由，毫不客氣拒絕了他，這便成了姜嶼在意的心結。

        姜嶼曾想，自己前世爭逐終歸落魄，他這一世過得好些，待找到了景十三，便能夠把世間最好的物事都奉給她。

        她想要的，姜嶼都能有。

        他小半生的年歲里，憑著這份心意，一直在盡力籌謀攬計，不敢懈怠。

        可景十三不喜歡。

        身份與富貴不入她眼，反倒轉為阻礙姜嶼的荊棘。姜嶼忽就卑怯于此，小心遮掩，試圖拋卻這份累贅，不敢讓她有隔閡。

        長桃鎮的新宅，只是讓他暫且在此地落個住處，不做長久打算。

        “自然是好讓她日后登門拜訪你。”成簡兮看向姜嶼，慢聲好言相勸，“小嶼，你總歸是男子，尋至長桃鎮來已經不易，還要事事遷隨她？”

        姜嶼沉頓，出聲應下：“都是我應當做的。”

        “男子怎能這般行事。”成簡兮并不認同，笑著說，“我見過的女君太多，她們性劣，哪怕看著光風霽月的正人君子，她們也會同郎君相與玩狹。”

        姜嶼立時蹙起眉，若有所思。

        成簡兮接著道：“小嶼你姿容自不必說，少有旁人能及得上你。可你若不知施弄心術，一味地湊上前討好遷就，怕是她會沾沾自喜，愈發視你如無物。”

        “她不是這樣的人。”姜嶼立時替景十三說話。

        背私之癖，人性難測，誰又說得明白。成簡兮本想駁斥，動了動唇，想及方才景十三在鬧事中的坦蕩行徑，嘴里的話又咽了回去。

        “況且她喜歡就好。”姜嶼眸色淡下，一如遠山和月。

        景十三對他有脾性，傲氣些，或驕縱些，他都不在意。

        “我若是靠揣測人心，強求來她的心意，反倒非我所愿。”他輕言啟唇，落聲如柔霧，卻難掩堅定。

        成簡兮也不訝異，嘆息一聲放棄了勸導。

        他目光遠淡，搖頭無奈說道：“平日待他人從容理智，找到你的妻主，怎成了愚笨的木頭腦袋。”

        疏風和淡，小鎮絮鬧中生出安寧。

        姜嶼掩眸，任風拂擺袖衫，也不再出聲。

        成簡兮不知道，姜衣前世對景硯使了太多心計，傷害景硯太多。

        這份愧疚經時歲長留，如鯁在喉。自己而今無所適從，隨著她的喜怒走，才能有一瞬掙扎出那時的夢魘。

        姜衣低頭，輕聲啟唇：“她不一樣，我不在意旁人，對待她們大可談笑自如，唯有她，我不想對她再有算計。”

        “我只有這一次機會。”

        阿簡，我怕她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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